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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熊笔记

(2007-05-11 07:32:31) 下一个


我,是虎斑小枫和波斯糖糖的干妈。这一对小可怜儿被他们的亲爹妈雪藏,平日里深居简出。慕同学经常有意无意地问猫妈∶“最近出差吗?噢,不出差!那度假吗?啊,对,可不是,上个月跟我们前後脚去的┅┅” 就差覥著脸问人家下次什麽时候出门,好逮机会天天蹂躏俩孩子。


正在抓耳挠腮的光景,喜从天降,另一位朋友主动把宝贝儿子送上门来。熊熊宝宝刚过了一岁生日,是个蓝眼睛的小暹罗。慕某没见过世面,登时对这位少爷的排场叹为观止。十天的小住,光行李就堆满了半面墙,计有∶美国造名牌猫树一棵;不锈钢餐具盆一对;豪华卫生间一座,柳条筐休闲椅一个;名牌主食饼干一桶;高级水晶猫砂一袋;各色毛老鼠四只,擦脸擦手小毛巾一条;擦餐具手巾一块,等等。


进家时的喧哗刺激得对门的小西施狂吠不止,熊熊望风逃窜,躲到窗帘後面,打死也不出来。最後还是被亲妈连哄带抱拖出来,围著几个聊天的大人闻了闻味道,就又钻到里屋的沙发下面。他妈妈告辞的时候说,没关系,过一两天就熟了,明天早上我走之前会再来看他一眼。结果第二天妈妈来的时候,熊熊还是坚守著那个全屋最阴暗的角落,任凴你花言巧语,我就是趴著不理。头一晚放的猫粮没怎麽动。他亲娘开始有点担心了,说:“要是他两天还吃不完这一点东西,麻烦你还把他送回我家吧,每天去看看就行了。” 这话顿时让我凉了半截,上午的瑜珈课都没上踏实。回到家已经是中午,进屋发现猫食盆空了,这一喜非同小可。於是赶紧四脚著地作乌龟状,把左脸和左耳贴在地上,甜蜜地呼唤∶“宝宝来----”。也许这个姿势完全消除了熊熊的戒心,宝宝低伏著身子小心地向我走了过来,闻我的鼻子,用头顶我的手。


迈出这关键性的一步之後,气氛就比较轻松了。接下来熊熊打呼噜翻肚皮随抱任亲的行径完全地麻痹了我,让我认定他是一个最甜美乖巧的宝宝。列位看官,需知我那干儿甲小枫是不能抱的,就是说,他可以蹭你,你也可以摸他,但他的四条腿是不可以离地的。对於敢以身试法者,轻则破口大駡著逃开,重则铁齿铜牙招呼;糖糖则只许她亲娘抱,连当爹的摸一下她都要皱眉头。所以上次被我强抱(这里一定不能写别字)的照片完全是皱著小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於是乎心花怒放的我暂时把干儿甲小枫放到脑後,满眼都是干儿乙熊熊啦。


结果,结果这个最甜美乖巧的干儿立刻就在我眼皮底下打起了我那三只小龟的主意。第二天晚餐後,我从饭厅往卧室走,脚下差点儿踩上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龟龟男波兔。可怜的孩子被从龟缸里叼出来,扔到十几米开外,掀得底儿朝天,头爪紧缩在壳中,魂飞魄散。 我心疼地赶快捡起来,大吼一声∶“熊熊!” 这小子悠闲地卧在远处,睁著蓝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瞅著我,好像在问∶“你嚷嚷什麽劲儿呀?我又不聋。”


遭此变数,我不由得警惕起来,第一时间把我那大小两个鱼缸的盖子盖好。两栖龟缸是一个大整理箱,虽有盖子但不能盖死,於是只得把小龟们从水里捞出来,用一个罩子扣在铺沙的大洗衣盆里过夜。 清晨四点,一声巨响把我惊醒。急出查看∶放了大约一加仑水的两栖龟缸翻倒在地,厅里一片水漫金山的动人景象,犯罪嫌疑人早已不知去向。不由得连连拍额称庆∶幸亏三龟事先转移,才得免遭生灵涂炭。自此我的乌龟们只好转战卧室,不分昼夜房门紧闭。


书上说暹罗是粘人的猫猫,但我们熊熊简直就是我的一条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会儿见不到人,必定要大声疾呼“嗷呜”(意思是“有人吗”),我只要答应一声嗷呜他也就放心了。他还隔三岔五地把自己想像成没断奶的小BABY,吃东西需要人工填喂。明明饭盆就在旁边,偏要大老远地把我招呼过来,用深情脉脉的蓝眼睛看著我,“哇啊”一声,意思是“喂我啊”;於是干妈只能乖乖就范,把猫粮一粒粒放在手心里,看著宝宝满意地嚼得嚓嚓响。


平心而论,熊熊真是一个憨厚孩子。我看书时,他趴在我脚边,很满足地接受足底按摩 (不是我按摩他的足底,而是我的足底按摩他)。我上网时,他一定要先跳上椅子,再一努力蹿上桌子,在我手边舒服地趴下,然後得寸进尺地把大半个屁股压到我手提电脑的键盘上,有时乾脆把萤幕当沙发靠背,放肆地半仰著,直到让我无法再继续看电脑为止。不过有一次小无赖淘气出了圈儿,咬电线玩还不过瘾,最後把卡在萤幕上的摄像头推到地下听响儿取乐,被我指著鼻子尖儿大声呵斥∶ “NOOOOOOOOOOOO!” 小惹祸精见势不妙,赶紧退守桌子的另一边;抬头看看,发现我的食指还点在他眼前,於是灰溜溜地再退一步, 跳到我的转椅上,就势在我身後赖皮地一趴,大模大样地开始舔手手。 至此任我是见怪不怪,也被他活活地气,气,呃,气乐了。 人家的猫被训斥了,还不得赌气地掉头就跑? 至少也要躲开你的视线避避风头吧? 偏偏我们这位个别,真是个小二皮脸,哦,我是说:小憨厚猫!


看吧,只要门铃一响,他往外跑得比谁都快;生人进门後,他会寸步不离地跟著人家。有一次工人来修木地板,起旧木片时凿得山响,连我都受不了躲出屋去,他却一猫当关,牢牢地守在 “他的房间” 门口紧盯著人家,估计是怕别人顺手牵羊把他的罐头和毛老鼠偷走喽。惊人的毅力让工人们都叹为观止。所以基本上来说,他是一种介於猫和狗之间的动物。


“猫不象猫” 的最大证据是----我们熊熊不吃鱼! 那一罐三文鱼猫罐头打开後香得连我也想尝尝(当然最後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可熊少爷只是闻了闻就没有再碰过,结果几天后终因不敌炎热的气候被倒掉了。实际上他的食谱简单得惊人:猫粮+清水。他亲妈声称他吃水果,不过我曾经试过苹果,香蕉,桔子,芒果,梨,葡萄,木瓜等若干,无一入得了他小人家的法眼。但是有一次,正当我糊著满脸的酸奶面膜瞎遛达时,熊宝宝屁颠屁颠地迎面跑来,兴冲冲地仰头看我的脸。我连忙蹲下接驾,准备行闻鼻礼。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熊千岁只在我的左脸上闻了一下,就满意地开始用带刺的舌头舔酸奶喝。


熊宝宝还有一个 “不太猫”的特点∶爱玩水。 每次冲完凉,只要你一个没注意,他就会鬼鬼祟祟地溜进卫生间去耍子,然後心满意足地钻出来,凌波微步,一路踩著梅花水印四处活动。有一次我好奇他究竟在卫生间里从事些什麽革命工作,就偷偷摸摸地探头去看。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钻过浴帘, 踩进立浴间,在积水中轻松地散著步,还抬头接偶尔掉落的水滴喝,然後更一屁股坐在了水洼里。小东西发现我在看他後并没有大惊小怪,只轻轻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了。我二话不说,奋力把他揪出来擦手手。 坏家伙满不在乎地扭头就走,全然不顾我追在後面大叫∶ “还没擦完呢嘿!” 直到他停在饭盆前面,我才又有机会继续擦拭的工作。他一边大嚼,我一边猛擦∶ 手手,脚脚,屁屁。 再一听,小坏秧儿居然得意洋洋地打著呼噜!


熊熊的呼噜也是一绝。一般来讲,听猫打呼噜有柔和稳定的感觉,是一种简单的物理的震动而已。 可是我们熊熊打呼噜,特别是高兴时, 简直就是一台多声部合唱。那种柔和稳定的震动只是背景的基调,他的呼噜主旋律是一种从喉咙里发出的类似老人伤风的痰音,如果刚巧他再兴奋一点,主调就自然过渡成连鼻子带嘴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活像刚跑完马拉松。各位电脑前的猫男猫女猫儿童们,如果说你们打呼噜只用到喉咙深处一点肌肉的话,那麽这波澜壮阔的熊式呼噜则充分调动了从喉咙到气管,从口腔到鼻腔的每一条肌肉,再加上耳朵偶然的转动,完全可以称为“耳鼻喉瑜珈”。


当然,为了避免干妈彻底把他当成小狗,熊熊还是要经常性地露两手猫招来地。首先是所有猫科动物的看家本领:伏击。坏宝宝经常悄悄潜伏在各面墙壁的拐角後头,等有人走过时突然猛扑出来抱其小腿。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惊吓每每让我家先生大为头疼。慕家的餐椅罩子是厚装饰布的,粗糙的手感很对熊熊的胃口,高矮也正合适,理所当然地成了备用猫抓板,小无赖一看四下无人时就开爪。可怜我对此束手无策,唯一的自卫武器喷水瓶在熊熊的游击战术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你一分神,他接著回来磨刀霍霍。後来我在网上受了启发,吭哧吭哧地用宽胶带做成双面胶,粘在所有的椅子腿上,但是结果证明,除了能在来客人以前给我增加更多工作量以外,这招对於直立磨爪的熊熊是完全无效的。 有一次趁著我换给鱼缸换水,小坏蛋探头探脑地靠过来,贼溜溜地舔洒在地上的水喝。 “是谁号称不吃鱼来著? 跑这儿来揩鱼汤喝?” 我无情地挖苦道。淘气包不怀好意地抬眼看了看我,走开。 我刚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转眼就看见他从一盆绿色植物上揪下一大片叶子。我这边才慌乱地抄起喷水瓶,他那厢早麻利地一溜烟跑掉了。


熊熊最喜欢的午睡床在洗手间的水龙头底下。经常是我一进去,就看见人家富态地盘成一团,占满了整个洗手盆。每次被抱出来时还不大乐意。有一次小尾巴一路跟著我到了洗手间门口,却被我利索地关在了门外。这下他小人家可不干喽, 长一声短一声地开始抗议。怎奈我铁石心肠,坚决置之不理。 结果,一个风华正茂的青春男猫啊,居然不堪地发出了类似母猫闹春的凄厉嚎叫。我忍无可忍地隔著门大声训诫道∶ “你怎麽着也算一英俊少年啊, 甭给我做荡妇状好不好?!” 话音一落,门外立刻安静了。


熊熊是个不咬人的乖宝宝。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一次我用右手装螃蟹逗他,小东西追得团团转, 最後终於一口叼住猎物。注意了, 这个时候猎手的牙齿只是轻轻地触及螃蟹 (我是说,我的右手),完全像一条训练有素的寻回犬那样。可惜不识相的猎物还在不老实地剧烈挣扎,於是被激得性起的寻回犬在极度亢奋中狠狠咬了一口,猎物肉厚之处赫然出现两个深牙印儿。尾声:螃蟹及其主人悻悻离去。


为了享受与猫同眠的待遇,同时又不至伤及诸如小龟等无辜以及老公等珍稀物种,我毅然把铺盖搬进了客房。可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小坏蛋白天睡觉是有预谋地,灯一熄他立马儿就变成了一条活龙! 每晚我在黑暗中听著他满屋子地摸爬滚打,都只有好声好气地跟他求情的份儿。每每熬到最後实在不支,眼睛又疼又涩地睡去。有时候刚睡著,小害人虫就敏捷地跳上我的肚子,把我砸醒,而当我迷迷糊糊受宠若惊地伸手抚摸时,他又无情地踩过我的肩膀和头发,扬长遁去。不过有几次早上一睁眼,发现臂弯里有个打著呼噜的蓝眼睛小天使,的确感觉幸福离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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