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橱嫚与达源的婚礼在萧艳婷的一再坚持下办得热热闹闹的。新娘子本来是出永泰里、再进永泰里,就算是从元福嫂那里出门儿,也就蹁腿儿上个三楼就到了,橱嫚跟达源认为大可不必大费周章、里外折腾,办个简朴的婚礼就可以了,另外,他俩对于萧艳婷执意要住隔壁那间凶屋甚是不过意,可萧艳婷说了,她一辈子就嫁这一个女儿,无论怎样都得风风光光的,而那间凶屋,只有她自己住才镇得了邪魔。
因时间紧迫,萧艳婷紧赶紧地把自住的屋子找人给收拾得窗明几净,地板要翻新,家具要么买新的、要么必须抛光打蜡,大到婚礼细节、宾客筵席,小到床单被褥、碗筷炊具,巨细靡遗,样样她都要过目亲力亲为。咏梅也不落后,给橱嫚准备了各式喜衣、首饰,彩礼也是相当地丰厚。
但是,连升住的那间屋除外,一根针、一缕线萧艳婷都不让人挪动,她也不许外人住里面,就连清洁打扫她都要自己动手,她心里有个指望:那里有连升的牵挂和羁绊,魂灵留在了这儿,那他的人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箱嫚手里牵着个刚会走的儿子,挺着个笸箩般的巨肚也赶来参加了婚礼。那年,达江与箱嫚在达源的引导下,渡海北上去了东北,他俩随即加入了东北野战军(后改名为第四野战军),后随部队一路南下作战,参加了平津战役,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他二人便留在了天津,不久,他俩就地转业后,均在民政部门做了干部。
元福嫂家,俩姐妹坐炕头拉呱。快三年没见了,那期间正值国共两党酣战,消息不通、生死不详,这辈子能活着见上一面已经是件幸运的事了,她俩自然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箱嫚跟姐姐简述了她跟达江这一千多个日子的戎马岁月。达江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很快就做到了团作战参谋,箱嫚去了部队文工团,因她发誓不再唱大鼓书,就学着打快板儿、说山东快书,他们的头生儿子是在东北生的,冰天雪地里,他从小就在箱嫚背上随部队一路南下作战,于是他俩就给儿子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猛前,取个勇猛向前的意思。
橱嫚戏言:“婶娘在院子里喊‘木钱’、‘木钱’,我还心道:你咋就起了这么个名字,有钱也给喊没了。”
箱嫚也笑了:“谁说不是,叫个奔前、勇前、向前、奋前什么的多好啊。达江稀罕闺女,肚里的这个要是个丫头的话,我就管她叫金子,比咱爹给咱俩起的这橱子、箱子可是气派多了,就让咱娘在院儿里‘金子’、‘金子’可劲儿喊去,管谁眼红气儿不顺的!”
橱嫚情知箱嫚婆媳关系不好,小心问她:“你这次回来,不打算去婆家看看?毕竟木已成舟,再说了,你们孩子都快有俩了,能有多大的仇怨让他们连亲孙子都不肯认?”
一说起这个来,箱嫚满腹牢骚:“达江昨儿回家跟他父母说起来,他娘只说是让他带着猛前回家,要让他认祖归宗,至于我么,人家压根儿都没提……他们也不想想,没我这媳妇,他们这孙子哪儿来的,大海潮来的吗?!俗话说,‘两好轧(搁)一好’,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你一丈,既然他们不待见我,我又何必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上杆子找不自在?一来,我没拿婆家一分钱彩礼;二来,我自己花自己挣,不靠男人吃饭,到哪儿说话都腰杆子硬实,他杨家摆什么臭架子,革命有功还是怎么着?媳妇不用娶,公家管着发?如今孙子都有了他们还得便宜卖乖,吃果子不拜树头……我这人吧,一向吃软不吃硬,当初达江他娘三番五次当面挖苦我、挤兑我,就差指鼻子开骂了,为了达江我都忍了……话虽这么说,我不耽误他们父子团聚、祖孙相认,毕竟,再怎么着人家也是辛辛苦苦养儿一场,我这外人就不掺合了,过几天我一拍屁股走人,爱咋地咋地,反正,没当面说到我耳朵里,我就权当不知道。”
橱嫚知她一贯刀子嘴、豆腐心,就劝道:“过几天,我跟达源做东,请他父母还有达江父母一起吃个饭,你也来吧,借这个机会给你婆家人个台阶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也给达江个面子,嗯?有你这么个好媳妇撑场面,达江携妻带子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有你在,他爹娘脸上也有光。”
箱嫚沉默了片刻,问:“萧大娘去吗?”
橱嫚道:“娘跟杨家多年的积怨一时半会儿无法化解,我跟达源会两边慢慢做工作的。”
箱嫚模棱两可,婉拒道:“姐,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也是,一时半会儿拗不过自己,过些日子再说吧。”
* 大家周末愉快,周一见。
我的表姑,我爸的表姐,家里有3个特别漂亮的女儿(都是地道的青岛人,我其实不是),一个小儿子。有一天,我爸说:本来还有一个女儿,夫妻俩闹着离婚,大女儿上吊死了。小儿子后来娶了个有钱人小姐,我参加婚礼,赞了一句新娘子真漂亮,三个姐姐说,那是靠化妆。
后来我再看这位表姑表姑父,感觉就不同了。当然没离,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内心。
箱嫚与婆婆没有根本性矛盾,会安排她俩和解的。
都解放了,估计达江达源家也要快夹着尾巴做人了。
谢谢你,周末愉快。
她是经过野战部队的锻炼,心性应该变化很大。对待家里的恩怨,应该表现出这种变化。
解放后,国家运动的大背景,没有在小说里表现出来,觉得很奇怪。杨家解放前的产业,在解放后纹丝不动吗?
一点粗浅的看法,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