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工作一个多月了,突然发现我的合同早在今年4月就到期了,要续签合同,就得先做体检。虽然工资没少我的,总是有一纸文书让人有踏实感。于是就踏上了体检的路!
周五下午4点半去医务室拿体检单,因为快到下班时间了 – 医务室法定时间是5点半,护士们不爱管我,让我周一一早来,空腹,可以拿单子,抽血。我天真无邪地相信了他们的话,因为其中的一个护士还是我所谓的朋友。其实以我对非洲和单位的了解,根本就不该相信他们,或者说根本就不该计划,但是谁的脑子都有进水的时候,所以我也就不和自己较真了。总之,周一早上饿着肚子忍着口干舌燥来到医务室,发现队伍其长无比,问那个朋友可否给我个单子,告诉我必须排队。我因为有一上午的会,只好无奈地去找食儿了。下午又是4 点半去拿单子,护士乙很吃惊我还没有做检查,说我的效率可是够低的。我只有转过身去不停地翻白眼。
所谓‘翻白眼’不是中国传统意义的表示不屑、瞧不起他人,甚至憎恨。小时候经常在地下对老师翻白眼,后来可以在家有事没事对老公翻翻白眼,也算是锻炼了眼球。据Wikipedia记载,古代有个叫阮籍的,每当他遇到虚伪之徒,就会翻白眼以待之,表示不屑,而见到志同道合之士,则以青眼待之。据说他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给嵇康的哥哥嵇喜(在朝廷做官)一个大白眼,表示瞧不起他。後來嵇康帶著酒和琴來,他就马上由白眼转成青眼。这个阮籍也算是青白眼转换的专家了。其实仔细看看,除了小孩子的眼球是青的,大部分成年人都是粽的,我曾经有一个证件上注明我的眼睛是marron,我当时还着实生了一会儿气,因为从小听的歌就是我们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一下变成marron实在是不好接受。来阿比让后,有一次坐出租车,司机无奈地告诉我他们的女人们天天抹一种漂白皮肤的化妆品,变得即非白人亦菲黑人。突然marron这个词不受控制地从大脑直接蹦出了嘴皮,司机着实笑了一阵子。后来真在当地媒体上看到科特迪瓦政府禁止出售这类护肤品,因为它们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听说在某些角落里还是有出售的。这说明有需求。这和当地市场卖象牙一样,见到中国人每个商贩都有货了 – 不知道这个英文叫Ivory Coast的国家是否还有大象存在。
更确切地说我也不是翻白眼,英文roll my eyes可能更贴切地表达我当时感受、心情和表情。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翻白眼。
总之终于拿到了单子,去指定的医院做体检。于是就开始了。先去了单位的医务室抽了4管子血,也不知做何用场。又打车去了附近的一个polyclinique international做其他的片子呀之类的。虽然叫international,医院规模真是不大。出租车吧我放在一个长得像办公室的门口,向旁边一指告诉我就是这里了。只有一个urgent的标志,附近也不像国内医院那样像赶集一样熙熙攘攘,连个卖花、水果的摊子都没有看到。我只有顺着门进去,发现除了上楼别无出路,于是我就上了楼,直接到了病房。迎面走来一个白人,笑眯眯地对我道早安,问我:你是来看Mertz的吗?(Mertz是办公室的同事,周末因为疟疾住院),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是呀,于是被去看了同事病人。Mertz住在带空调的单人病房,一副健康幸福的样子,如果没有胳膊上插的输液管,一点都不像病人。我隆重祝贺他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疟疾。我上周头疼、发低烧、浑身骨头疼,被要求做疟疾检查时,他辛灾乐祸地说女蚊子总是和女人过不去,这叫女人难为女人。哈哈我们也看看女人难为男人的实例 (注:女蚊子才传播疟疾)。
不知道国内什么样的医院病人不是很多,预约几点就几点看病。每次回国时,都在医院排队呀排队,看个小病怎么也得打出半天时间来。而且北京的大医院全是人,虽然大家基本都排队,但是人们没有距离感,互相挤着,后面的人恨不得贴着你的后背,把气直接呼到你的脖子上,实在难受。突尼斯和米国不相上下,有私人诊所,有大医院,而且大部分大夫都是在北美和欧洲留学的,医术基本很高,医疗设备虽然没有米国最好的医院那么好,还是可以算上‘米二代’的。有许多欧洲‘穷人’去突尼斯治病。而且在突尼斯看病很快就可以约上大夫,不像米国有时需要等很久。国内看病若做个检查,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只要是病人都可以互相看,即使妇科检查,也是多人一屋,用破的不能更破的帘子打个隔离,病人和其家属们来回穿梭,病房的窗户没有任何窗帘,对面的路人甲乙随便看。这是否和中国特有的浴池文化有关系。刚上大学,只有去学校的公共浴池,第一次去着实吓得不轻,那些女生们在里面如无人之地,而我的两手却是护了上面顾不及下面。后来发展到敢领着比我更胆小的同学去。再后来可以在女士楼里的水池里全脱了直接上凉水,这样下来练就了一副老娘怕谁的心态。在突尼斯的医院看病做检查,重新学会了矜持,有时你会得到一套衣服,以作检查用,而且足够尊重你的个人隐私。在米国我终于享受到了真正的待遇,病号服是绝对提供的 – 也难怪看大夫那么贵,这些都是在成本里呢。
看完了同事,找地方做检查。等有10来分钟,护士叫我过去,留电话和签字。问我是否憋够了尿,因为实在不想多等,就说可以了。于是就被请进了B超室。这是个极其简陋的房间,两扇门基本都关不严,给病人看的电视屏幕放在一个铁皮柜子的上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医生的态度十分好,知道我是中国人,不停地问我是否习惯当地生活,平时都吃什么。当发现水喝得不够多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好言好语地说没关系,再去多喝水,等会儿再来,若是在国内,估计得把护士气死。这里的人没有多少钱,但有的是耐心和善良。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查,每个人都不急不忙,好像你是这个医院唯一的病人。其中有一项怎么都拍不好片子,我不停地脱衣服、穿衣服,都烦了,护士解释说是磁盘坏了。非洲毕竟是非洲,即使阿比让是个大城市,即使这个医院是国际医院,医疗设备需要更新,有些和设备与其说是陈旧,不如说是破旧更确切。
前些天有个同事晚上过马路时被车撞了,据说先是撞到了车的挡风玻璃,反弹到地上,头碰到了马路牙子,当时就昏迷不醒。在等待抢救的过程中,当地的警察、单位的security,大夫,他自己国家的大使、同袍都到场了,但据说迟迟到不了的 是救护车。当地警察不允许其它车辆移动伤者。终于送进了医院,又发现没有足够的血浆给他输血,他终于没有熬到天亮,而这个时候他的家人正在回国的飞机上。如果这类的事件发生在一个发达国家,他存活的可能性是否会高一些?没有人知道答案。交通事故是世界上前十个造成最多死亡的原因之一,没有数据说在非洲的交通事故死亡率就比其他国家高,但是很多非洲国家经济落后,多年战乱导致了大量医护人员流失,医疗设施缺乏更新,这是不可忽略的事实。
室外不能说是艳阳高照,但温度和湿度都不低。因为要在办公室维持体面,男士都是长袖、西服,这就造成了强烈的反差,大家从外面汗流浃背地来到办公室,立即体温剧降,久之,生病的人非常多。当然这不仅仅是非洲的问题,在发达国家夏天可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但在地处热带的阿比让,气候除了热和潮湿,就是更热和更潮湿,最低的湿度是70,最高的82,让大家没有‘缓冲’的天气。所以当你看到当地人在路上慢慢地走的时候,别觉得他们懒或慢,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形式,如同在青藏高原上人们缺氧只能缓慢地行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