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站在芝加哥29层大楼楼顶,面向深秋的落日,冷风吹乱了头发,看着高大建筑下赶着回家的匆忙人流和不息车流,你会想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同样的场景就发生在一个将要奔向四十岁的中青年才俊身上。他是我三十多年前在 S医大青年楼的直接上下层邻居,一个阳光帅气、亲切善良、又是同校学长的同龄人CJ。我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是因为感到美国身份的窘迫压力,还是自己毫无希望的科研之路,亦或是人生多事之秋时的家庭剧变,让这个 S 医大第一批脱颖而出的年轻副教授,公派留学法国后又转到美国的有为青年,我眼中的帅哥,站在芝加哥的楼顶,纵身跃入他心中的远方......我所知的据说信息是(无明确信源),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他的另一半,一个长相身材学识都一般,一直以来都是陪读的一个不起眼的人,关键时刻加上了一把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离他而去,转投他人怀中(?)。不可思议的是,两年后又在多伦多总医院我们研究所里遇见了这位不起眼的当事人。多次的极力回避,最后不得不面对我们时,她却以极为可怜的方式,以让我们惊掉下巴的状态,主动讲出了一个我完全不会相信的CJ。我无权评判别人,但从她所述中,我却丝毫看不出他们夫妻之间应有的一点感情,更多的是归错他人,毫无宽容可言。走了的人再也无法说出他心中的世界了。想到这儿,一丝悲凉涌上心头。三年后身份监到期,再次返回美国。
温哥华的雨,多伦多的风。沿着 Bay 街,北向 Bloor 大道,东至 Church 街口,一路迎着深秋的冷风和夹杂着的雨水,快速步行30分钟,就到了多伦多 Grace 康复中心。手捂着给灵芝做好的还热着的饭菜,在高大建筑间的人行道上行走,脑海中常常浮现出每天探视时灵芝开心的模样。看着她吃着我做的最爱吃的红烧大虾和八宝饭,听着她不清晰地说着好吃真好吃,让我觉得苦与乐的存在就是幸福的本质。但开心的时刻总是短暂,多数时候都需要你尽心尽力地做好专业的陪护(医护人员不能随时都在)。长期的照顾卧床病人是一个难熬的磨砺人性的过程。面对着半瘫的灵芝,心中充满了酸楚。特别是这次脑损伤对认知能力的影响,更加倍了看护难度。我不怕因多次大小便失禁而增加的清洁工作量,但却常为因她短期记忆的严重受损,混淆结果和时间 (mixed up sequences and timing),以及视觉空间的 (visuospatial) 判断异常等认知的问题导致的烦躁不安,从而对我的抱怨甚至无端的指责而难过不已。我深知这不是她有意所为,长期的体力精力付出,我也难免有负面情绪流露,而这更会增加她的情绪变化。我必须站在她的角度去看待患病给她带来的一切变化,感知她的内心诉说。想一想吧,一个曾经无比骄傲的职业女性,一个从不把困难放在眼里,果断勇敢,不让须眉的专业人士,却被病魔击倒了。挣扎着,却无力改变。那么傲骄的一个知性女人却眼睁睁看着自己难堪地被困在病床上,似木头般地被翻来搬去,而激素的副作用又使她面目全非。想到这儿,不由地暗自神伤而流泪。病人的内心痛苦我们无法想象,这时我所能做的就应是:以宽广的胸怀去包容她的一切,用真情传递宽慰,尽一切努力去减轻她的痛苦。平静抚慰心灵,最需要我们平等宽容的心态。 柏拉图曾经说过,我们一直寻找的,却是自己原本早已拥有的;我们总是东张西望,却唯独漏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我们至今难以如愿以偿的原因。我们追求幸福,可幸福却是需要我们把灵魂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以宽容之心善待你的真爱,其实就是善待我们自己,也是我们在内心深处正确位置上放置最需要的东西。宽容的力量会让我们强大,让我们平静地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