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音古诗隐藏的秘密:破译古日语中的禅机。
日语古典诗《いろは歌》(即《以呂波歌》),是由50个音一次性不重复排列而成,可谓天衣无缝。也是对五十音的“充满诗意”的教学。但实际上,恐怕没有多少人深入领会到它的内容,多么富有禅机和哲理:
いろはにほへど ちりぬるを
わかよたれそ つねならむ
うゐのおくやま けふこえて
あさきゆめみし ゑひもせす
大意翻译为:
色彩虽艳丽终将凋谢,
世间事物谁能长住不变?
超越人生迷途的深山,
不再贪恋浮华,沉醉虚幻。
这首诗默默寄托了“诸行无常”的佛教哲理,表现了日本文字与哲学思维之间的密切关系。
《いろは歌》原是日本平安时代的一首用平假名写的回文诗,每个假名只用一次,而一气呵成,广泛用于日本小孩的启蒙识字教学,同时让他们从小就领会到佛陀“诸行无常”的思想。
为贴近原诗意境与佛教哲理,并保留文言美感,以下直译成古汉语:
色华虽艳,终归零落。
浮生如梦,无常迅速;
生死玄关,今朝已越。
浅梦不留,迷醉不染。
いろはにほへど(色华虽艳):色彩芳香,虽极盛亦终将凋谢。
ちりぬるを(终归零落):散尽归空,花落本然。
わかよたれそ(浮生如梦):我与世人,谁能不老?
つねならむ(无常迅速):世无常住,岂可恒久?
うゐのおくやま(生死玄关):“有为法“之奥山,烦恼轮迴难翻越。
けふこえて(今朝已越):今日得度彼岸,脱出尘境。
あさきゆめみし(浅梦不留):浮生若梦,不复贪恋。
ゑひもせす(迷醉不染):不复迷醉,不再沉溺。
全诗以佛教“无常”“空”“解脱”为中心思想,用委婉的诗意描绘世事如梦幻泡影,应超越生死、觉悟本性,走向涅槃彼岸。
作为尝试,我们将《いろは歌》翻译成更优美、更具古风的魏晋文体与楚辞体两种版本:
色艳虽鲜,终归尘土;芳华易逝,浮生如梦。
吾生无常 时运多舛;百年迅忽,转眼皆空。
有为深山,生死玄关,今朝已越,超然解脱。
不恋浅梦,不沉醇酒;心无所系,神朗气清。
古风崇尚清峻。南朝逸士喜欢谈佛论道,探讨“空”、“常”、“苦”、“乐”等诸义。
色华其艳兮,忽而零落;
盛年难久兮,命途舛薄。
谁人能久兮,天道好易;
吾心所悟兮,不复追昔。
越彼幽岭兮,生死之门;
今而渡之兮,息我烦根。
浅梦不羁兮,醇酒不醉;
清心寡欲兮,道契真如。
辞意简练,适合吟诵。意境表达,需宁静高远。
其实,古日语的《いろは歌》原是用汉字写的,禅义更明。
欣赏《いろは歌》,最好是以「万叶假名」,还原最古的风貌:(参照日本在《平安时代》以前的作品《万叶集》)
色は匂へど 散りぬるを
我が世誰ぞ 常ならむ
有為の奥山 今日越えて
浅き夢見じ 酔ひもせず
解释与对照:
日语假名 |
中文 |
意义解说 |
---|---|---|
色は匂へど |
色虽芳香 |
美艳如花,芬芳诱人 |
散りぬるを |
终将凋谢 |
花开花落,人生无常 |
我が世誰ぞ |
吾生其谁? |
是我?非我?假名是我。 |
常ならむ |
可长久乎? |
世事无常,无常迅速 |
有為の奥山 |
有为深山 |
“有为”法的烦恼,是你迷途于深山 |
今日越えて |
今已越之 |
超越了烦恼障,就能出离苦海 |
浅き夢見じ |
不再作浅梦 |
表示悟道者不再沉迷梦幻镜象 |
酔ひもせず |
不再沉醉 |
不再执着世间各种欲望和烦恼 |
古日文风汉字直译:
色虽芳艳,终归凋谢;
吾之浮生,谁能常久?
越此有为深山,今已悟道;
莫迷浅梦,沉醉于斯。
下面,我们用佛教用语再解析一遍(如色即是空、无常、有为法等),配上禅宗公案即佛教典故,解读其中蕴含的哲理与修行意境:
假名句子 |
借音汉字写法 |
汉语释义(佛教义理) |
---|---|---|
いろはにほへど |
色は匂へど |
色相虽美丽芬芳, |
ちりぬるを |
散りぬるを |
终将凋谢散尽。 |
わかよたれそ |
我が世誰ぞ |
吾世中又有谁人, |
つねならむ |
常ならむ |
能常住不变? |
うゐのおくやま |
有為の奥山 |
别再困在种种有为法之深山, |
けふこえて |
今日越えて |
今日要超越得渡。 |
あさきゆめみし |
浅き夢見じ |
不再作肤浅的梦 |
ゑひもせす |
酔ひもせず |
不要再沉醉于斯! |
“匂”(におい,读作 nioi 或 niou) :是古日语中表达色香美感的一个词,其意义不限于“气味”,也指代一切感官之美——视觉上的艳丽,嗅觉上的香气,色香味触法“五蕴”,甚至情感上的温暖。但禅意深长,它明示五蕴的美是短暂的、无常的。
佛教义理:
这首歌是典型的空性思想诗歌,被称为“佛教音韵诗”,它将五十音(除ん以外)包裹在八句中,形成一首回文、无重复音节的五十音全涵诗。但更深的意义是:
无常观:色即是空,芳香终散;无一法常住。
我执破除:自我(我、我所)皆属虚妄。
超越有为:从烦恼、轮回的深山脱出,步入清净之道。
不住梦幻:不作浅梦,不醉五欲;乃“无住生心”之体现。
禅宗公案对照:
以呂波歌词 |
禅宗意境或公案 |
---|---|
色は匂へど 散りぬるを |
“春花秋月何时了?”“春有百花秋有月,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人生如花,色,转眼开谢成空。 |
我が世誰ぞ 常ならむ |
“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悟无常之理,即修行起点。 |
有為の奥山 今日越えて |
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有为法万万千,如坠深山,今日得出。 |
浅き夢見じ 酔ひもせず |
如临济义玄所言:“无事是贵人。”不梦、不醉,即为大彻大悟者。 |
最后,请玩味本诗的白话文版:
色香味虽美,终归凋零落;
谁于浮生中,能得常住我?
有为如深山,今朝我越过;
不虚逐浅梦,亦不醉寥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