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雨囡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李来香用念唱做打的舞台功,拼凑成了生活热闹的外壳,谁也不去触痛那蜗牛一样藏在这个家里面的内伤。
忙碌是一种麻醉剂。每当内伤临产般地开始阵痛,雨囡都找个活儿赶紧忙着,用做不完的“活剂”,延续着自己的麻木。
然而,孩子却是单调日子的敏感器。礼拜天的晚上,查理终于神色恹恹地从奶奶的道具室出来,说妈,明天咱们回姑姑家吧,我想回姑姑家打游戏去了。
而跟在哥哥背后的米雪儿,也小鸡啄米一样地紧跟着点头。
对面房间里床上养病的李来香,一听查理说要走,赶忙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嚷嚷着说怎么,孩子,这么快就在姥姥家呆腻了?不行不行,姥姥还没热闹够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嘛,等过两天姥姥这“心病”彻底养好了,就领你们一起包饺子吃,——要不这样吧,雨囡,你反正也说要回那边取些换洗的衣服,不如明早就去好了,顺便把孩子的游戏机捎回来,不就结了?
雨囡隔着门答应着,说妈你放心地躺着吧,我这就跟孩子商量商量。她说罢便把查理和米雪儿带到客厅里,然后俯下身对小哥俩轻声地说:“姥姥这几天心脏不大好,旁边不能没人照顾,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回姑姑家去住。听着哈,如果你们两个舍不得妈妈的话,明天就继续留在这儿帮我照看姥姥,提醒她按时吃药,我一个人回姑姑那边去取东西,包括你们的游戏机,一定快去快回,好吗?
第二天早饭后收拾好碗筷,雨囡便在客厅里跟电视前的两个孩子交待了一番,然后拎起背包披上毛外套,刚刚要换下拖鞋,就听见李来香在里屋喊自己。
雨囡放下包进到母亲的房间,却见李来香眼巴巴地望着她,欲言又止。雨囡来到床前,说妈,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开始不舒服?母亲听了就摇摇头;雨囡顿了顿又问,那是不是看我要走,只跟两个孩子呆在一起,怕犯病心里不落底啊?母亲却又摇了摇头。
雨囡见母亲随后孩子般地低眉垂眼,不敢出大气,忽然本能地感到了什么。她直起身来,伸手试了试母亲床头柜上的那只瓷杯,说里面的水凉了,我这就出去替你加点热的,——刚转身要走,却被母亲一把抓住。
她见母亲仰起头,用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怯懦和卑微,哆哆嗦嗦地说:“雨囡,就算妈今天厚颜无耻,也要有事相求……你回去后能不能给阿慧留张字条,就说我求求他,不要再让可裘去打胎,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屋里一阵沉寂。热闹的生活外壳,终于被母亲一语道破,疼痛在静默中一寸一寸地浮出水面。
“雨囡,早上你下楼买药时,可裘回家里来拿电话,走前哭着告诉我说,阿慧一定要她拿到这个孩子……”
母亲见雨囡不讲话,就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她的手,凄凄惶惶地说:“雨囡,我就这么一个亲孙女,你帮帮我吧……尽管那天你回来之前,可裘告诉我,她姥姥曾在病床上对她说,可裘她不是你哥嫂亲生的,可我不信啊!她那明明是受了她女儿的挑唆,制造我们祖孙之间的生分,不让我们过好太平的日子啊! ——雨囡,看在你哥小时候对你那么好的份上,看在他不吃不穿地供你上学的份上,让可裘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留下吧!那可是除了可裘之外,家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条根呢……以让你嫂子那个贱女人有朝一日回来时,看看她抛弃过她破坏过的这个家,越过越旺,香火不断,雨囡,我求求你,求求阿慧了……”
李来香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那汩汩而下的咸涩的泪水,不仅流入了她干瘪的嘴里,也滴在了雨囡心中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上,撒盐般的灼痛。
李来香见女儿用手试着自己的眼泪,索性就把脸埋在雨囡的手掌里,声音愈发的悲切:“雨囡,你知道,只有你知道,你妈这辈子有多么可怜!——妈最怕孤单,老天却偏偏用孤单来惩罚我……妈虽然不挑不拣地嫁了四个男人,却守了四次寡,最后还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来,你人在国外,离家远,我因为怕寂寞,到处去找热闹,最后甚至到郊县去唱梆子戏,住平房养些小狗小猫,以此来排挤自己的孤独寂寞……
她抖着手接过来雨囡递过来的纸巾,抽噎着说:“雨囡,妈这几天晚上睡不着觉,都想好了,如果你能让阿慧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为你哥家民保住这条根,妈日后就把这栋房子让给你们全家,然后我把那位正在外郊平房里替我看猫看狗的保姆焦妈叫回来,带着孩子一起走,走得远远的,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用我的存款和劳保,把这个孩子养大,保证日后不给你和阿慧添一点麻烦,不添一点麻烦……”
她说完,就在床上单腿弯曲,要给雨囡下跪,吓得雨囡慌忙上前拦住了她。
隔着眼泪望着母亲,雨囡翕动着双唇,想说妈,你这哪里是求我,分明是在逼我……可面对着母亲满脸的老泪,灰白的鬓发,她却终究咽了咽淤塞的喉咙,把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
她擦干了她的泪,一边扶着母亲躺下,一边安慰着说:“妈,听我的话,先安心养病吧。听查理昨天说,阿慧这周会到外县检核试验结果,这两天不一定在家。等会到了午饭的时间时,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人究竟在哪里,再把你的话转给他……”
几分钟之后,雨囡终于安顿好了母亲,一个人出了家门。她刚刚走出小区的门口,出租车便像蝗虫一样地围了上来,她却连抬手打个车的心思都没有。她微微地低着头,沿着街口外的辅路向前走着,走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喧嚣,走过了一波又一波的阵痛……
她何等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从老城到新城,从清晰到混沌,从痛苦到解脱,从人世到涅磐……
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后,尽管十字路口前没有避车,尽管红绿灯前没有停步,雨囡还是回到了司徒倩家门口;那个她极度渴望在人群中淹没的自己,也仍然“我思,故我在”着,——这便是无可奈何的人生,过程是你的,结局却由不得你。
雨囡抬起手来,匆忙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刚刚推门进去,一股白兰地的酒精味就灌入鼻孔,呛得她差点打了个喷嚏。
她刚刚抬起手想把方厅里的顶灯打开,里面的客厅里却突然传出了司徒慧的声音。她顺声而望,就见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高声地喊着:“小董,你这个秘书到底是怎么当的?!——你现在就告诉那个隋可裘,我不在公司,赶快把她打发走!——我可警告你呀小董,如果你这次再像上次那样,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地让她上去闹我,可当心我记你的大过,让财会部扣发你这个月的工资!”
抱抱小帅,新春万事和顺!
新年安康,把唱坛办得火红火红的哈:))
问候全家新春快乐!
新岁同喜同乐,阖家如意!
再问新年好!
心心放假也没休息,辛苦了~~
祝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人啊,咋这么自私,,,
雨囡这个角色也太悲了。
心心运筹帷幄的笔要将矛盾引向什么样的爆发点,人性与人伦的碰撞该产生怎样的悲喜剧呢,期待!
心心假期也没闲着啊,问好!
看采心如何布局了,期待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