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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锦瑟一半烟灰 (4)

(2021-11-21 06:32:24) 下一个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中午,我在电脑前边吃午饭边刷网,伊伊哭着给我打来电话。

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我断断续续听明白了伊伊的哭诉:她半夜去上卫生间,看到刘向明的手机落在洗手台上,闪烁着未读消息的蓝光。她好奇地拿起翻看。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让她失去了后半夜的睡眠。

那是一个陌生女孩发来的短信:“静静地听着你的心跳,我的幸福漫山遍野。”

伊伊在电话那头哭得不能自理:“刘向明肯定是出轨了,呜呜呜。。。心跳都听见了,呜呜呜。。。那狗东西,肯定和那个妖精拥抱了,说不定还接吻了!文文,你说,他俩是不是上床了?”

我的情感经验并不丰富,无法通过一条短信来判断刘向明是不是和别人上了床。不过,这样的短信无法让人不作联想,我要是伊伊,只怕此刻也是一样地六神无主。隔着手机,我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笨拙地让她先别哭,先跟刘向明问清楚了,万一是个误会呢?

“我不想问他。那条短信我看完后就给删了,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有这条短信的存在,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只是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上午我都没法好好工作,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又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我觉得他肯定是出轨了,而对这种事我肯定也是没法容忍。我只是不愿想象分手以后的生活。”她哭着说:“在一起三年多,都过出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呜呜呜。”

“伊伊,别哭,别哭。我们先得搞清楚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刘一向对你那么好,会不会是有人发错了?又或者那个发短信的人想要挑拨你俩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的短信。昨晚我看完这条短信,心悸得厉害,一下就把它给删了,都没来得及记下号码。昨晚大刘去参加他们学校的同乡会,很晚才回来,应该喝了不少酒,回家后没多久就睡了。我猜这人是他的同乡师妹?以前也没听他提起过呀。”

“听起来像是逢场作戏。也可能是喝多了,刘向明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想起昆鹏酒后对萧湘的胡乱表白,似乎刘向明也就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我问伊伊:“那你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刘好好谈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伊伊呓语般重复着这句话。“只是想着那条短信,今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家面对他了。我打算今晚住酒店。呜呜呜,文文,我多么希望你在北京!我心里难受死了,在办公室又没法哭,忍得好辛苦!我是趁着中午吃饭跑到街角来给你打的电话。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想着她凌乱无助的样子,我坐立难安。伊伊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说:“伊伊别哭,别哭!我下午就回北京。你今晚住我家,让大鹏睡沙发,咱俩好好聊。”

偏偏那天美更公务缠身,一整天都在客户那里闭门开会,手机也不接听。不得已,我只能给她发了一封邮件,临时请了一天半年假,打算过完周末再回上海。去人事处填了请假表后,我等不及美更的批示,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拎包去了机场。我选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回了北京。

打车去往虹桥机场的路上,我给昆鹏打电话,他没有接听,大概正在开会。我对此习以为常。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开会时也时常无法接听电话,尤其是美更主持的会议。直到飞机降落后,我坐上机场大巴,才终于拨通了昆鹏的电话。我告诉他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昆鹏非常惊愕,但他的喜悦溢于言表:“文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给你老公送上这么大的惊喜?”我哼哈道:“同喜,同喜。这次我不光自己回家,还买一送一,会把伊伊一起带回家。”

我并不担心邀伊伊回家过夜会让昆鹏不适。事实上,伊伊和昆鹏的熟识程度,仅次于与我。在没调去上海之前,我们仨经常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因为刘向明雷打不动会在周末踢球,而伊伊对足球又毫无兴致,所以她选择加入我和昆鹏的周末吃喝团。每次逛街,我和伊伊会像大学时般手挽手,昆鹏则无怨无悔地跟在身后,左手一只女坤包,右手一只女坤包。他说,他离回娘家还差一个胖娃娃。

昆鹏常说,看我俩的背影是一种享受。我和伊伊身高相仿,从背后看胖瘦也差不多,连穿衣品味都出奇一致,像足一对孪生姐妹。我开玩笑说:“大鹏,你可别动伊伊的歪念头,人家刘向明的胳膊比你大腿都粗。”昆鹏笑着作答:“那是,我哪敢抢大刘的女人!再说,有了我们家文文了,就算移居阿拉伯,我也不敢再娶第二个呀!”我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不敢?”“不愿!是不愿娶第二个。我昆鹏一文障目,不见泰山。”伊伊总是适时笑作一团。

偶而碰上刘向明出差的日子,我们逛得又累,伊伊也会在我家过夜。以前住两室一厅时,房间好分配,通常是昆鹏一间,我和伊伊一间。后来换作一室一厅,昆鹏就只能睡客厅了。只是我家电视机摆放在卧室,有时节目太过精彩,昆鹏也会赖在卧室不走。通常是我和伊伊睡大床,昆鹏在大床边架起一张行军床,我隔在中间当华丽的分界线。三个人边看电视边聊天,昆鹏总是第一个打起呼噜,而我和伊伊一聊就能聊到夜深。

所以,在我和昆鹏的心里,伊伊就是我们家的荣誉成员。她想要来借住一晚,完全不用预约。

 

我接了伊伊回到家,昆鹏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伊伊胃口不佳,我和昆鹏也不敢吃太多,仿佛刘向明犯的错,我俩也有份儿。饭后我就陪伊伊进了卧室,听她哭诉到凌晨。这期间,连昆鹏都不敢入睡,每隔半小时就进房来送茶点,送水果,送纸巾,忙碌到深夜。伊伊声泪俱下,说她一直以来是如何信赖刘向明,又讲她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信任他。她在装糊涂和果断分手之间反复纠结。我劝她说,仅凭一条短信,无法就给刘向明定罪,不如先当面问清楚。伊伊说,她无法跟刘向明对质,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在他面前发狂或崩溃。我说:“要不我去问问大刘,看看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伊伊同意了我的计划。

我不是谈判高手,做事全凭直觉。第二天下午,我约了刘向明在他单位附近的一个茶室见面。他走进来时,见我一个人坐着,颇感诧异。他半开玩笑地说:“你看你,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来了,还选了个这么便宜的地方?看来我刚才白取钱了,本还想着好好请你和昆鹏搓一顿呢。”

我谢过他的好意,开门见山地说:“伊伊心里不舒服,让我跟你谈谈。咱就不绕弯子了:前夜伊伊看到你手机上有一条暧昧短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刘向明果然并不知情。他问:“什么短信?”

“就是你同乡会那晚,有姑娘发短信给你。看起来像是那晚上你干了点儿啥,让人家姑娘激动坏了。”

刘向明脸色有些发白,问:“短信说什么了?”

我说:“大概就是什么听着你的心跳,幸福得漫山遍野。”

刘向明低下了头。良久的沉默之后,他问:“这就是伊伊昨晚没回家的理由?她跟我说你回北京,要跟你叙叙旧,我也没作多想。没想到她在生我的气。”

我说:“刘向明同学,哪个女人看到这样的短信能装作啥事儿没有?你说吧,你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刘向明再次沉默,半响后艰难地说:“就是一个同乡学妹。以前开同乡会时认识的,特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周末喜欢来球场看我们踢足球。前天晚上聚会,我们碰巧坐一起了,还喝了点酒。散会后我送她回家,她说她特别喜欢看我踢球,特别崇拜我,想让我抱抱她。我这虚荣心一上来,也就没拒绝。”

我心里一格楞。看来这事儿不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那小姑娘平时喜欢看他踢球,聚会时“刚好”坐在一起,散会后还借着酒劲儿表白,在刘向明眼里又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只怕伊伊遇见了一个高段位的绿茶对手啊!

我气恼地追问:“那你和学妹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上床?”

刘向明忙不迭地摇头:“没有上床,真的没有上床。我送她到楼下我就走了。”在我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刘向明虚弱地加了一句:“也就亲了一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说:“刘向明同学,你怎么想的?打算享齐人之福?”

刘向明再次摇头,说:“没有!没有!前天我真是喝多了。我平时不会这样的,以后也不会这样了。我对伊伊并无二心。”

他说这话时,眼神略带游移,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不同意见。我不能追问太多,当面揭人短,容易让人恼羞成怒。我说:“那你想好了,说到做到哦!伊伊今天没上班,在我家呢。一会儿我回去跟她解释一下,如果她选择原谅你,我就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接她。

刘向明连连说好,说拜托我了,他会等我电话。

回到家,我把刘向明的话原原本本向伊伊作了转述。情况显然比伊伊这两天胡思乱想的局面要好出许多,因为她原本阴郁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只是碍于面子,她一时还说不出原谅刘向明的话。我顺水替她推了一把舟,总结道:“看起来,大刘就是前晚上喝大了,又虚荣了一把,没能忍住诱惑。目前看来,他俩之间并无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还落在可原谅的区域。如果是我,我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伊伊你也会的,是不是?”

伊伊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想起刘向明承诺对伊伊并无二心时略带飘忽的眼神,我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那姑娘来者不善!如果她不是真的特别单纯,那她对大刘的勾引就是有计划有手段的。伊伊,你要多长个心眼儿!”

昆鹏在一旁频频点头,说:“确实!单纯的小姑娘,对男人来说是极危险的。”

我瞟了他一眼,说:“这位先生,经验丰富得很嘛!要不要给我们传授一下?”

昆鹏连连摇头,说:“我哪有什么经验!”他一本正经地对着伊伊说:“你看我历尽千帆没动心,在长安街上一看到文文那单纯的模样,立刻就想结婚了。你说说,单纯的小姑娘有多危险吧!”

伊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你俩有没有人性?这个时候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拿起电话,边拨刘向明的号码,边说:“那好,我俩收敛一下,现在是你和大刘上场秀恩爱的时候啦!我这就把他叫过来一起吃晚饭。如果你想让他当着大家的面作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忏悔,一会儿大鹏出去拿外卖时,我让他顺便买一个榴莲,你意下如何?”

伊伊终于痛快地笑出声来。她说:“不用破费,现成的键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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