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西岸,我在东岸(11)
(2009-06-24 17:41:12)
下一个
11
回到东岸的老何和我迅速回归正常生活。
老何还是那样安静地聆听我烦躁起来时的胡言乱语。他喝醉的事,我只字不提。
其实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回去的路上老何吐个不停,我停下车来好几次。我们浑身都淋得透湿。我扶不动他,只能由着他不停地上车下车。到酒店以后他连漱洗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倒头睡去。
第二天,是他来敲门把我唤醒。我看见他在清晨的光线里,笑容满面,衣冠整洁。
倒是老余频繁来电话,催问我回国的事。
打包完毕之后等待启程的心情有些亢奋,说话也格外的放肆。我说,老余,你不是一直说美国给了你创作的第二春吗?现在要放弃你的第二春了?
老余回答,创作的春天不像大自然的春天可以年年到来。有些人,一辈子没有等到春天,有些人,一生只有一次春天。而有些人的春天则时常光顾。现在是我创作的第三个春天,这个春天将在中国为我来临,我要赶紧去迎接。
我说,你这是有点时日不多的感概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芳龄好像58了,你觉得你对事业的追求有如此强烈的渴望吗?
老余说,关于艺术,年龄是一个优势。大凡脑力劳动者都不需要担心到体力的日渐衰退而烦忧。所有的灵感来自你的大脑。大脑在接受这么多年的刺激之后已经成熟而稳定,这时候的创作将具有更深层的意义。
我一向轻看老余,但这几句话把他的形象提高了不少。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我还没来得及表扬他几句,他接下来的话题又把他自己打回原形。
他说,我最近失眠得厉害。
我说,人老了,睡眠少是正常的事。
他说,胡说!我睡眠一直很好,失眠就是最近的事。
我说,那你失眠的时候干什么呢?
他说,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我呵呵笑了两声。
老余接着说,睡不着后我会觉得饿,就想起床找东西吃。我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发育了,这是我的第二个成长期。
我哈哈笑了,老余,你是不是想恋爱了?
老余说,我常在想我这一生遭遇的爱情。
我说,拜托你你别用“遭遇爱情”这样的文艺词语,你就直接说你在清算你这辈子的风流债就好了嘛。
老余说,王贝贝,你这个坏脾气是你嫁不出去的直接原因你知道吗?
我说,不用你提醒我,如果我真想嫁人顶多找个脾气比我更坏的人。
老余说,也不能这样想,也许一个好脾气的人更能包容你。
我说,无所谓了,这与脾气好坏无关,如果他爱我,会连我的脾气一起爱。我们不是在说你吗?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呸呸呸!你少来教训我。
我一气之下把电话挂了。
我又回到网上看萧梧的文章。
“我正在变成卡夫卡笔下的“饥饿艺术家”或刘皓明文中的“绝食艺人”。“饥饿艺术家”因为找不到适合自己口味的食物,所以他除了“挨饿”别无办法。他为观众表演绝食,直到被观众抛弃。他饿死了自己空虚的灵魂、强加给自己的毫无意义的价值和分裂的生命。他是一个不值得被怜悯的悲剧人物。译者叶廷芳将小说译成了“饥饿艺术家”,然而“饥饿”又怎能称为一种“艺术”呢?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笼罩下,这个题目可能只是为了凸现“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性的异化”,与卡夫卡小说的阴郁笔触和荒诞色彩倒是相得益彰。。。。。。。。。。。。。。。。。。。。。。。。。。。。。。。。。。。。。。。。”
唉,萧梧,我真想成为艺术,放在你的餐桌上,让你不再饥饿。
可惜,我这一生,除了平庸的长相和才能,没有更多的灵感可以提供给你。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为自己的碌碌无为感到悔恨。但我又想,其实就算我真的艺术了,也未必符合他的口味。
嗯,这个发现安慰了我,我高高兴兴地开始涂上黑色的睫毛膏和红色的口红投入到我一贯的庸俗生活中去。
过了几天,我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