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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村庄(第四章第二节: 初至云南)

(2006-02-24 10:11:45) 下一个

第二节    初至云南

一九六九年初,云南的武斗暂告一段落,开始平息下来,丁夏与父亲乘火车一路顺利到云南,在昆明下车,找到所属单位的运货车,直往山区飞驰。

丁夏老家的火车站是个过路小站,买不到坐位票,大半路只可挤站在车箱的走道里,二天一夜的车程,丁夏只是偶尔靠在父亲怀里小睡一会,下火车时已是极累了,现坐在盖着厚帆布的运货车箱里,不一会就躺下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夏被父亲推醒,工地到了。下得车来,被早春二月的冷风一吹,丁夏脑袋刹时清醒万分,体力也已恢复,看远处群山起伏,山坳里推土机在突突突地冒烟鸣嚎,近处小溪流水潺潺,脚下一条小路,直通往建在山坡上的工地宿舍,不知为什么,丁夏心里突涌起一股安全与喜悦,全新的生活开始了。

而远远抛在几千公里外的故乡,一时间对它竟生不出一丝的怀念与留恋。经在小姑夫家两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家的概念在丁夏的心里已非常地模糊,感觉也很淡薄,对丁夏来说,只要可安静地生活的地方就是家了。曾有的梦魇,也是离得越远越好,越远越觉得安全,也难怪首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几千公里外的山区,丁夏反而觉得莫名的喜悦了。

由于这股喜悦,当丁夏看到父亲挑起沉重的行李担子吃力地走在小路上时,禁不住走上前脱口而出:

“爸爸我来给你挑!”

这句话被深深地印在父亲的脑海里,之后父亲经常提起,说当时实被这句六岁孩子口中出来的发自肺腑的话感动了。

来到宿舍门前,父亲找不到开门的钥匙,也许是路上弄丢了。在父亲去工地找同事要钥匙的时间里,丁夏就坐在门前一堆钢管上,又饥又渴地等了近一个小时,还不见父亲回来,就拿起小钢管,一节节地串起来玩。再等了近一个小时,远远地见父亲回来了,丁夏一扔正在玩的钢管,张开双手向父亲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喊:

“爸爸!爸爸!”,喊声中带有提心吊胆后突然见到亲人时惊喜的哭腔。

丁根茂一把抱起丁夏,眼里快流出泪来。这是儿子第一次真正的感情流露,以前都是沉默的多,问一句只是有些敬畏的答一句,从不多话,也从不撒娇,有病痛或伤心了也只是忍住,现在终于让父亲知道了儿子的脆弱与对父亲的依懒,丁根茂终于体验到了浓浓的血缘亲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父亲慈爱。

丁夏就在工地上顿生下来了,与父亲同睡一张床,同吃一盒饭,白天父亲上班了就自个儿在宿舍里,或在宿舍门外的空地上玩。曾经两年的寄托生活,丁夏已习惯了孤独与寂寞,工地上单调枯燥的日子也没使丁夏觉得太苦闷。

休息的日子里,父亲时常会带丁夏去爬山。云南的春天来得比其它地方早,三四月份时,早已是繁花满山了,艳丽的红、白、绿、黄、紫的鲜花在明媚的春光里吐露芬芳,蝴蝶翩翩,追逐飞舞在花丛中,耳旁时常有勤劳的蜜蜂振翅飞过的嗡嗡声,山风起处,送来阵阵清香,漫花飞舞里,似看到春的笑颜,如纯朴的山野少女的脸,笑意盈盈,花瓣随青丝飘散,如影似幻。

后来丁夏看过多次号称世界级的花展,也看过许多名贵之花,然怎么也比不上这云南山区的野花。离开大地拼凑来的花是无魂的,而这方天,这座山上的花却集了天地之精华,灵气洋溢。

工地上的叔叔阿姨们对丁夏非常好,时常会塞点零食给他吃,如几粒花生,一把瓜子或几只野果。有人甚至拿出放大镜,抓来几只苍蝇,与丁夏一道,蹲在太阳底下用放大镜烤焦它玩。

也时常有荤腥解馋,丁根茂的朋友在周末会抓些鱼来,与丁夏他们一道煎鲜鱼吃。在炒锅的“滋滋” 声里,滑溜鲜肥的鱼不一会就被煎得焦黄,香气四溢,拿条来凑热吃了,浓浓的香味直渗入嘴里每个细胞,再渗透到全身,舒服极了。

小孩是易忘的,在云南山区生活不几月,过去的梦魇全抛在了脑后,丁夏在懵懵懂懂的日子里觉得生活还不错,只在偶尔一人时,会凝视身旁某一处,或遥望远方的天发呆,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欠缺与失落,而这样的欠缺与失落是父亲无法填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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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睛的苏珊 回复 悄悄话 小丁夏终于过上了人的日子,让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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