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省城,师范学院。
考研的成绩公布了,齐楚不出意外地落榜了。
图书馆自习室,黄莺一如既往,刻苦学习。由于早已经保送了本校硕士研究生,黄莺反而有更多时间涉猎更加广阔的科研领域。
齐楚提着饺子,推到了黄莺面前。
“黄莺,快吃吧,这是我妈给你包的,她知道你学习累,让我照顾好你!”齐楚嘻皮笑脸地说。
“齐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再给我送饭了,我不吃!”黄莺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她怕别人听到,更怕引起别人误会。
“黄莺,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执着,喜欢你的美丽,喜欢你的温柔,我现在每天只要一睁开眼,想的就是你,我还专门为你写诗,看,这是我给你写的诗……”齐楚掏出一个精制的塑料皮本,扉页上写着一首小诗《我爱着,四季里的你》——
我爱着,春天里的花
满馥芬芳
我爱着,夏天里的雨
清纯激昂
我爱着,秋天里的风
温柔和畅
我爱着,冬天里的雪
洁白清纯
我爱着,四季里的你
就像是爱着,
春天里的花
夏天里的雨
秋天里的风
冬天里的雪
“这是你写的?”读着这充满了火热,充满了温情的情诗,黄莺脸一红,她想不到,这个平时不怎么学习,看上去有些纨绔的齐楚,竟然能够写出这么美的情诗,内心深处不由得升起涟漪般的感动。
“当然了,是我专门写给你的!”齐楚说,他会每天都为黄莺写诗,还要专门为黄莺出版一本诗集。
华北某地。
山峦叠嶂,荆棘茂密。红军在通往531高地的盘山公路上,设置了严密的防守兵力。任志强的九人小分队,在近乎呈九十度的悬崖上攀援。
他们采取搭人梯的方式,在每间隔离三米左右的高度处寻找一棵独立树,将所有人员吊上后,再采取相同的办法继续往上攀。
登上531高地主峰,小分队整整用了六个小时。
天黑了下来。
已经筋疲力尽的小分队在接近山顶处,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平台,任志强命令所有人员坐下来休息,补充食物和水。为了减轻登山时的重量,在山脚下,九人小分队尽可能地轻装,他们只带了能够满足一顿饭的压缩饼干及两壶水。
此时,任志强感到胸口一阵巨痛,用手一摸,摸到了湿乎乎一片,放到鼻子下面一闻,闻到了一股血腥。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知道是因为在攀援过程中过于用力,导致伤口崩裂。
“一班长!”任志强轻轻喊了一声。
“到!”一班长王方平摸了过来。
任志强想用两只手去撕开袖子,扯了几下,没有扯动,就拿出匕首,将袖子挑破,随着“嗞拉”一声,半截袖子被扯了下来。
“帮我包扎!”任志强用低抵的声音,对王方平说。
“连长,你……”王方平一惊。
“你什么你?不准出声,快!”任志强的命令不容置疑。
红军作战指挥室。
作战参谋手捧报告,正在报告演习进展:“演习总调室战况通报,截至今日20时,蓝军摩托化步兵第136师所属之第406团、第407团损失过半,蓝军预备队第408团未投入战斗。”
“知道了!”红军指挥员一脸轻松。
蓝军作战指挥室。
听完了作战参谋的汇报,蓝军总指挥一脸凝重。
根据总调室的判定,演练仅仅进行了两天,蓝军综合兵力损失已接近40%,而一旦战损达到70%,则意味着演习失败。
更为糟糕的是,目前,红军依靠其兵力优势和装备优势,正在节节推进,而蓝军尚没有找到更好的应对办法。
翌日凌晨,1时30分。
531高地上,任志强和他带领的小分队突然出现在红军电子对抗营的预设阵地。
“不许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哨兵的脊背上。任志强压低声音说,“根据演练规则,你已经阵亡,不允许发出任何声响。”
在这漆黑的黑夜里,在这鸟兽出没的荒山野岭,突然间被人用匕首顶在了脊背上,哨兵顿时被吓个半死,哪还敢发出半点声响。
顺利“解决”掉所有岗哨,九人小分队进入到红军电子对抗营指挥中心。
值班室里只有孙晓明技师和一名助理两个人在值班,看到从天而降的蓝军小分队,还没反应过什么事来,孙晓明嘴里就被塞进去一团布。顿时,一股难以容忍的臭气,熏得这位孙技师直想着呕吐,因为嘴被堵着,想吐又吐不出来。
孙晓明认识任志强,他知道任志强是属于蓝军。在看到任志强的一瞬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孙,对不住了。今天我们摸了上来,抓住你,你就是我们的俘虏了,现在麻烦一个小事,把干扰频率调整到红军频率。”任志强笑嘻嘻地老孙晓明说。
孙晓明的嘴被臭袜子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拼命地摇头,表示自己宁死不屈。
第九章
虽说要把演练当作是实战,但实战是真刀真枪,恨不能把敌人个个杀死杀光,在演练中却是不能。
对于任志强所率领的九人小分队而言,他们虽然控制住了红军值班的孙晓明技师,但孙晓明知道,这是演习,任志强不能真正杀掉他,顶多就是宣布他阵亡,而这正是孙晓明求之不得的事情——不仅能够以保住名节的方式退出演习,还能够落得一个杀身成仁、宁死不屈的好名声,反正,被蓝军小分队摸了上来,这不是他的责任。因此,孙晓明此时最盼望的,就是任志强立马对他宣布:“你已经阵亡,退出演习。”
然而,任志强却偏偏不宣布孙晓明阵亡,而是把一双臭袜子塞到了他的嘴里,对于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的孙晓明来讲,这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我再说一遍,请你把干扰频率,调到红军使用的通信频率!”说着,任志强把塞在孙晓明嘴里的臭袜子拔了出来。
“我抗议!”孙晓明大声说,试图呼喊来救兵。
然而,野战柴油发电机的声响,掩盖了他的抗议声。
任志强重新将臭袜子塞到了孙晓明嘴里,对他说:“作为交战双方,我们怎么对待你,都不违反演习规则,如果你拒不配合,我就把这只臭袜子塞在你嘴里,一直把你带到我方指挥所,只到演习结束。”
任志强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转过身对小分队的战士们说:“今天跑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吧?脚也出汗了,怪臭怪臭的,你们都把袜子脱下来,塞到这位孙大技师嘴里洗洗干净,一直到演习结束,就当孙大技师天天给大家洗袜子了。”
说着,就带头脱袜子。这一招果然灵,只见孙技师喉咙往上一翻,脸胀得通红,显然,已经呕吐了,只不过,因为嘴里面塞着袜子,胃里的东西经过一番翻江倒海,涌到喉咙处,又被臭袜子给堵了回去,再混合着脚臭味返回到了胃里。
孙晓明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十章
演练进入到第三天。清晨,7时40分。
早饭过后,集团军一号首长陪同军区副司令员,步履轻松地进入演习总调室。
一边走,两人一边聊着。
“从昨天的情况看,蓝军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依我看,如果没有改观的话,这场演习今天就能够分出个胜负。从演习结果来看,红军胜,蓝军败,已是意料之中,毕竟,兵力和装备的配比,悬殊是大了一些。但是,我军历来就有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的传统,现代战争条件下,如何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如何以劣势兵力战胜优势兵力,我看,演习过后应该好好总结一下。”
“是啊,现代战争,打得就是信息战,对于蓝军来讲,他们的兵力是少了些,但在我军的战史上,还是有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的,我认为演习之所以一边倒,还是在于红军在通信手段上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从而导致蓝军非常被动。”
总调室的电子屏幕刚一打开,观摩人员大都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在他们看来,经过一夜休整,红蓝双方都不会有大的动作,战局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演习今天就将分出胜负。
“啊!”不知是哪位参谋,发出了一声惊讶。之后,惊讶声越来越多,随后就转化成大声的议论,总调室里的气氛充满了诡异。
根据战场监控,当日凌晨,担任红军预备队的摩步第200师第601团、第602团,配属装甲师第24团倾巢出动,向红军主攻部队发起进攻。红军主攻部队被迫后撤,与己方预备队展开了殊死搏杀。清晨5:40整,蓝军所属炮兵群向红军主攻部队发起长时间的炮火覆盖,随后,所属装甲部队、各摩托化步兵团及全部预备队转守为攻,向红军主攻部队发起了反冲锋。
红军主攻部队先是跟己方预备队拼了个你死我活,之后又遭到蓝军的猛烈攻击,在两支劲旅的夹击之下顽强支撑了3个小时,最终还是全线溃败。蓝军将红军主攻部队击垮后,乘胜追击,直捣红军指挥所。
整个过程中,红军的指挥系统完全瘫痪,面对蓝军的冲击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没有组织起有效抵抗。
9:40,总调室宣布:演习结束,红军败,蓝军胜,转入演习总结。
同时,一号首长命令,红蓝双方营以上军政主官,迅速到总调室集合,对这场莫名其妙的演习,进行总结。
第十一章
“黄莺,黄莺,黄莺……”任志强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依稀看到了他的黄莺,正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想坐起来,可是胸口一阵巨痛,不得不躺倒在病床上。
这时,一个声音严厉地对他说:“不能动!”
“哦,这不是黄莺,这声音不是我的黄莺。”任志强重新躺在床上。
“你醒了。”钟华说。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任志强问。
“你是在一九一医院,你的伤口崩裂了,有你这么不要命的吗?”钟华的言语中,充满了责问。
“哦,演习,演习结束了吗?”任志强问。
“结束了,蓝军胜了!”钟华说。
蓝军胜了!对于一名军人来讲,胜利,是上帝所能够赐予他的至高荣誉。
从重症监护室转入外科病房以后,任志强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他喜欢阳光,喜欢充满了阳光时光,喜欢呼吸自由的空气。其间,从集团军到首长至侦察大队首长,纷至沓来,看望任志强的病情并给予慰问,集团军首长特意嘱咐医院,一定要照顾好任志强,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提出来。医院方面表示:没有困难,一定尽全力使任志强尽快康复。
这天午后,任志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很惬意于享受这午后灼热的阳光。在连队里,他是没有时间享受的。连队官兵前来看望他的时候,按照他的要求,把他的笔记本带了过来。
一年前,他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函授本科教育,他要把在战场上失去的学习时间追回来。此时,他正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这上面,有他写给黄莺的一首情诗《我爱着,四季里的你》。
我爱着,春天里的花
满馥芬芳
我爱着,夏天里的雨
清纯激昂
我爱着,秋天里的风
温柔和畅
我爱着,冬天里的雪
洁白清纯
……
任志强曾经把这首诗写在名信片上,寄给了他的黄莺。这是他用心创作的,他想着让黄莺看到自己的进步,让黄莺知道自己一直在努力学习,可是,黄莺却并没有给他回信,也没有就他写的这首诗,给予片言只语的评论,这使任志强心里,难免会生出一丝不安的惴惴。
想着黄莺,思绪悠悠,回想起与黄莺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丰腴圆润的脸儿,那毛根出肉的鬓发,那婀娜均匀的体态,那嘤嘤嗫嗫的娇声,那盈盈似水的明眸,一切一切都印在了任志强的心里,她是生动的,是矜持的,又是匆忙的,相爱许久,每次却都是匆匆,匆匆相见,匆匆别离。
想到这,任志强的心中油然生出些许温馨,些许失落,些许惆怅。抬头看天,天上是有一朵祥云,医院院墙外的那棵树上,安静地歇栖着一只苍鹰。任志强想,它该是带我去飞的吧,飞向黄莺的身边,去向她倾诉我的心声。
“任连长,想什么呢?”钟华迎面走了过来。
任志强赶忙收起笔记本,冲着钟华微微一笑,说:“想着连队呢。”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部队。哎,任连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钟华笑着说。
“那有什么不成,尽管问好了。”任志强说。
“你在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黄莺’‘黄莺’,是你的女朋友吧?”钟华问。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任志强说。
“你当然不知道啊,上次在前线抢救你的时候,你就喊这个名字,这回把你抬回来,你又喊这个名字,说说看,她是你什么人,这样让你牵肠挂肚的?”钟华问。
“她……”任志强抬起头,去看那树上的鹰,鹰却已经飞走了,不知去处,任志强禁不住叹息一声,心里念念着:黄莺,我只愿意给你快乐的,我愿意陪你去牧羊,我就学那王洛宾变成一只小羊好了,让你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的身上……忽儿地,起风了,看样子要下雨的样子。任志强打了一个激灵,随口说:“她,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