且听风吟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还会再相逢...
正文

孤独或狂欢(五)

(2007-09-20 10:18:16) 下一个
4

我第一次出门远行是16岁那年夏天,原来只是准备漫无目的的方式行走,以缓解即将到来的高考所带来的压力,可没想到后来却走得那么远。整个夏天,我一个人在藏南和川西的陌生的城镇里游荡。在那曲的红日旅馆,我住了几天,整理一路上写下的乱七八糟的游记,顺便调整一下准备回去,在此之前,我出门有半个多月了,期间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却经常无人接听,偶尔接听电话的母亲没有表达对我的挂念,只是问我哪天回家钱够不够花什么的。

在红日旅馆,我遇到大袁他们。他们开了一辆三菱帕杰罗,准备去藏北无人区,车是大袁的,随车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子,也是他路上搭识的。小一些的女孩叫宁宁,南京人,皮肤白晰,职业不详;另一个年纪稍大,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棕色皮肤,长发,眼晴挺大,石家庄人,名叫娅娅,是个摄影记者。我们在吃饭的时候相识的,据大袁吹,她们听说他要去藏北无人区,就缠着她一起冒险。我们混熟了,宁宁和娅娅就怂恿我一起去,她们还描绘藏北无人区的蓝天和草地。我算了下身上盘缠,还够十几天的开销,就决定和他们同行。

我们商量,车由大袁提供,找导游的钱我们三人出。大袁是天生冒险家,进过几次西藏,对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认真地分析进入藏北无人区的危险性,说为了保证不施累大家,每个人都要拟一份生死文书。大意为生死各由天命云去。很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我们按照大袁的要求各自写了份,大袁把它们收集起来,认真看了一遍,有疑问的地方重新确定一下,弄好后,他和我们击掌,粗着喉咙说,欢迎大家参加这次死亡之旅。

娅娅带着我在那曲买了些消炎药,板兰根等必备药品,准备习帐篷时,娅娅对我说,小孩,不用了,你跟姐挤一个帐篷。这都是大袁安排的,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娅娅说,宁宁和大袁,我们俩用两个帐篷,也算有个照应。导游找到后,我们就开车上路了。

第二天,我们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露营,藏北的夏天,地面上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草地很柔软,象一张大毡子,我们升起帐蓬,开始做饭,虽然有高压锅,但方便面还没能煮熟,为了补充体力,每个人都皱着眉往下咽。吃饭时,大袁说,明天就要进入无人区了,还不知能不能回去,大家尽情享受这个夜晚吧!宁宁臭了他一句,说乌鸦嘴。我们都笑了。

晚上,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直到夜渐渐深了下去,草原上温度降了下来,我们钻进帐篷。

娅娅把衣服脱下来,认真地叠好,放在身边,看到我准备和衣而眠,她笑着要敲我脑袋,说衣服不脱反而会着凉,小笨蛋。

我们聊了一会,娅娅用胳膊枕着头,忽然侧过脸问有没有做过。做过什么?我问。

“你是装笨还是真不知道呀。”她说。“做爱啊。”

我撒了个谎说,当然做过。

“那我们来一次,要不死了真吃大亏了。”娅娅说。

“来就来。”为了显示自己见过世面,我说。

她诱导我,要我把嘴唇放在她粉红色的乳头上吸吮,她用一只手握住我的下体,在她时紧时松地握动中,我的下体坚硬无比。

第一次做爱我很紧长,弄了半天也没弄对,娅娅用手帮我寻着入口,进入后,动了几下,我就控制不住了。

“是第一次吧”娅娅吻了吻我的面颊说。

我只好承认是第一次。

“想得太多了,你别急,慢慢来。”娅娅教我。

我们抱着交流了一会,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开始第二次性爱,这次她主动引导我,伏下身子吻我的下体,并让我抚摸她,女孩的下体温暖而湿润,像想象中的热带雨林,我们配合得很好,当我进入女孩的深处时,她皱着眉使劲地摇着头,发出巨大的喘息声,这一次,我们同时达到高潮。

16岁前,对于性爱,我如瞥脚的言情电视剧中的女主角般充满幻想,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如此荒唐可笑。现实超过所有的想象之外,我无法预料自己竟然会在遥远的藏北无人区和女人睡上一觉。她是如此成熟,乳房已经有了下垂之象,在藏北惨白的阳光下,我甚至看到她肩胛处有一只形态丑陋的胎记,可是晚上,我却在那个身体上体验最初的性爱,在她丰满的肉体上流连、喘息,这件事所带来的惊厄超过了那片迷人的荒原所带来的愉悦,以至于后来,当去过西藏的人津津乐道时,我却哑口无言。曾经去过那里,却没人向别人炫耀的资本。那片地域所带给我的更多是一场异外。

娅娅在八角街为我淘了许多形状奇特的饰物,她说以后看见它们就会忆想西藏之行,我没有拒绝她的馈赠,当我接受娅娅的身体之后,就已经接纳了她的一切。我给自己选了件银饰。它有指甲盖大小,是一只银色的骷髅头。背后布满密密麻麻的藏经。它有一个黑色的带子,可以系在脖子上。那件饰物如此奇异,采薇第一眼看到它就坚信我去过西藏。我矢口否认,说在本地小摊上淘来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她说喜欢。我将那件饰物挂在采薇的脖子上。

每个假期,我都会一个人行走,行走最初目的是寻找神秘之地,最后行走就成了行走的本身。那些充满惊惧而又懵懂的岁月啊,就是在行走中悄然流逝着,最终把我变得庸俗不堪。

后来,我又遇到过一些艳遇,但再也不会象第一次那样触目惊心了。现在,我的脸皮厚到可以对任何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说爱,但却一直没有对采薇说出那个字。年轻的时候没说,现在更没有说出的机会了。

我们在一起时,更多只是讨论那些小说,采薇坚持是写作让我们走到一块的,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对于我,她的本身比任何一部精彩的小说都动人,或许她知道,但她没有说,在没有外力作用之下,窗户纸只要我们不去捅它,它永不会破。

大学那几年,看得最多的好像就是采薇的手稿,那些文字——怎么说呢?如果你的智力无法穿破语言的障碍的话——是属于采薇一个人的,作为文字本身,它就像采薇一样充满拙拙逼人的个性,但显然这些更是她总是写不好的原因,每个片段都精彩纷呈,但总体却毫不协调,若一个刚上手的剪辑师完成的不成功的电影。

我们在小屋里谈论文学,谈论生活,这时候,她总是像个牧师般滔滔不绝,采薇的语言有一些奇异的结构,还有满肚子难以理解的想法。她的小说就和语言一样,从中可以看出国外诸多语言大师的影子,比如说,这一段是马尔克斯的,另一段可能就是君特或米兰•昆德拉的。我曾经试图说服她放弃这些所谓的名著,她们会让写作者深入迷途。

“我有许多故事,有些故事是马尔克思式的,有些是君特或米兰•昆德拉式的。”采薇听完我的唠叨,把手里一本书扔向我床上,她说:“我并不是刻意地标榜,只是还原故事的本质。”

“可每个故事都有其特有的形式,为什么要加上别的作家的影子。”我弯下腰,拾起她扔在地上的书籍,采薇的距离感差得让人吃惊,她总是试图把书扔到我的床上,但没有一次能如愿以偿。

“你要做的是用自己的方式还原故事。”我拍了拍书,对她说。

“那么你是说技巧可有可无?”采薇问我。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塑造,自己做自己的作家。”我说。

“自己做自己的作家。”采薇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