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熙

1994年年底从大陆来美国留学,定居美国超过30年的中年大妈
正文

引言 续

(2025-08-10 09:59:29) 下一个

晚餐后,两个孙儿女向大人们领红包。提摩太拿出准备好的两个红包,上面写有丹宁和丹羽的名字,利百佳还画有插图,以及她自己亲手涂色的两个储钱罐,也是自己设计的涂彩和丹宁丹羽的英文名字: Abigal, Daniel,还有上次她在安市买的一人一套小汉服送给两个外孙/女。

两个孩子亲密地抱着利百佳,丹宁搂着利百佳的脖子,主动亲她,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姥姥”。

丹羽也跟着亲利百佳的脸,说:”Thank you, granny, I love you”. (谢谢姥姥,我爱你)。

经利百佳事先的提醒,保罗也给两个孩子发了红包。两个孩子兴高采烈,丹宁主动拥抱保罗,说:“谢谢舅舅“!

思浓代表孩子们,连声说:“谢谢,谢谢”!

海鸥看见这一幕,脸色却有些挂不住了。

她嚷嚷一句;:“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我们该回家了“。

利百佳明知第二天学校因为中国新年放假,当着海鸥的面,她没有反驳,也催着孩子们回家。

宋思浓却澄清:“明天,因为中国新年,学校放假一天,不用上学呀!今天过年,就让孩子们玩个尽兴吧”!

两个孩子一听爸爸支持,都不肯回家。往年都是海鸥和思浓准备红包给两个孩子,虽然孩子们也很高兴,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和粘人。海鸥自己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林北佳只来了两个月,两个孩子对林北佳表现出的亲热,让海鸥心里很不舒服。

她感觉林北佳抢了她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立马沉下脸来。思浓不了解女性这么多的心思,他眼中看到的就是林北佳对他两个孩子的全心全意,所以他非常感激邓中原和林北佳,难免在言语中对他们就有更多的认可和赞同。海鸥的心理就更觉得不对劲,好像全家人都站在了林北佳那边,自己的辛劳却没有人去体会和理解,更别提表达感谢。

海鸥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感觉到心里面好像在有一团火,明知冲林北佳发这个火有点过分,但是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她想努力压抑,熊熊涌动的火焰却一直在沸腾。海鸥的这些心理,思浓,保罗,邓中原都没有领会,但是林北佳作为女人,却敏锐地感受到了。

为了缓和气氛,利百佳问保罗:“要不我们还像以往一样,来场过年才艺表演“?

利百佳从手机里找出小时候,保罗,狄波拉和她弟弟林立的女儿林安琪庆祝新年时,一些自编自导自演的歌舞表演的视频,给大家看。

大家看完这些视频,都哈哈大笑。完全不敢想象,现在沉静不太说话的保罗,小时候竟是这样的大方,自信,完全是一个小leader(领导),领着姐姐和表妹, 又歌又舞,还自编话剧,有很多的才艺。

大家欢声笑语中,利百佳想念狄波拉。她独自回到楼上卧室,给狄波拉打电话。一如既往,狄波拉不接。

利百佳只好给狄波拉发短信问候:“狄波拉,中国新年好,你在哪里庆祝”?

狄波拉只回了一个字:“good (好)“。

再打电话过去,狄波拉说她在外面,不方便接电话。

利百佳下楼回到客厅,带着这个情绪,林北佳后面基本上保持沉默,不再主动地挑起任何话题。保罗不愿意一个人表演,丹宁和丹羽看完视频以后,受了启发,积极报名要表演。

姐弟俩和思浓商量以后,丹宁是背诵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丹羽是用印度语讲了几句:

Aap Kaise Hain?- 你好吗?

Main theek hoon - 我很好

Bhagawan apse ashishi de - 愿神祝福你

Naya Saal Mubarak Ko! - 新年好!

大家都鼓掌,鼓励和表扬丹羽和丹宁的外语这么棒。

宋思浓插嘴说:“有一天姥姥姥爷带着他们在旁边公园碰见了一个印度妈妈带着她的两个印度儿子,丹宁和丹羽竟然用印度话与他们打招呼,那两个印度男孩子完全听不懂。印度妈妈会印度语,没想到两个中国孩子会说印度话,询问后知道利百佳在教两个外孙儿女说印度话。那位印度妈妈回家以后,一定硬逼着自己的两个印度孩子每星期去Hindi school (印度语学校)学印度语。用的理由就是人家两个中国孩子都会说印度语,你们是印度裔,却不会说,说得过去吗“?

海鸥听到这里,脸色更不好,她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气鼓鼓地嚷嚷一句:“好好的中国人,学什么印度语?以后不要学了,有时间,还不如多学学中文”!

她看看时间,发号最后通牒:” 11点了,回家“。

两个孩子还吵着要多玩一会。

海鸥冲两个孩子发脾气:“这里成了你们的家?这么晚了,走“!

说完,她不由分说,拿起两个孩子的外套。才5岁的丹羽哭着不肯走,丹宁也闹着不想离开。海鸥气呼呼地强拽着两个孩子,一手一个,就往门外拖。宋思浓只好再三跟爸妈道歉,匆匆地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

保罗埋怨他母亲:“你好好地过你自己的退休生活,干嘛又去干扰别人”?

保罗穿上外套,摸摸艾莉莎的头颈和后背,亲了又亲之后,也走了。

家里一片狼藉,盘碗乱七八糟地叠放在水池里。零食,瓜子皮,水果皮,桌上到处都是,地上也是一片凌乱。一向爱干净,家里总是收拾地整洁明亮的利百佳,没心情去收拾。精心准备了2个月,第一次全家过年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利百佳很委屈,坐在沙发上发呆,一言不发。

提摩太看见利百佳心情不好,主动去收拾餐具,又煮了一杯安宁茶,端到利百佳跟前,搂着利百佳说:“佳儿,辛苦你了,海鸥大概是想念她自己的母亲,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她现在是妈妈了,还是这么不懂事呀!她14岁就到美国来读高中,到25岁研究生毕业之前,每年寒暑假,可以回到中国与我们团聚。她工作以后,很快就结婚成家。她30岁那年,她母亲因为心冠去世,甚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海鸥心里面,肯定有很多的憋屈。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吧“!

利百佳听完提摩太的解释,拍拍他的手,说:”放心,我不会与海鸥计较,我了解她的心情,她还在为失去母亲而伤痛。说实话,更让我难过的是狄波拉。你知道我从小的心愿就是做一个好母亲,绝对不会像我自己的母亲金自世那样对我。我以为我给了我两个孩子狄波拉和保罗最大的爱,我没有得到过的,加倍补偿给他们。狄波拉和保罗从一岁开始,每年的生日都是我为他们祝贺,包括情人节,感恩节,圣诞和新年。他们上大学以后,不在家时,我会写贺卡。你知道我母亲金自世从我有记忆开始,到她去世。她和我爸林亚戈没有为我办过一次生日聚会。她移民来美20多年,我多次为她买蛋糕庆祝她的生日,我俩的生日只差三天。我几次三番向她重申生日对我的重要,终于才在她去世前几年,我已经50多岁了,她才写一个微信,祝我生日愉快。她从没有主动为我买过一次生日蛋糕,更没有给我送过一份生日礼物,也从来没有向我表达过歉意和悔意。我两个孩子,尤其是我女儿狄波拉16岁的重要生日,都是我自己装饰,在家里面挂满了各色的彩带,邀请他们的朋友来家里庆祝,准备点心,果汁和食物。狄波拉大学毕业的那年,最后一次在家过生日,我借鉴别人的主意,买了很多气球,自己一个个打气,吹起来。我花了一个多星期布置她的房间,又花了2个月,收集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作了一个配有圣乐和文字的PPT,来庆祝她22岁的生日。可惜你看,到现在,不论保罗还是狄波拉,都与我不亲。保罗在身边,还能至少一个月见一,两面,虽然他也很少与我谈心交底。狄波拉却故意躲我远远的,她在美西好几年,听说我们要搬来美西,马上找到纽约的工作,搬去美东。而我在美东时,多次提出,希望和孩子们近一些,问她可以寻求来纽约工作吗?她说不想来美东。今晚过年,我给狄波拉打电话,她又不接,回个短信说忙。

我一直歉疚,他们的现状,很大的原因是由于我自己。我以为我给他们的都是弥补我自己小时候没有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孩子是上帝赐予的重要祝福和产业。家庭的教育,对孩子何等重要。我和Jack的婚姻一直不幸福,结婚两年之后,他就对我开始冷淡,两人中间开始结冰,越结越厚。在家里,我和他之间,就像路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自己虽然把孩子的信仰看得重要,从他们出生,每周五晚上,周日我一直坚持接送孩子去教会,并且多年陪伴他们,我在教会的儿童主日学当老师和青少年团契辅导,直到狄波拉14岁。教会的各种活动,尽量带他们参加。但那都只是一周一,两次,每天大部分的时间,我把教育他们的责任都推给了Jack,我父母,公立学校,甚至教会。

两个孩子上大学以后都与我疏远。保罗工作虽然普通,还算是懂事,自食其力,一直留在教会,有固定的团契生活,还是重要的同工和组长。狄波拉上大学以后,就慢慢远离教会。她事业有成,却花钱如流水,在她明确了同性的倾向之后,家庭对她来说成了障碍。情感上她越来越偏离我,知心肺腑的情感都只和她的朋友和那个同居的越南女孩Betty谈论。面对保罗和狄波拉现在的状态,我真的是非常痛心,常常认罪悔改,求主饶恕。

正是因为我自己教育上的失败,我多希望海鸥不重蹈覆辙。我看到丹宁和丹羽就格外的心疼,盼望海鸥能够吸取我的教训。丹宁和丹羽现在年纪还小,正是奠定基础的时候。如果海鸥愿意给他们更多的陪伴,最好她辞职在家,专心,亲自来教育他们,未来才不会像我这样流了多少后悔和伤心的眼泪。我两次看她脸色不错,大着胆子提了提留在家里多陪伴孩子,根本不敢说在家教育的事。

她完全听不进去,一口回绝,说:“最近思浓又换到了联邦政府部门工作,旱涝保收。虽然收入比过去低,但是稳定,只要工作10年,就可以提前退休,并且终身享受医疗保险。我们都觉得有这个垫底,10年以后,丹宁,丹羽上大学,到时思浓就可以提前退休,然后再去找别的高薪工作。将来他们读长春藤大学,一年少说得十几,二十几万美金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家里这么多开销,怎么可能要我辞职,思浓一个人工作?靠他现在那点收入,我们怎么够?而且万一他失业,我们全家住在大马路上,喝西北风呀”?

   

我能说什么呢?丹宁和丹羽是多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如果母亲全心全意抚养,对他们是最好的陪伴和教养。没办法,不能强人所难,我们也只能帮到这样了“。

提摩太听后,更是温柔地搂着利百佳, 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哭了一会儿。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他又心疼地对她说:“为了这次全家过年,你操劳了2个多月了。儿女自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不撞南墙,父母怎么说,他们也领悟不了。圣经上不是说:一天的难处一天担当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平时都是早睡早起,10:00就睡,现在已经快12点了,洗洗睡了吧“。

他搂着利百佳,他们朝楼上的卧房走去。

走在楼梯上,邓中原问:“还记得2年前,我被邀请去江城和你妈妈柳志芳,哥哥蔡汉生,你嫂子包琴过元宵节吗”?

林北佳脸上温柔许多:“当然记得。没有2年前我们不约同尔回江城,参加江城一中我们高5班高中毕业40年的庆祝,我们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且还有相当的隔阂和拦阻,怎么会有今天我俩成为夫妻“?

邓中原听完,拦腰抱起林北佳,进入卧室,亲昵地在她耳边,叫了一声:“佳儿,谢谢你嫁给我!今天是我俩在一起的第一次过年,也是我们婚后的第一个中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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