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还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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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柿树的零星回忆

(2007-08-04 21:54:00) 下一个
其实经过许多事后,我几乎连回忆的兴趣都没有了,可是你那天忽然指着楼下的院子对我说,我让你写写它吧。我勾下头,看到院子里有几棵桔黄色柿树,于是想起来,秋天真的开始往更深处蔓延了。

对于秋天,有什么好记起来呢,似乎可以认为这是个微妙的季节,街上挑着竹篮卖柿子的人多了起来,若是下班时遇到把篮子搁在树荫下歇着的乡下人,我照例会买上几棵柿子,那几年,我们生活很清贫,你原来却是那么贪吃,为了我把零食戒了,所以我会买来柿子由你吃。这种桔黄色的果子无法往久里放,需尽快吃下去,尽管这样,你依然要强迫我陪你一起吃,其实对于柿子我虽然有极深的印象,却没有很深的爱好,只是这种进乎半透明的浆果,剥开来可以闻到悠远的故土气息,吃的时候也能嚼出故乡的味道来。

柿子长在故乡的院子里,在那个逐渐遥远的岁月里,所有人家的院子都长着柿树,秋天的时候,金晃晃地挂在枝头,偷懒的人家便由它一路挂下去,直到霜开始结在上面,直到天空开始酝酿一场雪。冬天的风刀子般凛冽,柿子会活生生的冻烂了,站在院子里冲着头顶吼一嗓子,它们就劈里叭拉的往下掉,由猪们蜂拥着抢来吃,直到枝头变得空荡荡地,蒸米面做糍吧的人家多了起来,这时,我和哥哥都已经放了寒假,春节开始在村子上空显出气氛来。

家里那棵柿树似乎在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就一直长在窗子边,在故乡的那几年,它没有长大的痕迹,也没有老去的迹象,秋天时,站在窗子边,无需努力就能摘到果子,刚摘的柿子有一些青涩的青色,需放进草木灰中捂上几天才可食用,哥哥对于这些事表现出超过孩子本身的耐心,多是由他把柿子勾下来,放进土陶罐子里。我到是可以吃上现成的美食。

后来哥哥去外地上学,我便由它一直烂在树上,反正每家都有柿树,离家不远的外婆更是颠着小脚,用竹篮子提了来,提过来的都是捂好的柿子,当她从篮子里拿出来摊开来时,篮底的柿子照例被压烂了,摸到后全弄脏了手。从家里通往外婆的村子有一条土路,路边有一个几米高的大土堆,据说那是先前一个王的墓地,去外婆家时,我喜欢爬上去,看天地苍茫,想一些不属于自己年纪里的事,那个大土堆因为背了个墓地的恶名,许多年后,被村子里光棍志国带着帮人挖得百孔千疮,最终挖出一些土陶和贝壳,都被志国用铁镐敲碎了,许多人开始在挖出的洞内解手,当我最后一次爬上大土堆时,要小心地绕过这些人造的障碍,很是费了些力气。这时候,外婆已经带着故乡最后一双小脚死去了,站在土堆上,村子里金黄的柿树挂在枝头,呈现出一幅恬淡的乡景。

数年前,当我坐在灯下记下这些句子,想让你来读时,你已经熟睡了,秋天的夜晚分外安静,有孩子用夸张的步子在外面走过去,脚步声空荡荡的传得极远,似乎在那样的一个沉静的夜里,遥远的故乡才逐渐清晰,让人能够无限地接近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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