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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着玉林逛一圈 3——王建 小雪

(2024-08-24 18:00:14) 下一个

《绕着玉林逛一圈 3——王建,小雪》

作者:马青

2016年5月底,我因为在QQ和微信朋友圈里转发“八酒六四”酒广告进看守所后没几天,一个叫小雪的女人也进去了。问她为啥进去,她说,她表弟是从仁寿来成都打工的农民工,在成都喜树街红柳溪幼儿园在建工地上当保安。5月28号晚上,她阿姨突然接到四川睿丰建筑公司的电话,说她表弟猝死。一个身体健康的24岁青年,平白无故地死在工地上!
小雪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浙江某个制衣厂打工。她和其他亲戚同时往成都赶,碰头后,他们一同找四川睿丰建筑公司讨要说法。但是,高压维稳下,一个大国小民死了也就死了,哪里有啥说法?他们一气之下,拦路、拉横幅。拦路、拉横幅和喊冤是啥性质?是和“全世界最美丽的脸”唱反调,是和“中国奇迹”、“中国速度”作对,是给自称“伟大光荣正确”和“宇宙真理”的中共兼“祖国母亲”抹黑!结果,他们在派出所暴力清场下,和派出所的人撕打起来。再后来,小雪一家九口一同被押进位于成都市郫都区安靖镇正义路的成都市看守所。九个“刁民”中,五个“刁民”被关一个月,四个“刁民”被关了四个月。尸体停放了几个月,最终还是不准尸检。处理结果是,王建家人获赔二十万元人民币。

我曾经想帮助王建家人,帮他们找律师打官司。2016年7月的某个周末,我和小雪约好了在某个地方见面。但是,不知为啥,他们没去那里和我碰头。遗憾。后来,我问小雪为啥没去我和她们约定的地方,小雪说,没用,还说,她家亲戚里有个比较厉害的,还是没用。我理解,小雪所谓“厉害”,就是关系广、有办法走后门儿,黑白通吃。

正义路上,有个未判先坐牢的全亚洲最大黑监狱,你说,可笑不可笑,反讽不反讽?

《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和《工伤保险条例》规定,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是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20倍。国家统计局公布2015年全国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为31195元,那么,从2016年1月1日至2016年12月31日工伤死亡的职工,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为31195元的20倍,即623900元。

如果,王婆婆的大儿子不在政府机关工作,她的小儿子可不可能在十多年前因残获赔二十多万?如果王婆婆的大儿子是小老百姓,王婆婆早就被城管撵得鸡飞狗跳了。要知道,王婆婆的摊位是在成都九如村一环路边,那地方,离成都心脏天府广场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可不是僻静小街。

如果王建家有权有势,会不会被当地政府用二十万就轻松打发?按照国家规定,从2016年1月1日至2016年12月31日工伤死亡的职工,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为623900元,为啥他们只拿到二十万?

王建父母就这一个独生子,来回折腾后,王建妈妈变成傻子。

农民工、城市建设者、二等贱民、隐身人王建死了,无声无息。王建妈妈疯了,无声无息。成都高楼林立,成都坐在血色GDP上,一刻不停地奔向全国中心城市。

没有独立工会,没有独立律师,公检法联合办案,地方政府、黑社会、开发商和司法部门一个鼻孔出气,死了也就死了。“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说:“发展是硬道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四项基本原则”!
为啥“发展是硬道理”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和“四项基本原则”并提?就是笔杆子、枪杆子、钱袋子同时抓,既要发展,又要坚持党的领导。发展经济,可以不择手段、罔顾人命。

说到小雪,我止不住地泪涌。小雪三十出头,1米69的个头,人高马大。一进看守所后,她就整天给我说:“我们最多待一个星期,我叔叔也被抓进来了,就是我表弟王建他爸,他们总不可能不让他出去处理遗体嘛!另外,我们也找了人的。”哪晓得,他们进去后,不仅没有在一个星期后就出去,还吃了一个月至四个月的牢饭。

看守所里,每个“嫌疑犯”都有整理内务的工作,有的在洗碗组、有的在墩子组(把所有的衣服、被子塞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围子)、有的在内坝组(监室内,做除了洗碗和打墩子外的其它事务)、有的在外坝组(监室外,做放风用小天井内的事务)。小雪被分到内坝组,负责“打地”。监室里没有吃饭的桌子,吃饭时,塑料饭盆在水泥地上快速传递,盆里的飘汤(水煮菜煮好后,在上面浇一点油。看着有油,吃到嘴里全是水。)难免外溢出来。早饭后、中午饭后、晚饭后,小雪都要把自己变成拖布拖地。那么高大沉重的她,撅起屁股、双手触地、抓住地上的毛巾,往前推行,来来回回。

小雪不善言辞,属于那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女人,平素不关心政治,相信政府、相信党,感谢政府、感谢党,做发财梦,认为吃亏是福。亲戚们拉横幅时,她不过是围观而已。但是,专政铁拳依然不放过她。进看守所后,小雪被脱得精光地检查全身,并且,光着身子走进监室,走过四十几双眼睛。小雪只能用冷水洗头和冲澡,即使生理周期期间。出监室见律师时,或者,被警官提审时,小雪要主动把手背在身后,恭恭敬敬地对身后的警官说:“警官好!”走到转角处、或者,走到警官办公室门前时,小雪要毕恭毕敬地说:“报告警官!”每天四十分钟一次打卡,警官通过天窗上的巡视道时,小雪要和其他女嫌疑犯一起身板笔直地坐在铺板上大声报告:“警官好!”除此之外,小雪每天都要被背几大篇监规。顺背过关后,才能买豆腐乳、豆瓣酱。抽背过关后,才能买蛋苕酥等三四样零食。

进看守所后,看守所会给每个“嫌疑犯”办一张邮储银行的卡。不过,即使家人或朋友往卡上转了款,你也不见得能用上那个钱。为啥呢?因为,隔个十天半个月,才有人拿着刷卡机来刷卡,刷卡时,你的卡里刷出余额了,你才能买品种极其有限的那么几样东西。去年,5月28日—6月21日,我在看守所那二十五天内,我们那个0907组一直没刷到卡。为啥没刷到卡呢?每次,一到我们那个组刷卡时,就到吃饭时间了,或者,就到警官下班时间了,反正,折腾来折腾去,结果就是我们不能用我们自己卡上的钱。和我一样,小雪也无法消费,因为,理由冠冕堂皇,你没刷出卡!其实,刷卡就是故意设置障碍,让你有钱也无法消费,剥夺你的消费权。

刷不到卡,就买不到豆腐乳或豆瓣酱,就只有吃没盐没味的飘汤。缺盐的结果是,没劲,记忆力差。吊着命,谁还有精力反抗?谁还有精神去记忆看守所里遭受的迫害?

小雪出看守所后,我和她、她母亲、她阿姨,以及另外两个被关的她的表妹在成龙路派出所外见了一面。那天,她们在成龙路派出所外面的街沿上坐着,等派出所警察处理完其他事情后接待她们。那是七月的一天,太阳很毒。路上,车来车往,浮土漫天飞舞。小雪的三岁女儿一刻不停地哭闹着缠她,生怕她突然一下又消失了。五个女人中间,金项链、金戒指明晃晃的。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这次偶然事件,她们都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标准暖女。热爱社会主义祖国,仇美恨日,认为有国才有家,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认为共产党是好的、中央的政策是好的,下面的和尚念歪了经。支持习一尊拍蝇打虎,寄希望于“依法治国”。热爱生活,喜欢吃和穿,喜欢旅游,沉迷于抢红包。为了十元至五十元,出卖自己的投票权,在指定候选人的人大代表“选票”上机械打钩。走过满街城管、综治队员、持枪解放军、武警、公安、特警、防爆警察、特勤,走过停满大街小巷的警车,就像走过空气,不为自己身处警察国家而愤怒。把国殇日10月1日,当做国庆。等待中共慢慢改,慢慢纠错。认为关心政治太累,走向民主的过程太累,享受生活才是自己该做的。表面上,似乎和政治八竿子打不到边。实际上,处处被政治强暴和屠戮。不说别的,单单计划生育国策就会让这五个女人反复流产、引产。但是,她们躺在妇产科产床上时,不会想到她们的痛苦和政治有关。

小雪说,她女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抓走。她被抓走后,她女儿处于高度惊恐状态,不停地叫妈妈,不停地哭闹,整整一个月都是那样,弄得一家人疲惫不堪。

小雪的女儿眉清目秀,圆脸、圆眼睛,小酒窝会说话。

那天,小雪她们几个弱女子坐在街沿上时,我鼻子一酸,递给她们我的名片。名片上,我介绍自己是“民间独立异见诗人,自由作家,业余写作,中国人精神史诗《告别共产主义》(中国人权状况实录,中国人集体记忆)作者”。名片上,还有我的考拉电台二维码。在中国大陆,持不同政见者等于全民公敌,是小老百姓眼里的危险人物。也许,这张明显反动的名片吓着她们了,所以,后来,她们没去找我。当时,我们约的见面地方是成都秋雨之福家庭教会,也可能,她们惧怕教会。在长年累月的红色宣传下,唯物主义者们认为基督教就是邪教,避之唯恐不及。成都秋雨之福教会有个“上访者团契”,我的本意是让她们走进这个团体,获得帮助。不仅仅是法律援助,还包括精神慰籍、心灵安抚。

翻看小雪的朋友圈,去年,她进看守所之前,里面全是她女儿的照片和她的自拍,唯一关乎民生的是《疫苗大案300嫌疑人名单曝光》。和泸县太伏中学被跳楼学生赵鑫的妈妈一样,小雪在自己和自己家人被绞肉机吞噬前,过自己的日子,心态好、不抱怨、理性、宽容、适应社会,喜欢看“光明面”,不接触“负面信息”,不给国家添乱、不给党添堵,三聚氰胺事件、大头娃娃事件、天津港爆炸事件、云南暴恐案件、上海踩踏事件、北京特大暴雨事件、5.12汶川大地震……等等公众事件全都与她们无关,公平、公正、博爱、民主、宪政全都不在她们思考范围内。她们信奉的生活哲学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她们不知道,其他同胞的人权被剥夺时,她们——老实人、好好先生——自己的人权也同时被剥夺。只要国家形象、国家安全、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大于人权,只要被“三个代表”代表,每个顺民都可能被国家机器碾压。

在看守所里,身边的八零后、九零后们问我为啥进去,我总是说,因为转发“八酒六四”酒广告进去的。她们听后,无不张大嘴巴:“发个图片就进来了?不会吧?!”我反问她们,知不知道8964天安门大屠杀?不出所料,没一个人知道,其中,包括小雪。

小雪不知道,她表弟之所以惨死在眼下,伏笔一路埋下,从共产主义幽灵在欧洲游荡,到中共建政,再到跛脚改革开放,再到1989年。简单点说,邓小平指挥党卫军坦克追碾平民学生后,知识分子全体噤声,全体国民只求活着,完全放弃政治诉求。

1992年,“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提出“发展是硬道理”。大一统中央集权之下的中国,从中央到地方,意识形态左转、经济右转,断子绝孙式发展、掠夺式发展横行,GDP主义杀死河流、湖泊、森林、草原、湿地、植被,血拆遍地。高速发展之下,工伤、因公致死无计其数。更有甚者,有的工地以“打生桩”——活人奠基——来祈求工程顺利、一路发财。

看上去,自封“全世界第二经济体”的中共国高楼遍地,飞机、高铁、地铁、快速交通飞驰南北,微信支付、支付宝支付方便快捷。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煤炭生产与消费国、全球第一大汽车产销国、全球第二大对外投资大国、全球第二大包装产业大国。中国,驶入“大交通时代”,高速公路逼近世界第一。但是,伪市场经济、跛脚改革开放下,权力出租下,“全世界最美丽的脸”的真相是,新闻封锁、网络封锁、言论控制,资源枯竭,环境污染,无官不贪,贫富悬殊,官官矛盾、官民矛盾日益加剧,互害、互骗成风。

为了房子、车子、工作,为了活着、不死,全体中国人和邪党签下“面包契约”。你给我房子、车子、票子,我闭嘴,绝不说“党妈妈”一句坏话。闷声发大财就行,有房有车就好,追求公义、秉持良知、为弱势群体代言成为众人眼里的神经病,冷血、漠视弱势群体、过自己日子方才正常,批评政府成为被人不耻的“抱怨”和“负能量”。在“正常人”眼里,愚忠是爱国,揭露是造谣,民主是“以暴易暴”。

高速发展下,高GDP、高环境污染、高资源枯竭、高房价、高医疗费、高教育费、高物价、高失业率、低福利、低工资、低社保、低人权、低言论自由度的“中国模式”下,动车翻车,大桥垮塌,豆腐渣教室掩埋少男少女,癌症井喷,黄鳝吃避孕药,猪被注水,青少年吸毒贩毒,天空雾霾连连,空气污染,土壤污染,水污染,垃圾围城,泡沫经济,鬼商场、鬼小镇、鬼城密布,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看守田地荒芜的乡村,书变成无味心灵鸡汤,人民币变成情书和玫瑰,友情、亲情和爱情让位给铜臭,文化、教育、医疗、住房变成和国家责任无关的产业,工人下岗,农民失地,男人失婚,大学成为八大胡同,银行呆账坏账堆积成山,军事装备成为吓唬愚民的皮皮虾,国民成为不能批评政府、失去创造力和批判精神的吃货、业主、车主和穷游机器人,公民被跟踪和关押,异见被封口,网格化管理严防死守“反动派”,知识精英出国工作和定居,狙击手遍布城市交通要道,互联网成为全世界最大局域网,69个城市资源枯竭,宗教信徒礼拜时被警察全程录像,群体事件此起彼伏。表面繁荣下面,国进民退,国家沦为山寨大国、毒食品大国、贪腐大国、花大钱买国际掌声大国。背负“新三座大山”的愚民一边看央视新闻联播、一边谢党隆恩。网警盯死每个聊天群,发帖挣分减刑的五毛遍布网络。革命限于厕所,爱国贼们说痛心疾首的家国情怀是极端偏激,知识分子在优雅革命和告别革命的幌子下苟且偷生。最后,产能过剩了,就输出中国方案,搞一带一路,用“中国速度”搞垮、搞烂全世界。

成都公共知识分子冉云飞家有个查经班,叫“尼哥底母查经班”。所谓查经,就是查考或研读《圣经》,由比较成熟的基督徒主持,代领慕道友(羡慕或寻求基督新教信仰或对其感兴趣或的人,但尚未接受。)讨论和分享。如果你去他家查经,你必然会经过摄像头,不管你从他家左边进去,还是从他家右边进去。总之,一边一个摄像头等着你。当然,不光他家门口有摄像头,满街都是摄像头,大街小巷都是。在城市,这叫“天网工程”;在农村,叫“雪亮工程”。

“冉土匪”门口挂两个摄像头,可能主要源于他是成都著名的异议公知,异议公知传福音,自然要被重点监控。天网工程具体花费多少,想来,是个天文数。不过,在当下,这个天文数字,你我税奴、屁民无法知道确切答案。

2016年5月27日下午,我在QQ群发了那张“八酒六四”酒广告后,当天晚上,我从图书馆下夜班回家,十一点过一点,掏钥匙开门的当口,成都玉林派出所的两男一女扑向我,把我捞进专政机关。

我不过是发了一张图片,就被精准定位,立马被抓。王建,一个大活人没来由地死了,“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就束手无策了!天网工程呢?见人“反动”就睁眼?见小民被权贵蹂躏而死就闭眼?!

今年,有一次打网约车“滴滴”,司机说,他的一位顾客告诉他,去年春节,他为了给省上的领导送礼,从宜宾拉来一箱五粮液,下出租车时,忘记把酒搬下车了。去派出所报警,对方打死都找不回那箱酒。为啥下车时把酒忘在车上?可能那厮自己喝晕了。为啥找不回那箱酒?天网工程不是用来找酒的!

大数据和天网工程、雪亮工程是用来保护国民的,还是用来维护政权稳定的?这下懂了吧?大国小民能否被流氓政权保护?“大国崛起”和大国小民有啥关系?国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你还大国个铲啊!老是用维和部队和作秀大熊猫标榜自己热爱和平,自己的国民一个二个悄无声息地失踪和死去,不管不顾,装啥正神?!

啥叫“依法治国”?应该叫依法治民!啥叫“不折腾”?永坐江山,随意折腾老百姓!从打土豪、分田地开始,打AB团、延安整风、土改、镇反、三反、五反、思想改造运动、公私合营、大跃进、大炼钢铁、人民公社化运动、反右、四清、文化大革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清除精神污染、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严打、社会主义荣辱观教育、圈地运动、城市化动迁、群众教育实践活动、三讲、两学一做、四个意识,一路折腾起走!

不多党轮流执政,没有在野党和媒体监督,一党专政,就无法无天,就想咋折腾就咋折腾。

小雪从看守所出来后,依然不关心政治,她的朋友圈里,依然全是她的女儿。

政治和小老百姓的无关吗?不,政治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房价、学费、社保、福利、养老、生育、工资、劳动保护、工伤,统统都是政治。生活是政治,今天是政治,未来更是政治。我们只有成为公民,有示威权、集会权,有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组党自由,我们才有做人的尊严。设想,如果在民主国家,如果有在野党,如果有独立工会,如果民间组织可以发声,如果异议人士的声音不被封杀,小雪的表弟王建,会不会像一片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落下?!

百度“王建 四川睿丰建筑公司”,竟然没有一个字记录这件惨案。王建,对不起,今天我才写到你。

央视最近不停地高喊“厉害了,我的国!”小雪和她家人听见这句话时,会咋想?会不会像风吹过耳?

你听见这句话时,恶不恶心?!愤怒不愤怒?!

多少个王建的血液和白骨举起“全世界第二经济体”、“中国速度”、“中国奇迹”、“大国崛起”?多少个王建在“依法治国”的时代含冤死去?

走在成都的高楼大厦中间,你会不会想起那片树叶,那个叫王建的年轻人?

小雪说,王建父母在仁寿给他买了一套房子,在他出事之前。显然,王建家条件不错。有了一套房子,再加上一份稳定的工作,找女朋友、娶媳妇没问题。问题是,还没来得及找女友,他就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更多的男人活着,没有死去,只不过,成为剩男、光棍族、失婚族,丧失作男人的基本权利。

“我表弟身上很多地方都是乌的,不晓得是被电击的,还是被打的。”在看守所里背书的时候,小雪扭过头来给我说。

赵雷的《成都》很流行,无数人张口就唱“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真实的成都没这么风清月朗,真实的成都是,高铁、动车、地铁飞驰,高楼大厦遍地,同时,当地政府为了土地财政纷纷加入圈地大战,传统村落消失,农田、农地消失,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困守不再生长粮食和蔬菜、只生长水泥森林的故土。城市化进程下,青壮年农民被赶离家园,远赴他乡去打工,瓜果飘香的农村变成麻将声声的社区。而社区,被密密麻麻的电子眼一刻不停得环视。

后三十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口号不绝于耳。啥叫两手抓?既抓经济,又抓意识形态。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禁言、封博、封口、封群、禁书、抓捕异议人士。

2006年 5月11 日,成都宽窄巷子强拆,钉子户李素芬被高坠死亡。

2009年11月13日,成都市金牛区城管执法局强拆唐福珍自建楼房。为了阻止拆迁,唐福珍在楼顶天台自焚。

唐福珍死了就死了,李素芬死了就死了,王建死了就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家属情绪稳定。就像5.12汶川大地震,六千多个孩子死于豆腐渣工程,那么多家长情绪稳定。

成都作家洁尘说:“成都的地质结构很稳定,成都人的人格结构和文化结构也是很稳定。它是几千年沉淀下来的。所以,成都人的精神结构和板块结构是一致的。”

是因为成都人的人格结构稳定,才情绪稳定吗?高压维稳下,谁敢吭声?!热血冲头的家伙,统统进去!

以后,再听见谁唱《成都》,你会不会想起李素芬、唐福珍,以及,王建?

2016年8月 于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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