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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演义 连载之7 慧可调心

(2021-10-17 15:59:35) 下一个

中国禅宗演义 连载之7  慧可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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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四川红尘洗梦  

转者赞曰   播大悲于禅话, 传佛法于有缘,巨著巍巍, 功德如山 

 第六节 慧可调心

  禅宗二祖慧可从达摩佛学院毕业,并且继任佛学院院长后,便四处打广告八方抢生源。从菩提达摩的遭遇上就可看出,那时佛学院的招生工作异常艰苦,你去抢生源,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别人要抢你。而且不止抢钱,还会抢命。
  所以,慧可大师为了躲避佛教别的宗派的围攻和迫害,只得来到比较安宁的安徽岳西县司空山隐居。来到司空山后,慧可大师在司空山主峰下发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较宽敞,而且洞中滴水成泉,冬暖夏凉,真是一个天然的隐居宝地啊。于是,慧可大师便在这个山洞安居了下来。
  不过,慧可大师虽说是隐居,但是佛法还是要弘扬的。于是,慧可大师悄悄的到处张贴招生小广告,希望有人前来报名,达摩大师的禅法,可不能在自己的手中断绝了啊。
  招生广告打出去没过多久,居然有人慕名找上门来了。看来,慧可大师比他的师父菩提达摩的运气要稍稍好点。
  东魏孝静帝天平二年,公元535年,有一个信佛的居士,不通报自己的姓名,就径直来拜见慧可。在古时候,去拜见陌生人或者稍有名气的人而不通报自己的姓名,是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此人有四十岁了,那个时候的四十岁,可是真正的大龄人了。不像现在,你四十岁了,还可以被称为年轻人。不止岁数大,而且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也不咋的,有点猥琐的样子。猥琐的原因,是因为他有风恙。也就是有点头痛、眩晕、恶风、站立不稳、四肢抽搐、手脚震颤等等。当然,病情虽然严重,但离死还是有段可以拒绝的距离。这种人,要是在别的寺庙,早就被侍僧拦在了外面,估计是没机会见到方丈师父的。
  不过,慧可大师已经是佛学院的院长了,早就没有了这些世俗之见,而且,他本人也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去拜见菩提达摩的。并且,更为关键的是,佛学院只有他这个学生来报名咨询,你高兴都来不及,还想去挑个年轻点的英俊点的啊。所以,慧可大师很客气的接见了他。
  这人给慧可作礼后,便哆嗦着道:“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这话看起来非常一般,可是细想之下,却非常厉害。禅宗讲究单刀直入,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没有那么多的说教。就好像前面菩提达摩的“并无功德”和“不识”一样。后来的五泄灵默禅师去参谒石头希迁,进门便说:“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都是没有虚言假语,直奔主题。
  这人说我有风恙,请和尚忏罪。意思就是你不要给我东扯西拉的,马上把我的风恙之病治好了,才算你有本事。其次,佛教讲,人有病或者其他的灾难,都是自己今生或前世有什么罪过,所以才会得病有难,而佛教有很多的法事,忏罪,也是其中之一。可是问题就在这里,要是慧可大师去给这人忏罪,却正好中了这人的机关。因为禅宗讲究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对于教下的那套,禅宗历来是驳斥的。你要是不给他忏罪,却又有违所请。看来,这个居士猥琐的外表下,却有着对佛教理论非常精通的体悟。
  不过,他今天面对的人是达摩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慧可大师,这种风格的问话,他已经在菩提达摩那里早就用过了。所以,慧可大师也是单刀直入的回答:“将罪来,与汝忏。”这和菩提达摩当年回答他的话“将心来,与汝安。”完全一样。
  面对这样的回答,这人自然有点愣住了,罪这个无形无质的东西,如何拿得出来呢?这人沉思很久,才回答道:“觅罪不可得。”
  慧可马上道:“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既然觅罪不可得,那还忏个什么呢?
  这人和慧可大师的问答,几乎和以前慧可大师与菩提达摩的问答完全一样。看来,问答双方都厉害啊。
  不过,后来的梁山缘观禅师却更进一步道:既然觅罪了不可得,那么罪性到那儿去了呢?而且在此基础上又更进一层道:不但罪性了不可得,就是寻找罪性之人同样了不可得。梁山缘观禅师随说随扫,层层剥落,直见禅心,不愧是明眼宗师啊。
  这人问道:“今见和尚,已知是僧。为审何名佛法?”
  慧可大师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
  这人不禁大为感慨的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
  慧可大师对这人的这番感慨深以为然,心里默念道:此人堪为法器,不但可以进入佛学院深造,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佛学院的下任院长人选。这种优质生源,可不能让别的佛学院抢跑了。于是,立即为此人剃去须发,让其出家。并且说道:“你堪为我佛家的宝器,我另外给你取个合适的法名,你以后就叫僧璨吧。”璨者,美玉也,明亮也。僧璨者,僧中之璀璨夺目之美玉也。慧可大师看来真是慧眼识金啊,此人日后果然成为僧中美玉——达摩佛学院的第三任院长。
  所谓货比三家,僧璨还没来得及去别的佛学院咨询下,就被慧可大师当场录取,剃完须发整理好仪容后跟着就发了校服定了学号安排好了座位开始上课,整得就好像害怕自己跑了一样,也不问问自己的学费带没带。
  不过,既然被留下了,那就先在这个学校待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再转学也不迟。僧璨同学打定主意后,于同年的三月十八日,又在光福寺受了具足戒。然后才回到慧可的达摩佛学院来继续深造。在上课学习的过程中,僧璨同学惊奇的发现,自己患了多年的风恙,居然神奇的渐渐好转了起来,并且最终痊愈了。僧璨同学简直高兴地嘴巴都合不上了,但让他更高兴的是,慧可大师的禅宗课程,自己也是越学越有心得。看来,别的佛学院就不用去了,自己就安心在达摩佛学院学习吧。
  而且,慧可大师的禅法思想,在当时那是非常高明的,并且对后世禅宗思想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我们可以从慧可大师回答他的另一个学生向居士的偈子就可以看出: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能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惠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敏此二见诸徒辈,申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
  春去秋来,夏立冬至,两年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慧可大师看到自己的得意学生已经把佛学院的课程全部上完了,而且还能做到融会贯通,并且也经过了自己组织的毕业论文答辩会。自己已经教无可教。于是,他把僧璨叫到身边,对他道:“我的老师菩提达摩从万里之遥的印度而来,经过千辛万苦开办了这家达摩佛学院,然后以我佛如来所传的正法眼藏和信衣秘密的付嘱与我,并且让我担任了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今天我也效仿我的老师,把正法眼藏和信衣授予你,并且委任你为达摩佛学院的第三任院长,希望你好生打理,不要让达摩佛学院的招牌在你的手上断绝了。你认真听我的付法偈: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本来无有种,花亦不曾生。”
  慧可大师随即把菩提达摩传给他的金襕袈裟和紫金钵盂,郑重的传给了僧璨。然后,用非常严肃的态度,对僧璨道:“徒弟啊,你接受了我的达摩佛学院第三任院长委任状,但是先不要急着四处招生,国家当有大难,你最好隐居深山,免得别人把你的毕业证书和达摩佛学院第三任院长委任状都抢了去。”
  僧璨道:“师父既然都已经预先知道了,能不能事先给个解决方案呢?”
  慧可大师笑着道:“这哪儿是我预先知道的。这是我的师父菩提达摩传达般若多罗的悬记说‘心中虽吉外头凶’,我考较这句谶言,正好要应验在你的身上。你要认真思考我给你说的话,千万要隐居深山,现在这个世上,各种牛鬼蛇神太多了,所以不要在社会上瞎混,以免招来天大的麻烦,从而使达摩佛学院在你的手中关门大吉啊。”
  说到这里,慧可大师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道:“你有祖师的谶言留给你,我也有前世的一笔旧债,现在我准备要去把它还清,你自己一路上好生保重,等有机会,就招个靠得住的学生,把达摩佛学院的招牌继续扛下去。”

  慧可大师给僧璨交代完后,便和徒弟告别,于东魏天平初年,公元534年,来到了东魏的首都邺城,慧可大师希望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展招生工作,多招几个学生,使师父和自己的禅宗课程能更广泛地传播开来。想着邺城是都城,自己肯定能招到不少学生,慧可大师就满怀喜悦。可惜,他的遭遇最终几乎和菩提达摩如出一辙。
  首先慧可的禅宗课程和佛教别的佛学院的课程大不一样,自然处处受到他们的呵斥、排挤甚至迫害。
  其次,慧可奉行的简单朴素的生活方式,和那些有庞大寺产的僧人们完全不同,自然就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再次,慧可没有庞大的援助团队和宣传团队,连贴小广告的钱都没得,自然就不能和拥有朝廷支持的所谓正统佛教界对抗。
  所以,慧可大师一开始招生,那是异常艰辛,甚至有段时间被别的佛学院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追打得鸡飞狗跳。没办法,慧可大师不得不装疯卖傻隐遁山林。过了好久,看到街面上没有别家佛学院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到处晃荡后,才又出来偷偷摸摸的想办个辅导班之类的,大家想想,就这个局面,慧可大师能招到几个学生啊。
  于是,慧可大师又来到了邺城,在城中村这种盲流、下人、三无人员待的地方,偷偷摸摸的租了个比较偏僻的门面,然后又趁着夜色在不起眼的角落贴了几张小广告。不是我不小心,只是别家佛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的拳打脚踢自己实在难以抗拒。
  虽然如此,因为慧可早年就博览群书,所以不仅精通世俗的各家经典,对于佛家理论和禅宗奥秘,更是了然于胸,而且慧可能言善辩,口才又特别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下爬的路上走的,没有不吹得天花乱坠的。再加上又有正宗的灵山大雷音寺佛学院的毕业证书和菩提达摩佛学院院长委任书。所以,慕名而到他的辅导班来上课的学生,逐渐的就多了起来。
  但是,这种情况立马就引起了另外的佛学院的“高度关注”。因为就和菩提达摩一样,他们认为慧可传授的是“邪法”,是大悖于正统佛理的。
  当时,本地最赫赫有名的是道恒禅师,他早就在邺城开办了一家佛学院,而且依靠多年来的宣传和招生,使自己佛学院的学生达千人之多,并且担任了邺城佛教协会的会长,使自己成为了邺城佛教界的权威。但对于越来越多的人去向慧可求法,道恒禅师却大为不满。他一方面宣布慧可的辅导班没有在佛协登记,是属于非法办班性质。另一方面又在各种场合宣扬自己佛学院传授的课程才是符合东魏教育部和东魏佛协指定的标准课程,指斥慧可说的什么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魔语。后来,看看上面的招数有点不好使了,道恒禅师马上在自己的佛学院上千的学生中,选拔出了几个精通佛法且能言善辩的,叫到了自己的院长办公室。
  道恒禅师非常和蔼的对他们道:“同学们,你们知道这次为什么选拔你们吗?”
  “知道。”大家都异口同声的答道。
  “那你们都说说看,都知道什么?”道恒禅师还是和蔼的道。
  “不就是去踩扁那个非法辅导班吗?”学生甲不屑的道。
  道恒禅师马上纠正道:“你这个说法太粗鲁了,要知道我们是正规的佛学院,不是什么黑社会帮派组织。”
  学生乙接着道:“和那个非法辅导班抢生源。”
  道恒禅师还是纠正道:“怎么能用抢字呢?要知道学生们爱去哪家上课,是他们的自由。而且生源的好坏,是和学校的教学质量密切相关的。不是靠抢的。”
  学生丙道:“我们几个同学一起组团去,是去和他们交流佛学的,方便的话,我们这队可以和他们的团队进行一次非常有意义的活动——佛学抢答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互相学 同提高了。”
  “好,好。”道恒禅师对学生丙的回答非常满意:“对,就是进行一场佛学抢答赛。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确保胜利。就如我刚才讲的,生源的好坏,是和学校的教学质量密切相关的,如果你们胜利了,就证明了我们佛学院的教学质量非常好嘛。那边的学生,也就自然会转学过来的。”
  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气势汹汹信心满满的出发了,不过在邺城问了好多人找了好半天才把慧可大师的辅导班找到,几个人那是一肚子鬼火。学生甲还是那个德行:“这种地方,还是早点踩扁了的好,这种破地方,也能教出好学生来?”
  可是,他们的算盘全打错了。慧可大师自小就聪明伶俐,不仅对于儒学烂熟于胸,对于道家的老庄周易同样精通,而且还曾四处参学,见闻广博。并且慧可大师天纵英辩,口才非常的好。最为关键的是,还接受过达摩佛学院首任院长菩提达摩整整九年的专业培训。对于这样一个人,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组团去和慧可大师进行什么佛学抢答赛,又哪里是什么对手呢。所以,双方一开赛,不论是世俗之学,还是佛理禅道,甚或纯粹就是瞎扯淡,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轮番上阵,都被辩驳得哑口无言,直至无话可说。不但如此,在和慧可大师的辩论中,这几个人对于慧可大师的佛法和禅道,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最终,这几个人认为慧可大师讲的禅宗课程,才是佛法的正宗。所以,他们不但不再想着要踩扁慧可,相反,他们全部留了下来,集体转学到慧可大师的辅导班学习禅宗课程。
  消息传来,道恒禅师感到非常吃惊和冒火,因为这几个学生都是他的心头肉啊,那都是在佛学院上千的僧众中选出的佼佼者啊,这下倒好,却全成了别人的学生,这还了得。于是道恒禅师派人去传话,叫这几个学生重新转学回来,可是这几个学生根本就不搭理。于是道恒禅师故技重施,再次选派学生去和慧可进行佛学抢答赛。但是,这批人依旧和上次一样,一去,不但没取得胜利,反而都转学成了慧可辅导班的学生。这一下,道恒禅师就感到非常的惊异和愤怒了。更让他感觉到非常不满的是,自己佛学院里,隔三差五就会有学生偷着跑到慧可的辅导班旁听去了。
  终于有一天,道恒禅师在路上和第一批派出去的那几个学生不期而遇。道恒禅师怒不可遏,上前指斥道:“我用尔许功夫开汝眼目,何因至此?”几个学生回答道:“眼本自正,因师故邪耳。”这个回答颇有禅家意味。但是道恒禅师听在耳里,那简直是深恶痛绝啊。这一切,都是慧可这个野和尚招惹出来的。看来,不把他除掉,邺城哪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于是,道恒禅师马上回到自己的寺庙,从功德箱里拿了一百两纹银,直接就到邺城刺史家里去了。银子,从古至今都是个好东西,这个世上很少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没多久,东魏佛协关于取缔慧可非法传教的通知书就下来了。邺城教育局的领导带队查办非法辅导班的事情来了。邺城衙门的领导也带着捕快清理三无人员来了。邺城城管局的领导也带人清理非法铺面来了。社区的工作人员也把那些小广告撕得一干二净。卖火烛的小贩也被撵跑了,整得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有好几次慧可大师在黑灯瞎火之下都差点被人捅死在水沟边了。
  慧可大师一看情况不妙,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自己的师父菩提达摩被那些人前后毒杀六次,最终被害,自己难道也要毁在他们手中吗?
 
 
  于是,慧可大师立马采取了相应措施,先保命要紧啊。
  你不让我办班,那我就把辅导班解散掉总行了吧。你不让我传教,那我连佛学院的工作服都不穿了总行了吧。于是,慧可大师乃纵容顺俗,一天到晚不在以僧人自居,不在以禅师自处。并且常常不穿僧衣,就穿着普通人家的衣服走街串巷,东游西逛。但是慧可大师终究是聪明人,他常常把精妙的佛理改编成普通老百姓都能听得懂的市井俚曲四处传唱。这样的话,他的禅法在社会的底层就传播的比较好。
  在正统佛教界没有地位,在上层社会没有朋友,慧可大师只有在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四处游荡了。
  邺城的早晨,太阳刚刚出来,一个工地上,众多的工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忽然,有工人发现厨房里有个正在劈柴烧水的老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走近一看,哎呦,这不是慧可大师吗。那人上前道:“大师,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干活啊?”慧可大师继续劈着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中午,人们吃过午饭,暂时休息,街头巷尾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谈起来。这时,慧可大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加入了闲聊的人群中,而且高谈阔论,比所有的人都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旁边有人善意的提醒道:“大师是出家人,好像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谈论家长里短吧。”慧可大师望着他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下午,城中的屠宰场,杀猪匠正在那里忙碌着,忽然看见慧可大师竟然端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在看着自己屠宰肥猪。杀猪匠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子,满怀疑惑的上前对慧可大师道:“大师是出家人,怎么忍心端坐在这里,看我杀猪呢?”慧可面无表情的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傍晚,灯火辉煌,毕竟是都城,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商贩,大道旁的大商场、大酒楼,都是店铺众多生意兴隆。路旁那些的小酒铺,更是以价廉物美,吸引了众多的普通老百姓。一家小酒铺的桌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品着几碟小菜,摆谈着各种的生活趣闻。忽然,一个老人挤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拿起杯子,斟满美酒,加入了他们的摆谈队伍。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认识的慧可大师。慧可大师这样,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大家都是熟人,也就没人跟他计较。三杯两盏下肚,话题就更多了。可旁边不熟悉情况的人就看不下去了。有人上来对着慧可大师呵斥道:“大师是出家人,怎么可以违背佛家戒律,在大庭广众之下饮酒作乐呢?”慧可大师端起酒杯,睁大眼睛瞪着他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慧可大师就这样在邺城混顺世俗,和光同尘。一晃就是三十四年过去了。
  慧可大师此时早已是超过百岁的高龄老人了,古时有句话叫作人生七十古来稀,别说在平均年龄本就不高的古代,慧可大师百岁高龄会被惊为天人,就是放在现在,也是非常难得见到的长寿老人啊。而且,慧可大师不但长寿,身体还倍儿棒,走街串巷,饮酒高歌,不亦乐乎。
  慧可大师虽然混迹市廛,但是始终没有忘记佛学院要招生上课这个自己最根本的任务。所以,他除了混顺世俗在社会底层用各种不同的机会和方法来传授他的禅法外,他也把目光转向了寺庙,这才是慧可大师心目中所向往的地方啊。因为不管怎样,出家的僧人,他们才是弘扬佛法的专业人士啊。
  所以,这天慧可大师拿出自己很久没有穿的袈裟,重新穿戴整齐,来到了成安县匡教寺山门下,要在寺庙门口办个现场辅导班,仪容还是非常重要的。
  慧可大师在寺庙山门外的一处高台上端坐着,他毕竟算是个知名人士,又有超过百岁高龄的神奇之处。自然有僧人来向他问法,慧可大师那是来者不拒,立即就给他们讲解起来。慧可大师本来就已经是达摩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了,再加上知识渊博,口才又好,所以,刚开始还只有几个人来听,没多久功夫,人就渐渐的多了起来,没过两天,寺庙的山门外就几乎坐满听课的人了。
  寺庙的山门外坐满人了,那自然山门内就没几个人了。这天,匡教寺佛学院的院长辩和法师照例来到讲经堂,准备继续给同学们讲解他最拿手的《涅槃经》,他兴冲冲的走到讲台上,往下一看,不禁大为吃惊。往日下面坐满了上课的人,今天怎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下面。辩和法师一问,原来同学们都跑到山门外去听慧可大师讲课去了。辩和法师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就对禅宗这门课程不感兴趣,认为是邪说。而且,这次慧可大师竟然把生意都做到自己的家门口来了,哪有这样抢生源的?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这个佛学院里混饭吃啊。
  往日,时间都是飞快的就过去了,怎么今天时间过得这么慢。辩和法师在院长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他虽是出家人,但此时面对抢了自己生源的人,他那儿能静得下心来。终于,僧人们听完慧可大师讲完法后回来了。
  辩和法师立即气冲冲的上前道:“你们不在讲经堂听我讲解,〈涅槃经〉,却跑出去听那个异教徒胡说八道干嘛?”
  僧人中有胆子大点的,上前道:“师父的经,讲解的并未彻底。”
  什么,竟然有弟子质疑自己最拿手的《涅槃经》讲解的不彻底。于是辩和法师上前就和弟子争论了起来,这一争论,辩和法师竟然在佛理上不能使弟子屈服。辩和法师在大众广庭之下不能压服弟子,不禁恼羞成怒。这一切,都是那个老不死的慧可干的好事,一方面跑到自己家门口来抢生意,一方面又给那些僧人们灌输那些自己都搞不懂的歪理邪说。看来,是要好好的修理下这个老家伙了。
  于是,趁着夜幕,辩和法师揣着银子立马来到了县衙,找到了当时的县令翟仲侃。他们早就是老熟人了。银子递上去后,辩和法师一番慷慨激昂的控诉,翟仲侃深以为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不能允许外来的野和尚在这里传播什么歪理邪说惑乱人心,扰乱社会秩序。
  于是,第二天一早,翟仲侃就派出差役,把慧可大师抓到了县衙。慧可大师被抓到了县衙,这立马就成为县城的头号新闻,大家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路,都跑到县衙来看热闹来了。
  翟仲侃在大堂上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反正官威之象,他是做足了的。
 慧可死后,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并不满意,觉得慧可死得太便宜了。因为慧可大师好像对监狱里面的各种刑法毫不在乎,似乎那些在别人眼里望而生畏的刑具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玩具似的。那好,活着的时候你牛掰,那你死后,你的尸体你总做不了主了吧。
  于是,翟仲侃下令将慧可大师的尸体抛尸荒野示众。以儆效尤,以解心头之恨。
  可过了几天,慧可大师的尸体不但没腐烂发臭,反而发出阵阵异香,让所有的人都咋咋称奇。
  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接到报告,半信半疑的跑去一看究竟,还没看见慧可大师的遗体,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气,闻在鼻里,呼吸下去,那是说不出的舒畅。爽,就是一个字。
  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站在慧可大师的遗体旁,不禁目瞪口呆。许久,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才回过神来,他们一番嘀咕后。翟仲侃嗓门又大了起来:“来人,把慧可的尸体给我扔到漳河里去。”
  慧可大师的尸体是被差役扔到漳河去了,可是第二天,更为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接到事情的报告,惊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也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原来,慧可大师的遗体,第二天竟然在离他被扔下河的地方的十八里之外出现了,十八里,不奇怪啊,顺水漂流的话,一百八十里都有可能。可是慧可大师的遗体是在离他被扔下去的地点的上游的十八里出现的。也就是说慧可大师的遗体逆流而上了十八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而且,大家看到慧可大师的遗体时,慧可大师是双眼微闭盘腿而坐,一副进入禅定状态的样子。这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一下,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再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谁在露个面了。
  他们不露面,正好啊。慧可大师的信徒们赶紧召集人手,就在发现慧可大师遗体的这个叫住芦村的地方,找了个风水宝地把慧可大师安葬了。后来人们在这里建寺立塔,来纪念慧可大师。后来的唐德宗封慧可大师为“大德禅师”。
  慧可大师死后,人们纷纷论说着大师是被县令翟仲侃谋害死的。但是那些佛门高人却不那么认为,他们私下里传说的是慧可大师是自己去把过去的孽债还了。
  可是,慧可大师前世干了什么呢?不晓得到底是谁传出话来,原来前一世慧可大师是个牧童,这个县官翟仲侃是头牛。牧童在放牛的时候,无意中把牛踢到山崖下摔死了。所以这一世,那头牛要来报仇。
  在佛教的众多教义里,因果论是其最基本的教义之一,你种什么因,必定会结什么果。这个果也许马上就来,也许今生来,也许后世来。但是不管怎样,反正这个果是一定要来的。所以有一句话,大家从古到今都在传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来报。慧可大师前世有杀生的因,今生别人要杀回来,如此而已。
  不过,上述的道理,大概只是教下的法师们的普遍看法,既然我们是在讲禅宗,那我们还是来看看宗下那些禅师们的高见吧。由此也可看出教下和宗下对同一问题的不同看法和理解。
  唐朝的皓月供奉就二祖偿债一事去问长沙景岑禅师:“以前的永嘉大师道: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只如师子尊者、二祖大师,为什么得偿债去?”
  皓月供奉的这个问题是把很厉害的双刃剑,非常难以回答。不管你从哪个方面接触,一定会伤锋犯手。你如果说没有偿还宿债这种事,那么西天二十四祖师子尊者和东土二祖慧可大师都表现出了偿还宿债的行为。你如果说是在偿还宿债,那么就证明了师子尊者和慧可大师都还没有真正的领悟佛法的真谛,都是未了之人。既然是未了之人,你还号称什么禅宗的祖师爷呢?你还到处宣扬和传授什么禅法呢?而且,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这句话还是你们禅宗非常著名的人物永嘉大师说的。
  不过,皓月供奉面对的人,是禅宗史上的顶尖高手之一,有“岑大虫”美称的长沙景岑禅师。长沙景岑禅师乃南泉普愿之徒,赵州从谂的师弟。绝对是禅宗里面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他自然不会被这个问题难住,相反,从皓月供奉的问话中,长沙景岑禅师反而发现了皓月供奉并没有了解佛法真意。这就好比某人在你的面前有了点过失,你自以为抓住了把柄,对其破口大骂。但是,恰好是你的破口大骂,彻底暴露了你的素养和你的内在品质。
  所以,长沙景岑禅师毫不客气的道:“看来你不识本来空。”
  皓月供奉立即问道:“如何是本来空?”
  长沙景岑禅师回答道:“业障是。”
  皓月供奉紧追不舍:“如何是业障?”
  长沙景岑禅师笑着道:“本来空是。”
  皓月供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弯绕过来绕过去,皓月供奉那是彻底的绕不明白了。
  长沙景岑禅师看到皓月供奉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对他说了一首偈子开示他:假有元非有,假灭亦非无。涅槃偿债义,一性更无殊。
  皓月供奉实在是没有了解佛法的真意,他把业障和空分开了,当成了两个事物或者两个问题来看待。但是,业障和空实在是一体的,是不可分的。这就好比生与死一样,没有生,何来死?没有死,又何来生?生与死,实在是一体的啊。而且,就是这个一体的,也要扬弃。更要明白“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道理。看来,宗下禅师们的见解,确实是要高于教下那些法师们的见解的。
  如果有人就二祖偿债之事来问红尘洗梦:“如何是业障?”
  红尘洗梦答曰:“本来空是。”
  他若继续问道:“如何是本来空?”
  红尘洗梦立即上前以手对其脖子作斩首式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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