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岛城的樱花盛开了又凋谢。转眼间达源已经离家大半年了,开始时,橱嫚每周还能收到他的来信,渐渐地,他的来信越来越少,最后一封信是三个月前收到的,自此之后他音讯皆无。
橱嫚心里着急,想去看看他又不知道他下乡的具体地址,只知道他在鲁西南一带参加劳动、学习,达源说:因为他劳动的地方是军管地区,上级不允许家人探亲,也不能跟人透露具体地址。
1959年五月最后的一天,这是连升离家十周年的特殊日子,萧艳婷烙了几张儿子最爱吃的葱油饼,炒了一盘蛤蜊,烧了几个小菜,又开了一瓶啤酒,祖孙三个女人共进晚餐,连升的碗筷以及一大碗啤酒也摆在桌上。每年里有三个日子,八月十五、连升的生日、还有他离开家的这一天,饭桌上会给他留一副碗筷,女人们盼着他能赶在这些重要的日子里突然回家。
萧艳婷望着连升的碗筷发呆,心里堵得慌,她吃不下饭,感慨道:“唉,你哥都走十年了,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呐,也不知道娘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再见到他的时候”,说着说着,她心头一酸,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橱嫚被娘这话勾起了往事, 心里酸涩难受,她却淡然道:“娘,您还年轻,哥他说回来说不定马上就进门,您怎么会等不到呢?”
萧艳婷叹了口气,道:“我这心里也矛盾着,心里天天盼着他回来,可又担心,他回来被共产党给抓起来,唉!”
莲儿不解,问:“为什么要抓舅舅?他干过坏事吗?”
萧艳婷道:“莲儿,在姥姥和妈妈看来,舅舅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人,等你长大了你会知道的。”
橱嫚道:“达源跟我说过,哥对青岛的和平解放做出过贡献,最起码应该算是功过相抵,娘,您甭担心,共产党也有政策,那么多国民党战犯,还都是将军、司令什么的,不都给陆陆续续放出来了么?他们的罪过不比哥的大?”
萧艳婷道:“话是没错,可老话也说,‘窃国者侯,窃钩者诛’,真要是哪一天蒋介石过来投共,说不定国家还能给他个副主席干干呢,轮到你哥呢,虾兵蟹将一个,唉!不好说。”
橱嫚安慰她道:“共产党也得讲理啊,更何况,哥对青岛的贡献何止抵得过一个师呢,娘,咱得往好处想,哥在外至少高官厚禄,无有衣食之虞,也兴许……他现在已经娶妻生子,总比他回来还得入狱受苦强些吧,我倒情愿他不回来,等以后国共两党能坐下来谈了,他到那时候再回来不迟。”
萧艳婷道:“报上说,咱这边隔天往金门打炮,国共两党结下的旧仇还没完,这下两造又添了新恨,都是炎黄子孙,打来打去,何年何月是个头儿啊。”
橱嫚道:“达源说,这是咱国家向全世界宣示对台湾的主权,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哥在台湾本岛,离他哪儿远着呢,您甭担心。”
萧艳婷叹道:“不管政治还是军事,我一妇道人家,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危,唉,十年了,我都快记不得你哥他长啥样儿了……昨儿个夜里我又梦着他,他跟我说,‘娘,儿子回来看您了’,我问他,‘连升,真的是你吗?’,他说,‘是啊,不信你摸摸我的脸’,我一伸手,他就不见了,唉,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到最后,我们母子怕是只能在梦里见一面喽”,她越说越难受,不觉泪水又涌出来。
一旁的爱莲见姥姥又伤心流泪了,赶紧去书架找出一本字典,从中翻出连升的照片拿来递给萧艳婷:“姥姥,舅舅穿军装可真帅。”
橱嫚吓得花容失色,她连忙夺过连升的照片,喝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莲儿怯生生地道:“我见姥姥总拿着看,就”,不待莲儿说完,橱嫚厉声斥责她:“莲儿,你给我记住了,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事,被人家知道了,我们全家都得去坐牢,你想坐牢吗?”
莲儿不知娘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眼里含着泪,委屈地摇摇头,橱嫚道:“不想坐牢就给我闭紧了嘴!”
萧艳婷护着莲儿,对橱嫚道:“你好好说话,她个小孩子家家不懂人事,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做甚?!”
橱嫚越想越后怕,问:“娘,还是,我帮您好好收着吧。”
萧艳婷道:“娘脑子不如以前好使了,还是我存着吧,常看看他,免得日后见面时,我都不认得他了。”
橱嫚端起给连升备着的那碗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她道:“娘,我出去走走,透透气儿。”
我在晋江上贴,目前的进度落后于博克,我也不知道贴到哪里就被禁了,拭目以待,反正我又不靠写文赚钱。
爱莲是后来批斗姥姥的?程程写得累了吧?这个时期不好写啊。在国内能发吗?
爱莲真是个好姑娘。这集很伤心,因为身在美国和父母分隔大洋的我们,也差不多。好在现如今有了微信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