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明“泳术”:内政篇(一)
(2007-07-23 23:58:37)
下一个
芦笛 ( )
毛泽东的内政包括两部分,一曰“抓革命”,二曰“促生产”。 ( )
“抓革命”是毛泽东的独到发明,是他对“治国”的理解,从未在中国历史上见过,也为文明世界憎恶。但至今还是党朋们的“治国”观。本坛某网友就以我总结的“三大硬件八大软件”为毛泽东治国才能的证明,那其实就是我党、舔共同志以及无数天生贱民为何认定毛泽东是史无前例的大英雄大天才的重大理由。 ( )
所谓“抓革命”的实质,就是故李慎之老一针见血地指出的“以小民为敌国” , 用对敌斗争的战略策略去管理人民。 ( )
我已经在旧作中介绍过了,毛泽东和历史上所有的君王不同(唯一与之有三分相似的只有朱元璋,但仍不及其万一),不但把人民当成敌人,而且在潜意识里坚信自己一定会被人民推翻,因而引入和发明一系列监控和欺骗愚弄人民的硬件软件设施,以最大限度地削弱人民的实力,剥夺人民的能量,彻底剥夺人民的财产特别是生产资料以及一切政治经济权利,建立史无前例的天罗地网,将人民死死罩于其中,对人民进行“限制、利用、改造”,使得人民彻底丧失在物质上精神上反抗统治者的一切可能。其对人民的控制、监视、镇压与迫害之完全彻底,令世界历史上有过的一切异族统治者或占领军望尘莫及。 ( )
如果“治国”的涵义就是“将本国人民当成死敌严加监视控制镇压,确保其不敢有贰心”,那我完全同意,毛确实是“治国奇才”,不但在中国历史上见所未见,甚至超过了希特勒、斯大林,仅较波尔布特略逊一筹。在这点上我和党朋从来意见一致,从来不曾贬低甚至否认他在这方面的奇才。就在不久前推出的《小马过河》长文中,我还特地指出,从美学的角度来看,那三大硬件和八大软件的确是天才发明(当然绝大部分是斯大林的发明,但毛基于腐恶传统作出的个人独创也不能抹煞)。 ( )
本人只想在此指出,无论是按儒家政治思想,还是按现代西方文明的共识,“治国”似乎都不是把人民当成敌人严加控制。儒家讲究的是君王“爱民如子”──把人民当成自己的儿子加以爱护。现代文明世界对“治国”的理解似乎是“领袖为国家和人民谋求福利而行使人民信托给他的权力”。 ( )
无论是按哪种理解,毛式“治国”都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天下没哪个父亲──哪怕是芦某这种最不称职的父亲也罢──会把儿子当成死敌,驱之如牛马,耗之若炮灰,令其死伤相枕籍而无动于衷,也没有听说过剥夺人民所有的政治经济权利甚至迁徙择业自由,使其彻底失去改善自家福利的一切可能,叫作“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哟,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 )
所谓“促生产”也就是管理国民经济,从事生产建设。我个人认为,这倒是可以算成是“为国家谋福利而行使权力”。虽然毛的本意是想通过增强中国国力而获得充当世界人民领袖的资本,并不是想改善人民的物质生活(凡是过来人恐怕都不敢否认,毛从来反对人民变富,永远提倡“艰苦奋斗,勤俭建国”,认为“富裕”等于“堕落”),但主观动机并不重要。从客观上来说,哪怕毛真做到了林立果殿下说的“国富民穷”,那也符合国家利益,当然是治国活动。 ( )
敬请樊教授和党朋在此澄清自己的治国观,以免鸡同鸭讲,徒然浪费时间。如果诸位认为毛式“抓革命”就是治国,那我也不反对。诸位要以此去宣传毛是治国天才,则我也乐观其成,只是为免误会,各说各话,我只好把原命题表述为: ( )
“在构思并实施将人民当成敌人严加防范、控制、镇压并加以欺骗愚弄的战略战术时,毛当然不是白痴而是天才;在为国家谋求福利而行使用枪杆子抢来的空前绝后的权力时,毛乃是震古烁今的白痴。” ( )
希望至此已杜绝了发生误会的可能,敬请樊教授和党朋同志们看明白了。若有不明白之处,do feel free to ask,我老人家一定不嫌尔等蠢笨,哼哼教诲。 ( )
下面展开介绍。 ( )
一、抓革命 ( )
此乃毛的主要“治国”活动,他把主要精力和兴趣都放在这大头上了,提出“政治是灵魂,是统帅,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的国策。越到后期越是这样。自大饥荒之后,他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了这上头,不但自己如此,甚至不容许其他党干“促生产”。凡是文革过来人都知道,“只抓生产不抓革命”、“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就是划定“走资派”的唯一标准(如果有什么标准的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走资派”,判据是什么,正如不知道什么是“牛鬼蛇神”一样)。 ( )
“抓革命”主要有三方面活动: ( )
1、制度建设 ( )
也就是我总结的三大硬件,乃是斯大林的发明(熟悉我的旧作的读者可以跳过此段): ( )
1)强占国家一切物质资源,确保它们不会落在反抗者手中。扫荡一切独立精神权威和道义权威诸如宗教组织等等,垄断把持文化教育宣传新闻传播,以此垄断全国精神资源和信息资源。 ( )
2)将所有国民都编织入一个无比庞大而严密的组织网络中,将每个社会成员终生焊死在原位,从四面八方实行持续监控。 ( )
3)剥夺一切人民财产,实行党有制,控制了每个人的粮道,使得全民彻底丧失自食其力可能,造成“一饮一啄,莫非党赐”的局面,使党成了人民不折不扣的衣食父母,人民则化为党的奴隶。 ( )
2、强制洗脑 ( )
亦即我总结的八大软件,部分是斯大林发明,部分是毛独创(熟悉我的旧作的读者可以跳过此段): ( )
1)将中国密封在罐头中,隐瞒本国人民牛马不如的生活,反复宣传西方地狱场景,进行虚幻“横比”,使人民庆幸自己没有活在别的制度下。 ( )
2)在政治上实行等级制度的同时,在经济上实行平均主义,严惩贪污,使得人民不会因“横比”产生不满情绪。只要大家一样穷,便穷死而无怨。 ( )
3)设置“阶级敌人”作“幸福对照组”,进行“正面横比”,让他们的低贱衬托出人民地位的崇高;以唆使、奖励、逼迫人民无止境地迫害阶级敌人作为“幸福致幻剂”,在这群体吸毒过程中让人民获得一种“当家作主”、“扬眉吐气”、高人一等的强烈幻觉。 ( )
4)剥夺人民一切发财致富的可能,并将人类发财致富的天然欲望当成最可耻的罪行加以反复的严厉谴责。既然没有任何人能发财,无希望当然也就无所谓失望,从根本上杜绝因结果未达预期值而失望的可能。 ( )
5)开展持久的“阶级教育运动”,在全国各地开办“阶级教育展览馆”,以极度夸张的个例或纯粹虚构事例(例如最有名的四川大邑县刘文彩庄园)进行虚幻“正面纵比”,将“旧”社会描绘为人间地狱,使用西方发明的广告手段反复强制输入强烈信号,直到全国人民,就连知道真相的过来人也罢,都被彻底洗脑,为他们有幸泡在今日“蜜水”里而无限幸福。 ( )
6)通过控制人民粮道,变成人民的衣食父母,使得人民永远处在欠下了党和毛主席恩情的被动位置;指令无耻文人创作大量马屁作品诸如“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反复强化人民的条件反射,使得毛在人民心目中成了超过父母的第一恩公,连吃饭喝水都忘不了感谢毛主席。 ( )
7)将高干奢侈腐化的生活严密封锁在“军事禁区”中,让普通人绝对看不见,听不到。绝对不许百姓知道政府其实是靠抢劫人民而存在的,更不许他们得知被抢走的钱用到哪儿去了,只在媒体上强力宣传伟大建设成就。 ( )
8)将人民中能量最大的知识分子视为重点监控对象,不断发动运动痛打之,彻底摧毁他们的自尊自信,养成对党的终生敬畏心理,并向他们反复灌输“原罪”观念,使得他们终生处在诚惶诚恐、自觉自愿的“思想改造”中。 ( )
3、屡次发动祸国残民的政治运动 ( )
以群众运动治国乃是毛的独创,未见于苏联模式。政治运动每年至少一次,有时甚至在大运动中套小运动,例如文革本身就是个长达十年、祸延全民的大革命,但其中又包含了“清理阶级队伍”、“知青上山下乡”、“一打三反”等运动。要一一列举出所有运动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举其大端。如果党朋不识好歹,意识不到我这是大慈大悲放诸位一马,还要以为我有意 “列举离散事例”,那就敬请诸位详加补充,好让大家巨细无遗地认识伟大领袖的丰功伟绩。谢谢! ( )
毛发动的历次重大政治运动如下: ( )
清匪反霸,镇反,土改,“思想改造运动”(在知识分子中进行,与抗美援朝交叉展开。所有在英美留学或受过影响的高知都必须忏悔自己“亲美、崇美、恐美”的罪恶思想,配合以批电影《武训传》与俞平伯红学),三反,五反,肃反(含胡风反革命集团),“一化三改造”(即工业化,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也就是国民经济强制公有化),反右,合作化,公社化,“反右倾”,“拔白旗”,“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即四清),文化大革命(用毛的话来说就是“打倒一切,全面内战”)。 ( )
上面三个分类有交叉,例如“思想改造运动”既是残民政治运动,又是强制洗脑,而“一化三改造”和集体化(含公社化)既是经济制度建设,又是政治硬件建设。这是因为毛以群众运动“治国”,而所有的群众运动都有政治、经济、思想教育的多重涵义,只是侧重不同,所以很难作严格逻辑分类。 ( )
4、“抓革命”简评 ( )
限于篇幅,不可能对毛的残民运动一一加以评论,何况那早就是吹过的轱辘笛,无非是樊教授忙着去给我党拍马屁以及到欧洲著名学府讲学,顾不上看而已。把旧作《为什么不许管铁锹叫“铁锹”》中的一段拷贝在此吧: ( )
“请允许我提醒大家,毛在内政上的重大举措,举凡是政治运动,除了
清匪反霸,镇反,土改,三反,五反之外,我党后来全给翻案平反了,
请爱党同志务必和党中央保持政治上的一致。至于没有平反的那几个,
如果同志们觉得正确,认为就是应该按指标滥杀无辜,‘不杀政权不足
以稳固’,则当然是同志们的天赋人权,不过恐怕得作点论证才能服人,
是不是? ( )
在经济上的重大措施,也统统由我党拨乱反正了。解散公社并在城乡实
行私有化,乃是所谓‘改革开放’的主要内容。 ( )
早说过了,所谓‘改革’,其实是‘改错’,我党吃尽苦头之后,总算
发现‘30年一场冤孽’,第一不该反帝,所以屁颠屁颠地把赶走的
‘帝国主义’请回来,磕头如捣蒜地请人家掏银子;第二不该反封,所
以把田地重新分给农民,并在《人民日报》上歌颂占有土地面积和使用
雇工数量都远远超过当年地主的‘种田大户’;第三不该反资,所以特
地请资本家加入‘无产阶级先锋队’。 ( )
这改错果然奇效如神,立刻就使中国经济死而复生,改错开放不过20
年,中国就成了世界第三大经济,正好从反面凸显出毛共当初决策错误
给民族造成的无比深重灾难。连白痴都会想到,既然如此,如果咱们停
留在50年代初的‘新民主主义’时代,不要去犯上述列举的一系列错
误,亲手毁了自家经济的活力,中国岂不是在70年代就能达到如今的
水平?耽误了30年,白白死了那么多人,全民毫无来由地吃大苦受大
罪,到底是谁的错? ( )
如今爱党同志大吹特吹我党的伟大成就,却忘记了那乃是拨乱反正的结
果。而且,我党还忘记告诉人民,如今的共产党和国民党比起来,其专
制程度有过之无不及,社会经济结构只比当初更不合理,贫富分化更为
严重,既然如此,我党当初还有什么必要去杀人越货,造反夺权,反帝
反封反资,在付出亿万人民丧生的沉重代价之后,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 )
所以,请诸位千万要告诉我,毛究竟伟大在什么地方,难道就因为他特
别擅长造反作乱,屠杀同胞的本领超凡入圣?” ( )
这问题党朋一直没能回答我,请我党优秀的理论家樊弓教授这就代劳吧。我党既然礼请您去顶级理论刊物上发表无耻文章,想必定是爱上了足下超群出众的言伪而辩的才智。这就请您向天下人证明您没有辜负我党厚爱,并不曾尸位素餐,如何?谢谢! ( )
当然,我已经在前头说了,光从智力的角度来看,毛 “抓革命”确实身手不凡,当然不是白痴。 ( )
但即使是在这些方面,他也有严重缺陷,乃是战术天才,战略蠢才(当然尚不是白痴),小处甚多发明而大处每见愚蠢,大愚若智,昏昏似昭。最致命的错误,乃是毫无必要地虚构出个敌人来并荒唐地想象出了对方的实力与威胁。最后的结果便是非但没有达到原定战略目的,反倒逼反了所有的忠实部下。以致成了中国历史上最不成功最凄惨的君王。 ( )
众所周知,毛给自己总结的一生所做的两件大事一是打倒国民党,二是发动文化大革命。第一件事他成功了,但第二件事惨败得一塌糊涂,没有达到任何一个目标:众叛亲离,除了四人帮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丑竟无一腹心,连自己亲手选定的接班人都要谋刺他,最后竟去投奔意识形态死敌苏联社会帝国主义;死后尸骨未寒便发生他刻意预防的右派政变,连爱妻和侄子都身陷囹圄,最后婆娘还让部下判了死刑;刻意打倒的“走资派”全面复辟,精心扶植的“新生力量”一律下狱;御制“五十年内外到一百年内外”的党的基本路线被彻底抛弃,死后不到30年中国便全面实现了官僚资本主义;就连无产阶级的阶级敌人,如今也为党章明文规定可以加入“无产阶级先锋队” ……。毛若死后有知,不知该如何辗转反侧。 ( )
一言以蔽之,他晚年全心全意为之奋斗的反修防修的千秋大业完全彻底走向了反面: ( )
“让地、富、反、坏、牛鬼蛇神一齐跑出来,而我们的干部则不闻不问,有许多人甚至敌我不分,相互勾结,被敌人腐蚀侵袭,分化瓦解,拉出去,打进来,许多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也被敌人软硬兼施,照此办理,那就不要很多时间,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克思主义的党就一定会变成修正主义的党,变成法西斯党,整个中国就要改变颜色了。” ( )
这难道不是今日中国的局面? ( )
历史对毛泽东的嘲弄在于,他用自己的折腾实践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笑话。本是杞人忧天,却因自己多事变成了现实。如果他不发动文革,今日中国只会是北韩式国家。但他却为病态恐惧所苦,把所有的亲密战友都视为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把事情作绝做到彻底过头的结果,便是彻底“走向反面”,反而通过反修防修的大革命提前实现了自己最怕的噩梦。历史上还真见不到这种可笑的弄巧成拙。笑死我了! ( )
如果同志们不同意,这就请举出类似例子来证明,历史上确实有过哪位君王出自对“江山变色”的入骨恐惧,不惜将国家投入灾难,发动全面内战,打倒几乎所有部下,把国民经济带到崩溃边缘(这可是两报一刊上的话),最后一蹬腿便立即实现了他不惜一切想要防止的噩梦?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凄惨的失败者?就算是为我党豢养的利舌如簧的优秀理论家樊教授,只怕也没本事将这种失败者称为大英雄吧? ( )
当然,“英雄”乃是价值判断,未免强加于人。可以肯定的就是毛惊天动地地折腾了一场却适得其反。这不但是观点,而且是铁的事实。便陈伯达同志亲来,谅他也没有本事洗刷,而况新秀樊教授乎? ( )
不过,我必须客观地指出,毛这些祸国殃民、最终祸延自家的政治运动之所以取得与原设计完全相反的伟大成果,不是因为他选择性的智力障碍,而是心理严重变态使然。这和他在外交与经济建设中显示出来的智力障碍似乎不是一回事──毕竟,庸人自扰、弄巧成拙者虽然缺乏大智慧,但毕竟还不能算白痴。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