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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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忠的宝贝---第三章 如何对付爱你的女人

(2023-02-03 06:50:10) 下一个

      毕治忠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开了一阵子,然后才自问:“我要去哪里?去Vivian那里吗?那很快该换高速了!可是,我能去吗?刚刚被母亲骂得如此不堪,什么偷情、下作、见不得人,要是这个时候还去,真像是陷在情欲里不可自拔了!再说身上这些伤痕,让我怎么见人?明天上班又如何遮掩?难怪鲁茜茜会骂她疯了,简直不可思议!看来她内心深处还是对芸姨有愧,不然怎么会怒不可遏到这个地步?我有说错什么吗?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有一天我在病床上等死,Vivian能费那么大心思来探望,而且不是一次两次,除了说明她是真的爱我,还有什么解释?一个将死的老人,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又有什么不可以?说她‘恶毒,小气,不容人’又哪里错了?Wait a minute,那些可是她自己说的!我只是陈述事实,没有评价任何人!可见她自己心中不安,才会如此失态。”

      毕治忠想起少年时的深夜,被爸妈卧室的争吵惊醒,深怕第二天爸妈中的一个就不见了,战兢许久无法入睡。此时不由想:“奇怪当时只是恨父亲,只觉得妈妈是受害者,现在真得表示怀疑。就看妈刚才的手段,那种斩尽杀绝的样子,爸的移情别恋,恐怕是情有可原?算了,都过去的事,不翻老账了。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办?真的找工作离开这个公司?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这时一辆车“呜”的一声呼啸而过,毕治忠忽然意识到自己车子开得太慢了,同时也感到这样心不在焉地开车很不安全。他匆匆换到最右的车道,又开了几个街区,看到路边出现一大片草坪,远远的灯下还有滑梯、秋千等娱乐设施,便停了车,到这个小公园静一静。

      夜凉如水,消去了燥热的空气围绕着他,夏虫咏唱着,四处空无一人。毕治忠想,是该好好想想何去何从了!自己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呢?从小品学兼优,一贯受人好评惯了,今晚的这一幕,实在是破天荒的羞辱!神啊,我不是祢爱的吗?不是蒙祢拣选的吗?我不是努力在向Vivian传福音、带她信主吗?有什么不对?虽然我不应该爱上她,可是,碰上鲁茜茜这样的妻子,但凡是个有追求的人,都无法不心生不满!

      回想起五年前他和鲁茜茜的婚礼,毕治忠只觉得恍然若梦。他娶的是那个他心目中的女孩吗?那个出身贫寒、但有毅力、有热情,坚忍不拔、淳朴善良的女孩?

      应该是,但分明又不是。

      结婚不久,毕治忠觉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终于可以开放家庭,招待朋友,做一些他一直渴望做的、蒙神喜悦的事。谁知刚商量好下一次聚会在他家举行,鲁茜茜就去找了牧师。毕治忠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总之很快陈子敬就来找他谈话。大意是你有服事的心是好的,但夫妻应该同心配搭、共负一轭。如果一方还没有准备好,那积极的一方宁可先不服事,等落后的追上来。因为家庭、婚姻的和睦,要比在教会的服事更具优先权,走在前面的要体谅后面人的软弱,云云。

      毕治忠不快地问鲁茜茜为什么这样做,鲁茜茜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想让你集中精力、赶快毕业啊!你在查经班做的还少吗?也该收收心,先把正事儿办完!你们不常讲在职场也要为神做见证吗?你论文写得好、早早毕业,也是荣耀神呀!再说了,一毕业你就是博士后了,起薪就三万五,当学生一年才一万六,整整两倍还多啊……”

      那是毕治忠第一次清晰地感到两个人人生观的差异。其实dating的时候这些不同已经初显端倪,但彼此还算尊重对方。这种明目张胆、付诸行动的干涉还是第一次。毕治忠在聚会地点上做了妥协,但参与的决心和行动并不为鲁茜茜所左右。他发现只要他去,鲁茜茜还是会跟着来。他渴望神快点改变她,能够夫妻同心来服事,多次想在家里两人一起查经。鲁茜茜总是推三阻四的,要么嘻嘻哈哈地亲他、挑逗他,最终以两人的温存缠绵告终;要么就是嘻皮笑脸,说什么“别装了,这是在家,没那么多人盯着你,少那么一本正经的!”,或者“你说的全部正确,我们都是罪人,耶稣是我们的救主,可以了吧,咱们聊点儿别的行不行?”到后来,鲁茜茜甚至大发脾气,反问他:“你又不做牧师,又不靠那个吃饭,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上面干什么?你搞搞清楚什么是你的衣食父母?多花点时间在你的论文/工作上好不好?!”

      过了好久,毕治忠才醒悟过来鲁茜茜根本是对信仰没有兴趣的人,她注重的全是帽子、票子、房子、车子这些属世的事情 。毕治忠自责自己的愚蠢,当初鲁茜茜在查经班上那么多胡搅蛮缠的问题,亏他认为她是独立思考、认真求索!回过头去看,那分明是吸引自己注意的手段罢了!

      渐渐的,毕治忠不管鲁茜茜的事了,管也没有用。他坚持在教会服事他自己的,即使得面对她的冷嘲热讽,甚至减少次数,做些妥协。毕治忠相神能改变人心,但鲁茜茜可能是不被拣选的那个!教会那么多火热的姊妹,鲁茜茜这样心里刚硬的实在罕见!偶然毕治忠还是会为她祷告,但内心深处觉得没什么希望。难怪古人说要仓廪足而后知礼仪!鲁茜茜可能是穷怕了,即使来到美国,一天到晚操心的也是钱、钱、钱!

      两人相安无事了一段日子,孩子出生了。鲁茜茜先是以照料孩子为由不去教会一年多,后来孩子大了要伴儿玩,鲁茜茜又重返教会,每次把孩子往幼儿室一丢就走。幸亏送day care习惯了,孩子倒不哭闹。后来毕治忠看到周报上号召更多的弟兄姊妹参与幼儿服事,就对鲁茜茜说:“你是不是也该去幼儿室帮帮忙?”

      鲁茜茜道:“平时一天到晚带孩子,好不容易周日轻松半天,又去带孩子,还不是一个两个,我才不干呢!”

      毕治忠道:“别的妈妈也很辛苦啊,大家的事应该大家一起承担。再说了,父母直接参与孩子的教育,对孩子的成长很有好处。”

      鲁茜茜道:“那好,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毕治忠踌躇道:“幼儿室全是姊妹们在服事,我去岂不怪怪的?”

      鲁茜茜道:“就是,让那些老太太们去看孩子吧,她们没文化,带不了查经。也给人家一个服事的机会嘛!”

      毕治忠心里反感,为了身先士卒、也希望这是让鲁茜茜被改变的一个契机,他和儿童部的老师联系,给自己和鲁茜茜也排了班。结果鲁茜茜没什么,他却大受打击!那一次的同工,毕治忠才对鲁茜茜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几乎所有时间,鲁茜茜就像一只强悍的母鸡,守护着自己的儿子。如果儿子看中哪个玩具,鲁茜茜就会叫着“大家要Share”,然后把玩具抢过来给儿子玩。若是儿子玩的被别的小朋友看上了,鲁茜茜又会讲大家要take turns, 让每人玩五分钟。这个五分钟基本要由儿子的注意力集中长度来决定,不到儿子自己玩腻了丢掉,这个五分钟永远过不完。孩子们好骗,但毕治忠却看得暗自摇头。私下提醒鲁茜茜时,鲁茜茜浑然不觉,反问道:“你说什么,我不公平?怎么不公平了?那么长时间,我抱的是谁?哄的是谁?snack我给儿子多分了一口吗?不公平的老师大有人在,可不是我!上次小孩玩sticker,方方那张又破又不全,好的完整的都给了自己孩子!哪个家长都会偏着自己孩子,我就算大公无私的了,不信你和别人搭班试试!”

      几次下来,毕治忠十分失望。鲁茜茜身上那么多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令他反感,却又无奈。孩子一岁半时全家回了趟国,固然是为了老人看看外孙,还有一大原因是鲁茜茜听说孩子两岁以上就得买机票了。那次他们买了许多礼物,巧克力、开心果、万宝路香烟。然而在国内换火车的空档里,鲁茜茜又买了不少糖果,加两条假烟!在家中有朋友探望时,毕治忠从鲁茜茜拿出来的是美国糖还是中国糖,是万宝路还是假的红塔山,基本就能判断来客的身份地位。种种看人下菜碟的心计、小动作,加上表面一如既往的热情爽朗,鲁茜茜游刃有余地做着她父母眼中“最有出息的姑娘”,亲朋好友赞不绝口的“最聪明最懂事最能耐”的去了美国的能人。然而毕治忠的心却一天天沉重,鄙视的成分一天天加增。此时,他忍不住问道:“神哪,这就是祢赐给我的妻子吗?这就是我应该爱的、甚至为之舍命的肉中肉、骨中骨?神祢给错了吧?这不是我想要的!”

      毕治忠常常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埋怨神。他想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没有孩子之前,尽管有这些那些的看不惯,鲁茜茜还是一心一意对他好的,毕治忠也就认了。他想起一个美国同学的打趣,什么叫wife, 就是wash, iron, fuck, etc。话虽粗俗,但也是大部分家庭的写实。鲁茜茜作为一个妻子,操持家务、照顾先生,还是无可挑剔的。

      等到方方、圆圆出生,毕治忠只觉得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仅多出许多没完没了的重复劳动,还常常受鲁茜茜数落。有一次鲁茜茜要他用鸡汤给孩子蒸一碗蛋羹,结果蒸出来的就像一碗汤,全无豆腐状的质感。鲁茜茜细问之下,才发现他直接把鸡蛋打进鸡汤里去了,而不是一边打均匀鸡蛋,一边慢慢加入鸡汤。鲁茜茜当时一脸嘲弄,说他:“这不是你第一次做吧?我以前教过你的吧?上次好歹还是固体,不那么嫩而已,因为鸡汤不是温的。这次您鸡汤倒是温了,顺序又倒了!你怎么做trouble shooting的?一次只能一个变量懂不懂?就你做饭这水平,我真不知道你试验怎么做的?!”

      更糟糕的,连方方都有样学样、嗲声嗲气地说:“爸爸饭难吃死啦!爸爸笨蛋!”鲁茜茜听了哈哈大笑,毕治忠当时没说什么,心中却不是滋味。

      幸亏生圆圆时,母亲赶来帮忙,否则不知他得受多少气。鲁茜茜绝不是娇滴滴的人,但在做月子这件事上却很纵容自己。生了方方后的一个月,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美其名曰:“我可不想落下毛病!辛苦你一个月,换我伺候你一辈子,你还是转啦!”好在那时教会的姊妹排班送饭,否则毕治忠真不知如何应付。身边好多美国女人生了孩子,一如既往地做事生活,毕治忠觉得鲁茜茜要么是母凭子贵、自抬身价;要么就是愚昧无知。

      他经过伺候“坐月子”的辛苦,轮到母亲来,就很不忍,想多休两周假,让母亲不太劳累。毕张淑怡制止了,说:“放心好了,当初你们两兄弟不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有谁帮过一下?现在好歹两个大人照顾两个小朋友,比起当初条件又好了不知多少倍,你就安心上班吧!你自己注意休息,晚上让鲁茜茜管,反正她休产假,白天可以补觉。你看你瘦了不少,倒是鲁茜茜,和孩子一样养得白白胖胖……”

      那些话让毕治忠心里暖暖的,真有点儿想去拥抱一下母亲,说几句感恩的话。但不知怎么,他就是不能像致信那样,做出亲昵的动作。毕治忠不知为什么,对母亲总有一点儿敬畏和惧怕,心里知道这是最亲的人,但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放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记不得了。和芸姨这个秘密有关吗?也无从追究。

      想到这短短一个晚上,他一生最大的两个秘密都揭露出来,而且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让母亲如此伤心失态,他后悔得很;但同时又有种豁出去的痛快,不必隐藏的放松。事已至此,掉到谷底,还能怎样呢?下面该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适应了黑暗,毕治忠决定绕草坪走走。在夜色中,他渐渐放松下来,思绪也变得凌乱。他自问:“怎么办呢?真的找工作吗?免谈啦。从此听母亲的,不再私下见Vivian,只保持工作上的接触?”然而只是想想这个念头,他就感到心痛起来,胸口发闷,不知该怎么舒解。他不由恼怒地想:“这正是关键时刻,怎能功亏一篑?不如送母亲回台湾好了!那样的话,方方圆圆的day care得马上联系,到时家里忙得团团转,恐怕也没机会见Vivian。加上怎么向鲁茜茜解释呢?母亲会不会一生气,再告诉鲁茜茜,那麻烦可大了!慢着,刚才因为芸姨的事,已经激怒了母亲。不知我出来这半天,她是否又打了电话给致信,没准儿机票已经改了?不行,还是得等等,把家里稳定住再说。唉,也不知手机打国际长途怎样收费的?算了,先和致信联系上再说!”

      毕致忠立即拨了致信的号码,响了好多下,致信才接听。致忠直奔主题问道:“致信,你没有给妈改机票吧?”

      致信道:“你们搞什么鬼,不是说要延期半年吗,怎么又要提前?电话线路也不清楚,话没说完就断了,莫名其妙!”

      致忠不耐烦道:“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改机票?”

      致信道:“没有啦!要改也是你的事,我这半吊子英文,打国际长途?我还在上班哎,拜托,有没有搞错!”

      致忠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心中五味杂陈,嘴上还得装做没事般应付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了,你安心上班吧。”

      致信叫道:“现在快吃午饭了,我又有时间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妈和大嫂吵架了?”

      致忠道:“没有啦,一点其他的事。不过万一妈再打给你的话,你推托一下,千万别给她改机票。”

      致信笑道:“没那么严重吧?就算妈生气,也不一定舍得两个小朋友,哪能真离开?大哥,你太不懂女人心理了!妈你哄不了,大嫂也哄不了,真不知你当初怎么找到太太的!”

      致忠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这婚都没结的小子,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转念又想,Vivian呢,她倒是很听我的,但那怎么是哄?完全是认真的,还有神的话,他只担心说错了绊倒人,恨不得每次谈话前再查考一遍圣经!也许自己是变得越来越学究、乏味了?但Vivian还是喜欢听他说话的,这点他可以肯定。

      那边致信听出他的不屑,争辩道:“你心里一定嘲笑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大哥,是你和妈一起生活得久,还是我?我工作以后就在家里住,从来把妈妈哄得服服帖帖。就连现在没结婚,她也没有一天到晚唠叨吧?你呀,还真的和我学习!”

      致忠不由笑了,骂了句:“你这臭小子,等将来你太太进门,再听你有什么高招吧!”

      致信道:“何必等到将来,现在你有什么烦心事,我来帮你排解排解?”

      致忠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致信道:“我不用猜,就知道是妈和大嫂的问题。大哥,你嘴甜一点好不好?碰上妈抱怨,你就说,您说的全对,全是鲁茜茜不懂事,我去教训她!碰上太太诉苦,你就说,妈老糊涂了,回头我和她老人家好好谈谈,让你受委屈了,真对不起,亲爱的!再好好亲热一下!任何问题,用这两招,保证百病全消!”

      致忠道:“你以为就和和稀泥这么简单?她们要看效果的!她们问你到底谈了没有,我怎么回答?”

      致信道:“你就一脸诚实地说,当然谈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习惯改不了;换成大嫂,你就说鲁茜茜脾气倔,得慢慢做工作,不就解决了?然后再陪其中一个,大骂一通另一个,不就天下太平?”

      致忠笑骂道:“这就是你的办法?纯属坑蒙拐骗!”

      致信道:“咳,没人指望你真做什么!她们就是要你一个战线而已!口头上表示一下支持,有那么难吗?大哥,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惜言如金了!是不是在美国没人说话,一个个都变哑巴啦?”

      致忠反省一下,好像是在家中的话越来越少,实在可谈的话题有限。但在Vivian面前,他为什么又有说不完的话呢?

      致信接着道:“听我的,大哥,对女人嘛,不管什么年纪,多灌点甜言蜜语,不会错的!一个老妈,一个太太,连天底下最爱你的两个女人你都哄不转,还有什么好混的?”

      致忠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此时用来将弟弟一军:“致信,记得五年前你和妈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当时鲁茜茜不小心说出来我给你寄钱的事吗?当时妈把你叫到房间,你是怎么对付的?”

      致信略为尴尬,回答道:“咳,那时年纪小,没经验,现在不会那么惨啦。”

      致忠道:“不要回避,说来给我参考参考,看你怎么哄得女人团团转嘛?”

      致信道:“要是现在,我就说,大哥寄的钱,全给了女朋友了。”

      致忠笑骂道:“妈会相信你的鬼话才怪!”

      致信道:“当然要合情合理啦!我就说拿到钱的时候,正巧女朋友说家里出了事故,爸爸生病或是妈妈出了车祸之类,我就英雄救美,全部美金献上!妈看我这么侠肝义胆,没准儿再奖励我几千台币呢!”

      致忠道:“你那女朋友一辈子不见妈啦?迟早穿帮的谎话,还敢说!”

      致信道:“哪里那么笨嘛!然后我就讲,那个女孩子拿了钱后,就渐渐疏远我,一开始还说是照顾爸爸或妈妈,没有时间;后来干脆电话都不接。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后来没继续施以援手,她生气了?妈,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笔钱,让我再去努力一把?”

      致忠道:“编得不错!不过连这种骗人钱财的女孩,都能被你看中做女朋友,可见眼光太差,以后更要控制你的零花钱,以免再上当。”

      致信道:“别逗了,大哥,有麻烦的是你不是我!谁求谁呀?你不听我的,那就算了。”

      致忠忙道:“别急,开开玩笑而已嘛!总之,万一妈再打电话要你替她改机票,你马上通知我,我来想办法。”

      致信笑道:“你有什么办法?还是我帮你解决吧!你说清楚,你到底要不要妈走?”

      致忠道:“当然暂时还不要。”

      致信道:“那好。如果妈再打来,我就说,没问题,马上办。我正好想您呢,您能提前回来,再好没有了!”

      致忠道:“然后呢?”

      致信道:“什么然后?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致忠道:“那过一阵子,妈又打电话给你问结果,你怎么回答?”

      致信道:“不等妈打来,我就先打过去了。我就说,妈,现在暑假期间,旅游观光客特别多。我打电话问,最快的一班飞机是五周以后。时间不太好,还得转三次机!您觉得行吗?行的话我现在就让航空小姐出票啦?嗷,对了,机票改签要罚款兼收手续费,一共二百五十美金,没问题吧?”

      致忠忍不住笑了,道:“亏你想得出来!这下换谁都会犹豫一下了。”

      致信得意道:“那还用说!妈如果铁了心坚持,我就说,成,我这就再打电话,保证办妥。”

      致忠道:“就这么一招?妈认真起来,不在乎省这点儿钱的。”

      致信道:“唉,我怎么可能真改呢?过个一两天,我再打电话给妈,就说,上次帮您改签机票,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收到航空公司的电邮,要我重新联系。您得把护照、机票复印件给我传真过来。然后大骂一通航空公司的这帮人,不知怎么做事的!除了名字,信息全乱了,好像连原来的返程机票都取消了!这可麻烦大了!”

      致忠听得好笑,评价道:“喂,注意一下妈的承受力好不好?你这么信口开河,别把妈吓出病来。”

      致信道:“有那么吓人吗?那好,我接着话锋一转,再大骂一通老板,就说因为上次打电话时,他总在一旁转悠,害我不能大声说话,又总分心,才出差错!这次我在家和航空公司的人据理力争,最终对方妥协,提出两个解决办法。一是恢复最初行程,因为他们也有责任,无条件恢复以前的机票,免收手续费;二是他们继续锁定最近航班,但时间就无法保证了,什么时候有空位就什么时候走。可能就是明天,也可能一个月以后。您看选择哪一个?”

      致忠道:“一派胡言!改签也要经过本人同意的,哪可能碰上什么就是什么?”

      致信道:“大哥,你要不要我帮你?管他是不是一派胡言,妈相信就够了。”

      致忠道:“这些话漏洞百出的,你以为妈那么好骗?”

      致信道:“别说妈了!去年我女朋友突发奇想,要到日本旅游。我一口承诺包买机票。假装记错了日子,机票日期是两个人都走不开的时候。后来她发现了,我再假装打电话取消行程。到最后,她感激兼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多亏我有口才会argue,才没被罚款呢!”

      致忠皱眉道:“致信,这种社会上耍心计、坑蒙拐骗的一套,用在家里人身上,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你如果真的爱你女朋友,就很诚实地有话明说。你这样骗她,别人又不是傻瓜,总有看穿的那一天。不要用这些小聪明、小伎俩,到时吃大亏的是你自己!”

      致信道:“拜托了,大哥。是谁求我帮忙撒谎啊?你这样说,那下次妈打电话来要我帮她改机票,我就直说,大哥交代过了,不让我改。让妈找你算帐!”

      致忠呆了一下,沉默片刻道:“你说的对,我是不应该让你做这种事。万一妈打电话给你,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只是千万转告我一声,我好有准备。”

      致信道:“嗨呀,我只是开玩笑啦!放心,我会帮你稳住妈,让她老人家在美国多住些日子。我这儿自由自在正享受着哪,才不想她早早回来。包在我身上吧!再见!”

      致忠听弟弟挂了电话,暂时放下一桩心事。母亲不走,家里是安顿了;但她真的监视起自己,从此没有和Vivian见面的机会,又得如何对付?刚刚还教训致信不要坑蒙拐骗,自己何尝不是在谎言中生活?致忠叹了口气,暗想,是得结束这种表里不一的生活了,尽快找机会和Vivian单独谈一次,解释清楚。然后呢?再也不单独见面了?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了?这样一想,他的心又隐隐痛起来。望着夜色中的星空,他从心底喊道:“神啊,帮助我走出这段感情吧!我知道这是犯罪,可我真的爱她,想帮助她。让她赶快接受祢,让我们成为弟兄姊妹吧!这样,我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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