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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蓝手镯(17)

(2007-08-26 18:46:42) 下一个

第二天早起两人就奔了公交车站。巡查仔仔细细的看了楚云的学生证和月票,还了一杰的学生证和押金。拿了证件一杰说,你去过毛主席纪念堂吗?我想去一次。

 

一杰和楚云这一代,是唱《东方红》长大的。

反正已经逃了课,去哪里楚云也没什么。再说,过不了几个月,楚云也要回老家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毛主席纪念堂前排着长长的队,排满了来自祖国各地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进了纪念堂楚云还东张西望的,一杰却中规忠矩,沉默安静,好像心中有无限崇拜。见楚云不安静,也不回头,就回手扯了楚云一把,楚云就安静下来,像牵线木偶一样只会动脚了。

中午吃饭时楚云请客。感情大方了,经济也大方起来。楚云这时就恢复了北国女儿的豪爽,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一杰揶喻道,还是我来吧。楚云装傻说,为什么,现在我挣的比你多。一杰不语。那时他读书,钱自然少的可怜。

 

前门的肯德基刚开没多久,正是准小资们热衷的地方。清新整齐的藤制桌椅,给洋快餐增加了中西合璧的味道,线条简洁,又有现代气息。那天刚好人不多,一杰和楚云占据了靠窗的有利地势。两人吃的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烤鸡香浓宜人,大块朵颐,难过的是算账时才发现楚云身上带的钱不够,还得一杰再添点儿零头。

出了肯德基一路无语。肚子饱饱的两个人都懒懒的。一杰说咱看电影去吧。楚云笑道,课也不上了?一杰说,认认真真上了二十年了,也该歇歇了。两人就坐在马路上数钢蹦。将将就就地数够了,去买电影票。好在有月票,否则连家也回不去了。

 

买了票很失望,即不是什么好电影,时间也还有两个多小时。因为成了无产阶级,又不敢到别处逛,就象两个流浪儿一样在马路边儿坐下。看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一杰不知为什么有点感伤,说,你看那车灯,来的时候很灿烂,尾灯却很暗淡。楚云明白他是感叹自己的离去。自己也有这样的感叹。北京的文化气息,就象古老的罂粟花,灿烂而芬芳的绽放,让人迷醉。

 

其实如果做一个决定,每个这样的学子都可以留下来,北京这时已经是每个人都可以博一下的战场了。

每个离开的人,都因为心里揣着这样和那样割舍不下的情思吧。

 

楚云这样漫无目的的想着,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转了头望别处,不再理会一杰的感叹。气氛又尴尬起来。

直到进了电影院,直到电影迟迟的串片未到。

楚云一直沉默。不知如何是好的转她腕上的那一支景泰蓝手镯。楚云的心里,又萌生了离他远远的想法,一时觉得自己好无奈,好被动。不潇洒就不潇洒,没必要装潇洒。小心眼儿就小心眼儿,没必要装大度。

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是一杰的手。一杰的手拿过楚云手里的镯子,放在他的手掌里,然后把手合在楚云手里。

在楚云毫无预料的时候,爱情在她面前发生了,然而这就是爱情吗?这是真正的爱情,还是在他们的手掌里还有一个女孩子的手也在这里?

一直到电影结束,楚云都不知道电影演的是什么。一杰的手依然牵着她的,慢慢的走在退场的人群里,两人都不说话,是因为不能跨越的隔阂,还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多少年以前,楚云多么希望这双手就这样牵引着她,在那时的楚云看来,这双手就是她终生的幸福和希望。然而现在的一切,却让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那一晚,王府花园对面的公园里好像有什么盛大的活动。许许多多的自行车,儿童们手上和头上擎着彩色的闪电棒。北京的夏夜,干燥,温暖,是悠闲人的天堂。楚云和一杰走过时,见研究生楼的王滨正叉着双腿骑在自行车上,脚尖吃力的点着地,等戏校那个刀马旦跳到后座上。远远的又见三儿和老索一路向远方走去。老索高高大大的走在后面,三儿雀跃着前行。那个北京的夏夜,有许多爱情在不同的人与地点发生。毕业的忧伤与分别的苦痛,温暖的夏夜与青春的渴望,是不是就是这些爱情的发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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