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还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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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成人(十七)

(2007-08-05 16:29:05)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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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点时间去想,就能把刘阿姨想成很美的女人。在十岁前,她的美只有母亲可以比较。印象中她有墨一样的发,当别人都热衷于把头发编成麻花辩的时候,她却把头发披下来。后来,胡老师也把头发披散下来,但她不美,披着头发主要起到吓乎小孩的作用。事实上包括我在内,很多小孩都被她吓过,我上学时,她就是我的老师,长相健硕,如果在二千年前,想必会有人为她写个名篇《硕人》。当然,如果真的那样,两千年前的描述里肯定就不会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的句子。

胡老师三十岁的时候开始长青春痘,给人一种过于晚熟的假象,其实我表哥说那并不是青春痘,是内分泌失调。我表哥那年二十二岁,在外地上大学,看过很多书,所以说话有一种很权威的牛逼哄哄的劲头。我表哥说她主要是由于性生活不和谐引起的。于是我问他,什么叫性生活。表哥很不屑地对我说:“拷x。”

事隔这么多年,我依然能感觉到那个年青的大学生说这两个字时的城市青年派头。

五岁的时候,我并不为胡老师的性生活不和谐而担扰,只是隐隐地觉得那头很厚的头发披下来怪吓人的,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学,不知道那头发以后会给我很大的麻烦。
 
当胡老师自作主张地散着发的时候,刘阿姨又把头发盘在头顶,露出了纤细的脖子,刘阿姨右耳后有颗鲜红的痣,那颗像指甲花一样的痣让人浮想联翩,农闲时,村子里的后生都喜欢坐在刘阿姨的店前,名义上是买烟,事实上是为了看她那颗惹人喜欢的痣。许多人都坐在那里,刘阿姨家的凳子就显得很紧张,所以,性急的后生天蒙蒙亮就要等在刘阿姨的门前。当然这都是刘阿姨没有成为破鞋之前的事情了。

知道她是只破鞋时,后生们就不来了。偶尔从店前经过的后生都低着头,但是他们还是想看到刘阿姨,于是经过店前的后生们就开始系鞋带。那些后生表面上都嫉恶如仇,视破鞋为脏物,所以他们只能通过系鞋带来完成窥视刘阿姨的过程。有段时间,街上系带子的鞋子特别好销。

刘阿姨知道这些后生的秘密,但她并不说出来。她端着洗衣盆,从房子里走出来,当她的手臂在阳光下挥动时,阳光透过夏季薄薄的衬衫,能够照出她胸前两只漂亮乳房的轮廓,当我第一次看到她胸前时,毫不犹豫地把她想象成两只刚出笼的包子,而且发出比包子还要诱人的气息。那两只乳房让后生们垂涎。他们咽着响亮的口水,当然,这也是刘阿姨还没有成为破鞋之前的事了,当人们叫她破鞋时,刘阿姨两只漂亮的乳房也成了罪恶之物。

花点时间去想,还能想到刘阿姨的善良,她不像舅妈那样让我刈永远也刈不完的草。也不像后来的胡老师那样要我写毫无意义的生字。当我买东西时,她总是笑盈盈的,声音轻得象拂面春风,这样刘阿姨看起来又像江南女子,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去过江南。童年时物质贫乏,仅有的零食就是一种硬水果糖。那种现在人不屑一顾的糖块在我的童年发出诱人的光泽。现在人不吃它了,于是精明的商家给它取了个洋名字:“思考奇”,于是又有人吃它。那种糖质地极其坚硬,以保证在口腔里有足够的融化时间。举例说明,有一次我看到电线上蹲着只斑鸠,但我的口袋里却只有弹弓没有弹丸,于是忍痛割爱掏出余琴送的水果糖,用它把斑鸠射落下来。当天晚上,我们都喝上美味的斑鸠汤。
 
三年级时,第一次听说糖衣炮弹。那天老师说有些国家干部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而走上犯罪。老师的话给让我困惑,首先我觉得她是隐形人,看到我用糖果射斑鸠;但我想不通的是当水果糖变成弹丸后就是杀人凶器,哪有什么诱惑可言。长大成人后,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本意,后来,每当我看到报上刊出的贪官后,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童年的学校,那只蹲在电线上、露出胸毛,呆头呆脑的斑鸠。如果站在坏人立场上,看到贪得无厌的官员你不用糖衣炮弹去轰它就是一种罪恶,就像看到斑鸠蹲在那儿,露出胸毛,你不去射它简直也是一种罪恶一样。虽然荒谬,但却真实。

由于喝上了美味的汤,舅舅开心之下,拿出一毛钱作为赏赐。我来到刘阿姨的店里,准备买几颗水果糖和余琴分享,这说明我童年时就非常看重友谊。刘阿姨微笑着地对我说:“水果糖三分钱两只。”我说四分钱呐?刘阿姨说三只,我说再加一分钱,刘阿姨说再加一只……这样的结果是我用一毛钱买到了九只水果糖。而余琴只能买七只。那时我对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却忽视了刘阿姨的爱心,她识破了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刘阿姨的男人原本在栖霞采矿,那是行充满危险的行当,不幸的是他们挖到了矿脉,挖出含金量很大的砂石。他们的辛勤劳作带给矿主滚滚财源。另一个矿主开始诱惑他,他开出比原来高三倍的工资,但要他从别处挖出矿脉。刘阿姨的男人草率地接受了他的诱惑,当他找出这条矿脉后,还没来得及拿第一份工资,就被原矿主的手下杀死在矿井里。

刘阿姨这个寡妇做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的男人被扔进废矿井五个月后,她还在等待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红脸膛男人,等待他在某一天从村口出现。这正应了“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句话。在山东的这个村子里,外出挖矿的人很多都经历着相似的遭遇,运气好的还能等到一捧骨灰,运气差的尸骨无存。

也有一批在外闯荡的人挣了钱,下雪的时候,他们穿着用羊皮做的衣服衣锦还乡,显得趾高气扬,他们骑着摩托车走村串户,口袋里崭新的十元钞票发出清碎的响声。他们在开春把更多的年青后生带出去,后来,先出去的人就做了工头,村子里最先盖起砖瓦房的沈春林就是那种人。

余琴的母亲骂他男人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他的男人彻夜不归,但她却不知道那男人焐在哪个骚娘们的炕上。她只能从男人看刘阿姨时那种馋猫似的眼神里寻找答案。她的答案显然有许多主观猜测,最后我无意中知晓了谜底,那个骚娘们竟然是满脸青春痘的胡老师。

那是个星期天的黄昏,我从坟地回来,经过空荡荡的学校时,忽然听到校室里有瑟瑟的声音,出于抓小偷的心理,我寻找声音的出处,当我透过窗缝时,看到一个黑胖的男人躺在课桌上,身下铺着块分不出颜色的毯子。长满黑毛的小腹下一杆大枪眼镜蛇般昂着头,胡老师光着身子,在黑暗中,她的身体象白色塑料布般发出暗哑的光泽,她骑在那男人身上,哼哼叽叽地用手攥住那枪,摸索到自己私处,一声呻吟,那枪便杀入重围。我看到她甩着头,把一头长发弄得杂乱无章,两只奶子上下翻飞,他们在课桌上忘情地上下起伏。我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得很,于是摸出弹弓,瞄准一只晃动的奶子,射出警告的子弹。“扑”的一声,教室里异常安静。

我把看到的情形用上添油加醋的方法说给余琴,她咬着嘴唇说:“那是什么意思呐?”

“我哪知道,反正干得挺欢的。”我权威地说。

“那她不会掉下来吧。”余琴显得为胡老师担心。

“哪能呐。”我说:“你爸不把鸡鸡插在里面嘛,牢得很。”

“这个样子看起来和种猪交配差不多,估计能生娃。”我补充着。

于是余琴立马快乐起来,她拍着手说:“我们也试一下,生个娃玩,”说完就要脱裤子。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余琴是很喜欢脱裤子的女孩。我们躺在草地上简单的模防,余琴抓住我的小鸡鸡,在自己粉红色的阴唇上摩擦。但我们没有入口,搞了一会,她说:“痛。”

当刘阿姨还是名义上的破鞋的时候,后生们在白天洁身自好,但是晚上,他们就会去敲刘阿姨的窗户,他们敲得很有耐心,不急不慢,敲得柔情万种。后生们在心里都把自己想像成刘阿姨的野男人,但刘阿姨却置之不理,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她只愿意为心上人打开自己,那人就是沈春林。

她在晚上把炕烧热后,她的心比炕还要滚烫,她虚掩着后门等待着沈春林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来。他们在屋子里拥抱接吻,刘阿姨象蛇一样缠在那男人的身上,男人抱起她扔到炕上。一整个冬天,他们不知疲倦地做爱。刘阿姨希望在沈春林身体上找到自己男人的影子,但她的男人却躺在异乡的矿洞里,他们做爱时,刘阿姨发出压抑的呻吟,绝望而忧伤。忧伤在小屋里蔓延,浸入沈春林的身体,激动起他万丈柔情。他搂着刘阿姨柔软的身体,做出了男人的决定,那时候,他们高潮刚刚褪去,他吻了吻女人挺立的乳房,语气坚定地说:

“日,我离开那婆姨,我要娶你。”

激情过后稍纵即逝的快乐让男人说出自己的鲁莽决定,他要为身边的女人抛妻弃子,背上比偷情更加恶毒的罪名。经过短暂的眩晕后,女人捂住他的嘴,慌忙说;“不要这样,俺不想你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刘阿姨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偷情的愧疚,莫如说是对失踪男人的忏悔,虽然他的男人已经死在自己设计的陷阱里。

那年冬天,沈春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村子通往学校大门外小店的路上,这条路在深秋时有许多后生走过。后生们在夜色下匆匆忙忙,他们偶然遇见,还打个含糊不清的招呼。但冬天的寒冷摧毁了后生们的信念,在胶东半岛,寒冷的冬夜能冻死毛皮丰厚的兔子。意志不坚定的人不是冬的对手。

寒假时,余琴的父亲和胡老师失去了幽会的场所。这个男人开始喝酒打牌,诅咒天气。胡老师成熟的身体带给他的快感让他对自己的女人失去兴趣。喝酒之后,他才爬到自己女人的身上。挥霍自己的荷尔蒙。他要自己的女人像个婊子般不断变换体位,每当此时,做爱对于这可怜的女人无异于一场痛苦的战争,女人在他的身体下抽泣,流着屈辱的泪水,他却当成了快乐的呻吟,当男人的高潮来临,象只长虫般在她的身上扭来扭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女人的愤怒到了极点,她很想听清男人喊的那个女人是谁,当她想问他时,男人却象死猪般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村子里的桃花开时,冬眠了一冬的后生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把用来喝酒和打牌的时间腾出来,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小店门前徘徊,这时候,关于刘阿姨的传闻在村子里如傍晚的炊烟般沸沸扬扬,男人们开始猜测那个和她搞破鞋的到底是谁,就是说,他们要做明白人,要找到证据,这些人以村长为首,在这个巴掌大的村子里,村长就是绝对的领袖,他的一言一行无不显示出权威。

村长在黄昏时捧着茶杯走进小店,代表领导和刘阿姨进行了一次谈话,他的谈话意味深长,即有对刘阿姨的生活在作风的批评又留下了给她改悔的余地。他坐在刘阿姨的对面,用眼睛威慑这个漂亮女人。二月的风吹进来,村长感到了瑟瑟寒意,提出要坐在她的炕上,刘阿姨不置可否,但炕烧得很热,而且发出女人特有的体味,这让村长欲火焚身,于是他脱去裤子。他看到刘阿姨在那儿冻得发抖,从领导爱护群众的角度出发,村长善意地提出,让刘阿姨也上炕。坐在他的身边,他和蔼可亲地招了招手说:“大勇家媳妇,你也上炕吧。”

刘阿姨上得炕后,村长拿出一只关爱的手,放在女人的腿上感知温度,他说:“妇人嘛,哪能不犯个糊涂,再说,一个人守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闲下来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那能没个念想。”

村长一番肺腑之言,让刘阿姨感慨万分,她的眼角开始流泪。村长用衣袖擦去她的泪水,顺式把女人搂在怀里,爱惜地说:“莫哭莫哭,如果你男人再不回来,等过几个月,俺重新给你寻个人家。”

“俺的事全凭村长做主了。”刘阿姨抽泣着说。

“做得主,做得的。”村长一边说一边把女人放倒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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