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在伯父母家借读了一年。伯父的大儿子成家有了两岁的儿子,和伯父母分开,但住在一幢大房子的一端,伯父母和小堂哥住另一端,中间有一间房是公用的,重要的家庭大事在那间公用的房间处理。大堂哥的隔壁邻居是他的丈母娘。所以,侄子每天起床,就拿着他那摔不坏的搪瓷小饭碗三家跑,看谁家的饭先熟,就吃谁家的。
伯父母家条件不错,在当时的农村算上好条件了。人也很大度,从不把我这个侄子当外人看。记得我刚到那里的时候,伯父母要把大堂哥分出来,伯父的话是:儿大要家,树大要分桠。今天叔叔不能来,就让阿猫代替见证。。。
那时俺家穷,父亲生病卧床不起,伯父母从没提起吃饭钱,读书钱,都是伯父母开销的。伯母每天做饭,俺帮洗洗菜,打扫一下房子,有空的时候照看一下小侄子。记得那年正赶上鸡瘟,伯父母家的几十只鸡,每个礼拜倒下几只。伯母生气,抓过来,一刀就把头砍了,拔了毛就是一锅上好的炖鸡汤。那年也正好赶上俺长个子,伯母开玩笑说:我家没有矮子的,你大哥一米七五,小哥一米八三,你来了就得沾点仙气,正好拿鸡汤补一补。
中间有一个月伯母生病住院,走之前伯母怕我和伯父不会作饭吃,还特意教我,嘱咐伯父让我慢慢学。其实我自己会弄,俺娘教过我,所以,很快就上手了,不用伯父帮忙。俺手脚快,做事不会象大嫂那样分心,每次都是我的饭先熟,倒是侄子天天起床拿着饭碗就跑过来了,让伯父特高兴,孙子每天陪他吃早饭呢。
小堂哥当时在学木匠,基本不在家吃饭,就是晚上回来睡觉。我俩睡一张大床。堂哥说我睡觉不老实,乱踢人,他块头大,就把我往角落挤。实在急了就一腿压上来。反正俺那时能睡,也没感觉。一个月后就老实了。堂哥说这样好,以后娶了媳妇就不会被媳妇赶下床了。
伯父家的那一年是俺读书生涯的转折点。以后上高中进大学就顺利了。只是大学毕业了在大学教书工资低,接着又读研究生,没有多少钱来孝敬伯父母。一直到俺研究生毕业,成家,准备出国,靠太太的工资,在出国前的一个春节看望伯母时,塞给了老人家八百块钱:四个侄子一人一百,剩下的四百让老人家自己用。伯母拿着钱,流着泪说:你伯父在世的时候,就念叨你,可惜他没有福份。等美国这边安顿下来,再去伯母家的时候,伯母已经作古,只能享受俺在坟头上的几个响头了。
有人说过,成功的人生里总有几个贵人相助。俺的人生不成功,但从乡下走到美国,大堂哥是俺人生旅程里最重要的贵人之一。他是伯母前面婚姻里生的,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伯父待他如己出。那年他送自己的小姨子去县一中上学,因没有看见我,就特地在回家的路上停我家打听一下。知道了缘由,马上就提出让我去他那里上学。如果血缘是亲情的种子,那么,一定要靠浇灌才能使亲情生根发芽和成长。
(二0一三年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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