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寻良策,通知互换人。
双方商议定,渡口六塘滨。
张成斋没有追回自己的家属,把气一股脑撒在被他抓去的几个共产党干部家属身上,又是毒打,又是饿饭。
巴集葛大生接到史金玉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担心起来了,他老婆孩子虽不在河北共产党地区,但外爷、舅父在史圩乡。他觉得史金玉的信说的也有道理,古代还讲,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不要说家属。他决定按史金玉意见,交换人质。
葛大生让人把张成斋找来,斥责说:“你干的好事,没有本事抓到共产党干部,却带来几个老头、老婆子,你看这封信,怎么办?”说完便把信甩给张成斋。
张成斋识字不多,信里的话他半懂不懂,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换人。他望望葛大生说:“区长,你说怎么办?”他自己家人被抓,不好意思提出换人,他怕区长怪他,只为自己,不考虑党国,怎么办?
“我问你呢,听说你家人也被他们抓了?换,还是不换?”
“换,还是不换?”他不敢回答,转头问站在边上的史仰余:“你看换还是不换?”
史仰余更不敢表态,先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张成斋气愤地骂:“他妈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到底什么态度?”
“乡长,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张成斋一听,又骂了一声:“你他妈还是没有自己态度!”
葛大生见他们推来推去都不表态,便直截了当的说:“河北共产党说了,愿意和我们换人质。如果不换,动了他们的人,他们就动你们的人。我知道你们有好些家人在河北八路地区,人是你们抓来的,换不换你们决定。我对那几个年老残弱的人本来就没有兴趣。”
张成斋听区长说没兴趣,便连忙说:“那就换吧,那几个叛变过来的人,老婆孩子都在八路手里攥着呢。”他没有说自己老娘女人也在八路手里。
出了区长办公室,史仰余惊慌失措地问:“乡长,你知道我们家属有没有被抓?”
“等着吧,饶不了你们家的!”张成斋很生气,都是你们这几个叛徒出的馊主意,搞得我老娘也被抓走了。
史仰余不敢再问,心想,共产党说我们是叛徒,你们也说我们是叛徒,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张成斋对史仰余说:“你快送信到河北去,我们答应换人,让他们定个时间地点。”
史仰余一听,连忙说:“我这种人能去送信吗?不是自投罗网吗?”
“对对对,你这种人不能用,我得找个好人去。是我气糊涂了。” 张成斋说完自己走了,他得另找人去送信。
史仰余一个人站在那里,知道自己在乡长眼里已经不是好人了,已经是不能用的人了。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史金玉接到张成斋送来的信,便定下第二天,在史渡口换人。约定到时间同时从两岸不同方向发船送人。
第二天早饭后,双方人质都被送到渡口。四爷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是用担架抬着到渡口的。几个老大娘身上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是互相搀扶着才到了渡口,上了船。
张成斋家的几个女人,没有人动她们一个指头,面无忧色的自己上了船。
史金玉怕国民党耍花招,在渡口岸上布置了二十几个民兵,枪口朝着对岸。
祝安见对岸有人被抬着上了船,心里揪了起来,他担心四爷已经不住折磨出了事。
史金玉见双方的人已经上了船,便让青石向对岸喊:“准备好吗?”
“准备好了。”对岸回答。
“放行,开船。”青石又向对岸喊。
双方一听,同时开动了船。船到中流,双方互相看了看,见自己的人都被放回,于是各自向对岸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正常,两只船便都向对岸开了过去。
船靠了岸,祝安立刻带了几个人到水边接人。果然四爷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能动了。祝安流着泪,在几个人帮助下,把四爷抬下船来。
史大胆见了,指着河对岸大骂:“狗娘养的,你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早知道也毙了你们几个!”
几个老大娘也被家人接下船,扶着回家,路上边走边骂,国民党和日本鬼子都不是人养的,没有一点人性,对老人、妇女也下毒手。
四爷到了家,腿伤了,站不起来,肋骨断了,坐不起来,躺在床上,痛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祝安一面请陈大先生来治病,一面叫维商到西北腰庄,把大娘和和孩子接回来。
医生来看了看,对祝安说:“伤得太重了,这么大年纪了,无法治好了。”
大娘和孩子回到了家,见爷爷被打成这样,都哭了起来。
四爷说:“你们别哭,我这么大年纪了,多过一年,少过一年无所谓。我活了七十多岁,没有向这些乌龟王八蛋屈服过,死在他们手里,我不后悔。我把他们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够本了。”四爷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们记住,永远跟共产党走。”
又过了两天,四爷便去世了。孙儿、孙女一见都嚎啕大哭起来。
三娘也已卧床不起,听说四爷走了,便流着泪说:“我们家这一辈苦命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祝安办完了四爷的后事,便重新拿起枪,把农会和民兵组织起来,继续斗争。
一生苦难多,步步有蹉跎。
为国捐躯去,六塘扬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