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啸拖拽着两个大箱子,走过去问排在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去江市一中吗?”
司机忙把嘴上的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去去,当然去,这几天开学,每天要跑好几趟一中呢。”
齐啸又问他,“一中附近有没有旅店?”
“当然有,全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在那儿住。”
齐啸说:“那麻烦师傅先拉我们去一中附近住店。”
司机答应着,开门下了车,帮着齐啸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在车上,司机问:“是这个小妹妹考上一中了?真聪明,能考上一中的那都是天才。”
听司机夸孙凤,齐啸心里立刻升起了自豪,骄傲地回应道:“是,她在我们县里拿过物理竞赛的冠军呢。”
孙凤尴尬的脸色泛红,她拉拉齐啸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齐啸看看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孙凤忍了忍,没动,就任由他握着。
齐啸心里立刻快乐得鞭炮齐鸣,这一路的辛苦也随之烟消云散。
孙凤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睁大了眼睛往外看。不像清水县城只有四五条大街,更不象离岭镇只有一条主街,江市有很多很多条大街,又宽又长,即使出租车开的象飞起来一样快,也看不到头。
“一条,”
“两条,”
“三条,”每过一条横街,孙凤就轻声念出来,她想看看江市到底有多少条大街。
“姑娘,别查了,江市太大了。”司机好心提醒道。
齐啸小声告诉孙凤:“没事,别听他的,接着查。我也帮你记着呢。”
孙凤不高兴地在心里嘟囔:有你什么事?我还不查了呢!
到了旅店,齐啸交了车钱。孙凤看了,觉得车费太贵,小声嘟囔了一句,埋怨齐啸没坐公共汽车。齐啸只是拖着箱子往前走,笑而不语。离岭镇太小,没有出租车,他也是第一次坐出租车。如果没有孙凤和这些行李,他当然也不会去花这个钱。
大城市的钱真毛,太不抗花了,得想想来钱路。他暗自打算着。
第二天一早,齐啸又连背带拖,带着孙凤和她的行李去一中报道。还好路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今天的天空出奇的蓝,是那种让人心都跟着晶莹剔透的蓝。天也出奇的高,是那种可以让人灵魂出窍的高。孙凤站在学校大门口,仰头看着大门上方如飞龙一样气势磅礴横的四个大字----江市一中,不禁心潮澎湃:我孙凤终于从大山里出来了,终于如愿以偿来这里念书了!这里将是我孙凤恣意遨游的新天地!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肩扛手提的齐啸,心里竟突然有一股暖暖的东西冒出来,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齐啸,我做梦都想来这里念书,谢谢你让我如愿以偿,也谢谢你送我。我好开心。”
小雏凤不但主动拉了自己的手,还一下子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齐啸立刻心如撞鹿,激动得象被舞台的红灯照着,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
他悄悄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个相机来,“凤,咱俩在大门口拍张照片吧。”说完便拦住一个路人,让他帮忙拍照片。
齐啸搂住孙凤的肩膀,她心里虽然还是别扭,但也乖巧地靠着他。于是,两人第一次的亲密合影就被定格在江市一中大门前。
这张照片一直跟随着孙凤,很多年很多年。齐啸送孙凤上学的每个细节,都如刻刀一样刻在了后者的脑海里,很多年很多年。
虽然是星期天,但因为是新生报到日,所以学校里很热闹。校园里到处是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背包的,空手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笑意盈盈的。
进了学校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坛,里面种着大丽花、海棠、美人蕉、一串红、鸢尾花等等。花坛中间一个四米多高的不锈钢雕塑,塑像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形象,一个捧着书,一个举着笔,含义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花坛后面是一座俄罗斯风格的老建筑,五层高,深灰色,高高的台阶,大大的窗户,这也是一中的主楼。大楼前放了三张课桌,每张课桌前都有十几个家长模样的人在排队。而每张课桌后都坐着一个老师,拿着笔,一面和桌前家长模样的人交谈,一面在一摞纸里翻找,或者在一张表格上写写画画。
齐啸领着孙凤,挑了一个看起来短些的队伍,站在队尾。
孙凤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还有些兴奋,她不住地歪头向前看,脸上的表情像一只等着领赏的憨兔子。
而看在齐啸眼里,孙凤的探头探脑则象极了一只小松鼠,这让他觉得好笑,并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谁知孙凤突然变了脸,她一把甩开齐啸,还象做了贼似地四处乱看,一副生怕别人看见的样子。
齐啸的心又沉了下去,立刻变得手足无措。孙凤见他脸色发紧,心里忽然有些不忍,想了想,就悄声跟他解释,“我是高中生,才十五岁,别说订婚,恐怕学校连恋爱都不准谈。”
齐啸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心里便舒服了一些。
孙凤见齐啸脸色缓了下来,又嘱咐他,“我不能让老师同学知道我已经订婚,所以一会儿你就说是我哥。”
齐啸虽然满心不乐意,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果然到了桌子前,齐啸就对老师说自己是孙凤的哥哥。老师找到孙凤的名字,办了注册手续,交了学杂费和住宿费,告诉班级号,又指定了宿舍号,就完成了报道。
沿着路边的指示牌,齐啸与孙凤绕过这栋大楼,便看到楼后是一个大操场。操场上有红色塑胶跑道,绿色假草坪,有领操台,有篮球架,有单杠双杠,这是孙凤见过的最漂亮的操场。与灵水村的火柴盒学校一比,简直就是豪门城堡与蚂蚁窝的差距。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人生而平等,只是法律意义上的集体安慰,可人却是世俗意义上的人。
操场四周有一圈两米宽的小路,连接校园深处的宿舍和各个教学楼。小路由一尺见宽的青色方砖铺成,路两侧是两排处于少年时期的白桦树,直直的白色树干上面,有一道道细长的黑色眼睛,冷静地看着每个人。
齐啸带着孙凤,沿着小路走到宿舍。宿舍门口也有个课桌,课桌后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
齐啸上前把写着宿舍号的纸交给眼镜老师。
老师先看看纸,又在桌上的表格里翻找,然后在孙凤的名字上画了个勾。他挤出满额头的皱纹,从眼镜上方的缝隙看了看齐啸,问:“你是孙凤的什么人?”
齐啸回答:“我是她哥。”
老师耷拉下眼皮,“孙凤住七楼,那一层全是小女孩子,你个大小伙子上去不方便。”
齐啸有点儿着急,央求道:“请老师通融一下,我妹年纪太小,很多事不会做,我得帮她布置好,再说,你看这两个大箱子,她也弄不上去啊。”
眼镜老师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两个大箱子,又想了想,仿佛在做一项很重要的决定,然后不满地说道:“现在的孩子都太娇惯了,行,你上去吧,弄完赶紧下来,不能在上面逗留。”
齐啸一叠声地道谢后,就拖着行李箱进了楼。楼里没电梯,齐啸只得每次扛一个大箱子上楼。尽管他身高体壮,但连着扛两个大箱子上七楼,又是盛夏,所以最后也是呼哧带喘,出了一身透汗。
寝室虽然很小,但却有三个上下铺,也就是说这里要住六个人。齐啸皱了皱眉头,觉得孙凤受了委屈。虽然其他几个铺位上已经布置好了,但此刻寝室里并没有人。
孙凤被分到上铺,齐啸看着那高高的上铺,担心孙凤晚上会翻过栏杆摔下来,就想去找老师给她换成下铺。孙凤忙拦住他,说床上有栏杆,不会摔下来,并说自己喜欢上铺,齐啸只得作罢。
齐啸身材高大,不用踩凳子就把孙凤的铺盖铺好,然后把她的衣箱放到门口的大架子上,又把她的木雕盒放到床边的小架子上,一兜子秋子梨放到桌子上,洗漱用品也都拿出来摆好。齐啸看看,又低头想想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孙凤见了,就说:“哥,你不用想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是差了啥,我自己也会弄。”她与齐啸的生疏感虽然还在,但几天的接触下来,已经弱了不少。
齐啸看着孙凤,脸色有些凝固,“凤,在人前我顺着你的意思,说是你哥,但人后你不能忘了,我是你未婚夫。”
孙凤一听这话,刚才的兴奋立刻被冲的七零八落,心里便又郁闷起来,于是撅了嘴不说话。
齐啸见孙凤小脸儿绷起来,就暗暗埋怨自己心太急,小丫头还这么小,不应该跟她太计较,等她长大些就好了。
于是齐啸拉着孙凤,“走,带你在校园里转转,然后我就该坐火车回去了。”
齐啸的提醒让孙凤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位置,是啊,人家是你能来这里读书的恩人,是你的赞助人。而人家为什么愿意帮助你,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交易,他出钱,你出人。你又委屈个什么劲?别扭个什么劲?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
想到这里,孙凤便塌了架子,顺从地跟着齐啸,出了寝室。而生疏感随之满血复活。
操场四周有四栋楼,除了宿舍楼,其余三栋是教学楼,分别为高一楼,高二楼和高三楼。站在宿舍门前,左侧是高二楼,右侧是高三楼,操场那侧是高一楼,就是一进校门的那栋。在高一和高三楼的夹角处,有一栋三层的建筑,是学生食堂,规定高一在一楼吃,高二在二楼吃,高三在三楼吃。
齐啸带着一个空出来了的行李箱,与孙凤一起站在大操场的上,两人同时对那富有弹性的塑胶跑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凤,在这跑道上跑步太舒服了。我忘了给你买运动鞋,你自己周末去买一双,不,买两双吧,可以换着穿。”齐啸像个父亲一样嘱咐着。
孙凤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她高兴,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这么新奇漂亮。她不爽,是因为齐啸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她的身份。她多么想在这操场上又跑又跳,可她却不想当着齐啸的面这么做。
齐啸见她又不说话,就说:“凤,咱们去食堂换些饭票吧。”
“我自己会换,来时我妈把一学期的学杂费生活费都给我了。”订婚礼第二天,齐赫临走时又把一包钱交给孙赞,那是孙凤第一个学期的开销。
齐啸想起那昂贵的出租车费,“这里不比咱们离岭镇,什么都贵。我给你换了,你手头就能松快一些。跟朋友周末上街,肯定要花钱的。”
齐啸还是坚持给孙凤换了够吃三个月的餐票,又陪她吃了中午饭。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齐啸又嘱咐孙凤每天要锻炼身体,要吃好睡好,尽量不要出校门等等,直讲到口干舌燥,见孙凤开始烦躁地扭来扭去,他才一步三回头出了校门去赶火车。
孙凤站在花坛前,看着齐啸高大的背影出了大门,往左一转就不见了。但齐啸的离开除了给孙凤带来了轻松之外,也让她忽然有那么一丝失去依仗的感觉,甚至有点儿孤独的意味,这跟她心里的想法可以说是背道而驰。以致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追出去看看他。
QQ这个比喻太形象了,收藏了。多谢。
谢谢琴音来访,问好。
“这张照片一直跟随着孙凤,很多年很多年。齐啸送孙凤上学的每个细节,都如刻刀一样刻在了后者的脑海里,很多年很多年。”, 读着,心揪起来了。
“ 以致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追出去看看他。” - 孙凤还是被齐啸的爱感动了。
齐啸在离岭镇镇政府院内第一次见到孙惕的时候,称呼对方为乡巴佬。可见他不是个博爱的人。
谢谢亦缘,问好 ,并祝周末愉快。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最有力量的,却又最无情的。谢谢丹哥来访,问好。
“ 以致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追出去看看他。” - 孙凤还是被齐啸的爱感动了。
错过呱呱的这篇,先问好再补课:))
京妞看的透彻,句句说到点子上。一个试图忘记订婚关系,一个可着劲地提醒。谁也不理解谁。
谢谢京妞来访,问好。
对孙凤来说,是鲤鱼跳过了龙门。谢谢蘑菇,祝新周愉快。
我的个先人板板!老大,你这是虚张声势,知道你是最心软的了。
孙凤会学着接受爱,也学着将来会爱别人,成长的一部分。
谢谢夏曦,祝新周愉快。你写的出国旅游防偷防抢很实用。
真希望在校门口的那张合影,永远跟随孙凤。齐啸对孙凤太好了!
男人只有爱了,才会真心对女人好。所以我听过一个说法,不建议女人硬追男人,因为追上了身体,追不上他的心。
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想法。我很少把人写死,凡事留一线。
谢谢甘甘,祝新周快乐。
》》》》》孙凤小屁孩大脾气。============孙凤不是个懦弱的人,性格挺刚的。
一个捧着书,一个举着笔,含义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苏苏真行,我笑了。=============能博甘甘一笑,满足了。
齐啸剧照
》》》》》演员又出场了。可怜的齐啸。=============哈哈哈,齐啸被广泛地同情了。
谢谢可可鼓励,开心。我不参与你们两个,假装不知道。嘿嘿。
我也头皮一麻,不敢想。
我这人就是性格磨叽,所以事无巨细都想来上一笔。谢谢鹿葱,祝新周快乐。
“。。。但这张照片一直跟随着孙凤,很多年很多年。”这句话似乎有不详之兆?等孙凤想明白了,情窦初开了,齐啸出事了?还是。。。不敢多想了。还是等瓜苏下回分解吧!瓜苏,创作愉快!========这是很久以后的事,还没有细想。谢谢荷荷的留评,祝新周快乐。
悲剧会招恨的。现在还在犹豫中。谢谢麦麦关注,问好。
“很多年很多年”,可可,其实还有一种解读。这俩人最后确实相爱了,但是齐啸死了。==========你两的官司还在打?杠上了这是。
谢谢老大,新周愉快。
真希望在校门口的那张合影,永远跟随孙凤。齐啸对孙凤太好了!
》》》》》孙凤小屁孩大脾气。
一个捧着书,一个举着笔,含义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苏苏真行,我笑了。
齐啸剧照
》》》》》演员又出场了。可怜的齐啸。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这个类型的长相确实能让我动心。
“很多年很多年”,可可,其实还有一种解读。这俩人最后确实相爱了,但是齐啸死了。
这一集里孙风开始对齐啸的态度转变了。继续跟读…好看。=============谢谢沈香的鼓励,暖心。
希望孙凤长大些会更能理解别人的爱意,也有能力爱别人。成长就是学习的过程。感谢梧桐的鼓励,问好。
谢谢橄榄,感谢你的鼓励。
这集看得心情还蛮好的,感觉孙凤像是去上大学了一样,校园的描述,尤其雕像特别神来之笔,很像公公教书的学校,哈哈。希望学校的生活给孙风带来新的希望。==========她自己是满怀期待与希望的。
用哥来掩饰的这个套也用得很好,想到了圣经里面亚伯拉罕让自己的妻子撒拉谎称是他的妹子那个典故。===========原来菲儿也是教友,拥抱!
瓜苏的小说耐读,好看!==============谢谢鼓励,很开心。
这是方言吗?好像是有些。谢谢蝉衣,很开心你一直鼓励我。
可惜在孙凤眼里,只把齐帅当作自己的羁绊,把他看作是与周蕙一伙的。
这集看得心情还蛮好的,感觉孙凤像是去上大学了一样,校园的描述,尤其雕像特别神来之笔,很像公公教书的学校,哈哈。希望学校的生活给孙风带来新的希望。
用哥来掩饰的这个套也用得很好,想到了圣经里面亚伯拉罕让自己的妻子撒拉谎称是他的妹子那个典故。
瓜苏的小说耐读,好看!
在江市里同学们的家庭条件大都比农村来的孙凤好,她会面临其他的压力,她会更想念齐啸对她的好的。
山沟的凤凰,到了大城市会连草鸡都不如。
谢谢阿芒,问好。
终于看到孙凤能理性地思考了,这也是成熟的过程,欣慰。
这就是开始妥协了,就要一直妥协下去。
在江市里同学们的家庭条件大都比农村来的孙凤好,她会面临其他的压力,她会更想念齐啸对她的好的。
终于看到孙凤能理性地思考了,这也是成熟的过程,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