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
开学第一天就开会,公社教委某主任讲了话,批评大伙的纪律性,批评某些知识青年,批评某某学校的老师;我们看校没去,又特别批评了我们,说我们不听领导的话,光想舒适,等等。同时,自己也假惺惺地承担责任,作“自我批评”,甚至含沙射影,说什么“有的当几天老师,就穿着干净的衣裳,扎起两手,了不起了,丢掉了劳动人民的本色。”无非是说我。
批评我不怕,只要是善意的;过火也好,不太符合事实也好。我每当回忆起原先上学时老师的严厉批评,总有亲切和留恋的感觉。但是,作为领导的他这样批评,毫不负责,真是使人难以接受。他的作风正如某某说的是“家长作风”,习惯于“我说了算”,别人只要“紧跟”、“照办”,常搞一些危言耸听。我也有此感觉。
自己讨厌他这套,作为我自己,也就不应再跟学生们搞这套,以后千万要注意。
上学怕不好说,我先看两天,不行也干脆回家不干,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省得受那份闲气。
二月二十六日
昨天跟某某去某主任那儿,一是解释看校的事,再是问问上学的事。看校反正没去开会,无论怎么样解释,他恼火的心理状态是无法消除的;上学的事试探着问了问,他倒痛快,就是不同意让去。
我原先教的班级要到总校去上了,我真有点恋恋不舍。虽说平时也断不了批评他们,但一到离开时,心里还有点儿不是滋味。
二月二十九日
没有和原先教的班再见个面,他们就走了;又将上来新的一班。
公办教师该调资了;(民办教师)转正还没信儿。我也没甚把握,也没甚意思;上学也不很可能。某某村的(民办教师)又长工分了。我们虽然比人家少,但却不长。学校领导某老师要走,某某老师要走,某某还没来,某某不干了;我待着还有啥意思?
学校又让我写计划方案,说半天也做不了多少,写半天还不定有人看;我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不好写。
总说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干啥也是为革命,说到容易做到难。大队给七分,太拿我们不当回事!为什么人家别的哪个村也不这样?
我在队里时当出纳,曾经自愿不要工分;不过后来大伙还是给了。那时我一心为集体,不愿比别人多挣分。现在在学校,刚开始还好;后来渐渐和学生有了感情,但和学校没有什么感情。现在挣分,是不愿意比别人挣得少。我们比别校的同样的老师挣分少,比队里的同等劳力挣分少,再怎样思想革命化,我们干着也不会安心。这怪我自己,也不全怪自己;这是大队不落实政策。某某老师不干了,我同情他,佩服他。
现在学习也学习不下去,学了也记不住;脑子里考虑很多的事,很乱;过去上学无忧无虑,现在忧虑重重,再上学还未准怎么样。
学校领导说让大队某某副书记来学校教学,果真如此,那太好了,工分问题就好解决了。
今天放映《沙石峪》,我耽误了会儿开会也去看了。沙石峪,我们串联时去过,被沙石峪人“愚公移山”的精神所感动,永远也忘不了。想起沙石峪,就回忆起串联,回忆起文化大革命,怀念起旧日同学们,心里就惆怅起来。上次这部影片错过没看,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结果,沙石峪又变了样,在党的领导下又大步前进了。毛主席“农业学大寨”的伟大号召正鼓舞着沙石峪人民、全国人民以及我们家乡的人民在大踏步前进。我们这儿不是也要掀起学大寨的高潮吗?
现在深感自己一无所知,可又学不进去。真担心自己从此就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