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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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风猎作品】温暖的家,就这样渐行渐远……

(2023-08-23 20:11:18) 下一个

温暖的家,就这样渐行渐远……

老常得了鼻炎,一到冬天,冷空气刺激到鼻腔,就止不住擤鼻涕,打喷嚏,老常的妻子就会当面数落他:“你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和你在一起真是丢人。”

老常想说什么,每遇此时,他总是想说什么,可每次都忍住了没说什么。因为老常患鼻炎已有十几年了,一到冬天就会流鼻涕,一流鼻涕他就要擤鼻涕,一擤鼻涕,假如妻子在场的话,总会说:“和你在一起真是丢人。”

其实,老常一开始擤鼻涕的时候,曾经为自己辩解过,说他也不想擤鼻涕,但鼻腔难受,实在忍不住。老常的鼻炎是过敏性的,这不是他想不擤鼻涕就不擤鼻涕的,他控制不住。去看过医生,医生开过药,药吃完了,鼻炎看似好了,可来年依旧。于是,每到冬天,他照旧会擤鼻涕,妻子照旧会嫌他丢人,他照旧会想说什么,照旧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于是,老常总是会想起了她。

她是谁?其实老常也说不清楚,好像暂时还没有名姓。或许是电影镜头里面出现过的一位女子,或许是梦境里面闪现过的一个身影,或许是他多年来臆想出来的一个形象。她有婀娜的身材,银铃的笑声,满腹的才情,高雅的气质,她穿着有衣服可以不是名牌,但干净整洁,大方得体,她还会做饭,会洗衣,会聊天,但她不完美,是很不完美的那种,她身体娇弱,常常会生病,有点儿像林黛玉,一生病的时候就鼻涕不断,需要老常去照顾,去疼爱,去嘘寒问暖。她常常会做出一些糗透了的事情,比如说丢三落四,每次出门前都需要老常提醒这个提醒那个。她在刷牙的时候,常常会弄得嘴唇边满是泡沫,活像是圣诞节的白胡子老爷爷。有一回,她把钥匙落在了家里,蹲在门口等着老常回来,竟然睡着了,在见到老常的那一刻,她一把揽住老常的脖子,嘤嘤哭泣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流鼻涕。

想起她的时候,老常的脑海里,总是会快速勾勒出这样一个具体的形象。想着想着,老常会不自觉地为她落泪,那是因为心疼,因为爱怜,才会为她落泪。同时,也是心满意足——她不完美,她需要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爱,彼此的温暖,彼此的需要。

她应该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但是老常确信,她是真实的。正因为她不完美,所以在老常的心里才是那样完美,他与她才是匹配的。因为老常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完美的人,就像罗马假日里面的那个安妮公主,会在大庭广众的欢迎仪式上偷偷脱下高跟鞋,会偷偷溜出宫殿跑到街头小酒吧和咖啡馆喝酒打架,会在喝酒以后躺到陌生人的房间里呼呼睡大觉,而根本不在乎主人的感受(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但这一切一切丝毫不影响她成为众人心目当中的女神,她实在是因为太不完美了,实在是因为调皮捣蛋才可爱。当一个人总是能够做到无可挑剔,一定会令人感到索然无味。

“我得了鼻炎,我擤鼻涕,不丢人。”老常这样对自己说,给自己鼓劲打气。其实,他每次在公众场合擤鼻涕的时候,要么,去卫生间,要么,就是转过身去,擤完鼻涕之后,会对客人说声抱歉,都没有当着外人的面。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毫无顾忌地擤个鼻涕,打个喷嚏,怎么会丢人了呢?

他不完美,但一直在努力做到完美。在追求完美的过程中,却又偏偏想要使自己不完美。

家的温暖,却已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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