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痞子的似水流年(十五)
(2007-08-16 12:51:10)
下一个
十
初夏时分,老鲁到公司找我。这时,他已经不再收废品了,原因是他想回家乡一所私立学校当教师。这家学校通过熟人打听到老鲁地址后,给他递了三封措词诚恳的信。老鲁把三封信分别放进衬衫口袋和两只裤兜,这样走起路来就晕得信心十足。他兴冲冲地敲开我的门,我看到一个没有喝酒的崭新的老鲁。他穿着白衬衫,深蓝色西裤,衬衫扣上了所有的钮扣,看上去像一个态度严谨的人。
当他把好消息说给我听后,我泡了杯水,端到他面前,问他:“你对自己从前的专业还有把握么?”
“有的。”老鲁想了想,还补充着:“你忘了我每天晚上都批改作业么?”
我又想起从前的月桂坊,在灯下勾着头,在那些垃圾作业本上认真批改的老鲁。我问他:“回家路费够不够?要不要我帮你?”
“够了,我来和你打个招呼,后天早上就走。”他说。
我拿出一千块钱,塞到他手里,“老鲁,给孩子买两件衣服去。”
老鲁惊慌地推辞着,好像那钱是不洁之物。直到我拉下脸,他才把钱收了下来。
我在月桂坊的朋友在第三天清晨离开了C城。在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当时,我还未起床,当听到他要走时,心中忽然涌出一阵酸楚。我想起在一起踩三轮的情景,月桂坊那狭窄的巷子,月光之下,奇形怪状的违章建筑像一只只没牙的大嘴。我想起彼此在一起喝着小酒、就着花生米谈论世事。想起在派出所时,我在联防队员的皮鞋下唱歌,泪流满面地唱着,但声音却异常清晰。时间过去并不是很久,但对我来说却宛如隔世。
我翻身下床,套上T恤,巨大的声音把简从梦中惊醒,“搞么事撒?”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问我。我拍了拍简漂亮的脸,轻声说:“宝贝,我去送人。”
“送谁?”
“老鲁,他要回家了。”
“他是不是过不下去啊,要不叫他到公司来看仓库。”简关切地说。
“不,宝贝,他要回去重操旧业。”
“那我陪你一起。”说完,简支起身子,就要起床。
我把她按在床上,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宝贝听话,我去去就来。”
她昨天晚上用电脑时间太久,我想让她多睡会儿。
当我赶到月桂坊时,老鲁已经走了。房东递给我一个牛皮信封,对我说,是老鲁特意留下来要交给我的。我打开信封,里面放着我送给他的一千元钱。我看着这间小屋,它现在人去房空,就像动物被掏空的内脏。我忽然觉得,事实上我和老鲁一样,只是过客,也许有一天,我会和他殊途同归。
我无法知晓从哪天起,自己的情感天平开始向朱妍倾斜。也许是在某一天晚上,在楼下呼喊她的名字而触动了内心最敏感的部分。但那时我和简是那么相爱,我无法知晓感情偏移的理由。最初的时候,当我和朱妍在一起做案子时,从她偶尔抬起的眼眸里,我看出一种叫爱意的东西,那种眼神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起初我总是回避她的眼神,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因为那时我固执地认为和简的感情牢不可破,但彼此在一起工作,那种眼神根本让你无法躲藏。她迎接我,追随我,不放弃任何一次放电的机会。后来,我警告她:“丫头,是不是爱上了哥?”
“不能爱么?”她反问我。
“是的,不能,我们都不能背叛樊简。”
“默默相持,不为人知。”朱妍轻轻一笑。
简还是看出朱妍越来越热切的目光,她开始忧心忡忡。她疑神疑鬼地问我,“二牛,你是不是想当陈世美?”
“我想不会。”我的回答变得有气无力。
“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简想了想说。
“你不要杞人忧天了。”我安慰她。
“我不是杞人忧天,是引狼入室。”简又重复曾经的话。
我失去了插科打诨的兴趣,只是淡淡地说:“别说了,宝贝,睡觉。”
在此之后,我变得小心翼翼。每当朱妍从我身边走过或是随手递给我签字笔时,我都下意识地躲避,但还是能闻到她身上香水发出馨人的香味,在她坐过的椅子上,用过的电脑键盘上,这种香味经久不息。
她总是用同一种香水,以便把自身的香气和简的气息分辨开来,雅诗蓝黛的欢馨的香气像甜蜜的初恋在办公室里盛开,只有在我和简经常坐过的真皮座椅上,还留有简身上那种得水毒药的气味,那又是一种如五月芳草的淡淡香味。它们在我的办公室里纠缠不清,让我陷入迷乱之中。在朱妍到公司上班二年后,我和简之间看似持续不断的爱情变得摇摆不定。
简在办公室的时候多了起来,她似乎一有空闲就和我在一起,我们三个人在办公室低着头工作,偶尔也会坐下来闲聊。当简出现时,朱妍的目光就不再那么嚣张,变得温柔而黯然,这种奇怪的三人组合持续了很久。
我曾对简说过,能否让朱妍离开公司。简摇着手,她善良的天性不会那么做。再说,妍的工作的确十分出色,似乎没有辞去她的理由。我们三人在公司最后一年内,坚守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事实证明简的善良最终导致一场爱情的幻灭。朱妍利用一次遇然的机会,趁简随父亲去云南的时机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平衡。
现在让我回想那段经历就显得有些可笑与荒唐。简离开C城两天之后,朱妍利用过生日的机会轻易把我俘虏。其实,对于那次所谓的生日,我们两个人心知肚明,那只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罢了,但我们都需要那种谎言,好比猎人设置了陷阱,猎物心甘情愿地投入进去。在她过生日的下午,我们两人在办公室都显得坐立不安,她不停地摆弄衬衫下一只毫不起眼的粉红色扣子。我坐在电脑前,煞有其事地修改一张修改过N次的图稿。朱妍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临走之前,她要我准时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有多少人?”我问她。
“不多,十来个,全是同学。”
在关门的刹那,她回过头说,“你还是早点过来,顺便去红磨坊把我订的蛋糕带过去。”朱妍做事的不同之处在于,虽然这天并不是她的生日,但她还不会忘记订一只象征生日的蛋糕。
她还是第一次和我这样说话,恍惚之中,好似她真的是我的女友。
下午五点,我离开公司,先去商场给她选了份礼物,然后拐到红磨坊。当我来到熟悉的楼下时,天已经黑了,我的心中忽然忐忑不安。为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担忧,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朱妍,如果没有爱,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对于我们两人来说,这个夜晚的目的是那么心照不宣。
果然,当我敲开门后,她便一把抱住我,踮起脚尖寻找我的嘴唇,我尽量后仰着脑袋,轻声说:“不要这样。”
“就要就要。”朱妍急促地回答我。也许有的事,不管你事先做出千万种假设,它必定还是要发生。
女孩柔软的乳房贴着我的胸,她抱住我持久不动,女孩体内的巨大能量让我心慌意乱,持久的拥抱摧毁了我的意志。我变得呼吸急促,我放下手中尴尬的礼物,抱起朱妍馈赠予我更珍贵的礼物。短暂的相拥后,我把她按在椅子上说:“听话,不要这样丫头。”我寻找借口:“我是你姐夫。”
“不听,我就要,我要做你的情人。”朱妍咬着嘴唇回答我。
朱妍在她过生日的那天正式用身体勾引我,就是说要和我做爱,以便正式成为我的情人。事先,我对她的计划了如指掌,但我还是以一个无辜者的角色投入其中。在她长久的拥抱中,我冲动无比,于是抱起她,象抱起一束鲜花走向卧室,朱妍跃起来,用双腿勾住我的腰,这时,我发现她宽大的睡袍里其实什么也没穿,女人若百合花般的私处紧贴着我的小腹,发出一阵温暖湿润的气息。隔着薄薄的T恤,朱妍身体里渗出的流水浸湿了我的衣服。这个女孩和简是如此相同,连做爱时投入的激情都如出一辄。
她仰面躺在床上,我用嘴唇寻找她那光滑而柔软的胸。妍闭着眼,感受我的爱抚。当我分开她的腿,进入她湿润的身体后,朱妍发出阵阵短促而快乐的呻吟。这种呻吟让我害怕,我伏在她身上,寻找着她的嘴唇,以便堵住可能会使整栋楼层都能听到的快乐之声。
事后,我斜倚在床上点燃烟卷,朱妍幸福地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充满回忆地说:“真不错,热辣辣的。”我知道她说的话是指什么,但是高潮过去后,我忽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忧伤。我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我觉得,也许自此之后,我将永远不可能拥有简了。我不习惯同时拥有两个女人的身体,也不能原谅自己对简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