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谷雨出狱不过三天,Tito就现身了。关于他的情况,谷雨一早就向Jay汇报过,主要还是担心家人安全。他们目前应付Tito的主要策略就是装傻,以远距离边缘状态对他的父亲和家庭进行观察。
Tito不知如何找到了谷雨的手机号码,发短信给他,请他去旧金山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旋转餐厅吃晚餐。还特别提醒:不要穿得太随便。
谷雨让妈妈找出来衬衣和西服外套,穿上身居然觉得有点紧绷绷的。没想到啊,在监狱这段时间,自己长得更壮实了。
“妈,我发胖啦。”谷雨开玩笑说。
郑秋宜摸着儿子的肩臂,笑着说:“你好像又长大了……成了真正的男人了。”
“我什么时候是假的啊?”谷雨低头看着妈妈的脸,半晌才说:“妈,你瘦了。我这些天空闲多,煮菜给你吃,补一补。”
“好。你……早点回来。唉,要我说啊,那些狱友,就不要来往了吧?”郑秋宜说得小心翼翼。谷雨一早解释过Tito的特殊情况,但是郑秋宜还是不喜欢儿子和任何狱友保持来往。
“我知道了。人家请客答谢,我吃一顿饭而已,别担心。”谷雨扣好袖子,拉扯了一下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年就二十六了,的确看起来和以往有一点不一样。脸宽了一点点,眉毛好像压得更低,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
他忽然想到立夏,不知她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Steve走过来,拍拍谷雨的肩膀,说:“还是靓仔。走吧。”
因为是节假日,谷雨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加入他们家的汽车保险,所以目前还不自己开车。Steve开车送他去赴约。
“有什么打算?”在路上Steve问。虽然他们在家就这个话题聊过很多次了,但谷雨明白,Steve有他想问的东西。
“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我所学的专业相关的工作。嗯……犯罪学估计困难,但是我还修了电脑专业,应该容易一些。”谷雨照旧回答。
“朝九晚五,过一段安生日子也不错。”Steve看了看谷雨,意味深长地说:“爷爷身体不好,你妈妈也体力大不如前了。你回来好,大家踏实了。你妈妈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回到小公寓去住。年轻人嘛,自由一些。”
“我同意,等房客走了就搬。”这个正中谷雨下怀。“而且我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也可以贴补房贷。”
“小夏……还是没有消息啊。你的那个香港朋友查到了什么吗?”
谷雨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会接着查的。”
Steve又看了一眼谷雨,然后沉默了。车子转了个弯,停在红灯前。Steve眼睛看着前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放弃。”
谷雨没接话。
他们一直沉默着,直到在酒店门口停了车,Steve才转过身面对谷雨说:“我也知道没什么能阻挡你的计划。你应该计划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孩子,怎么说呢……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谷雨垂下来眼睛。
“我理解你。但是如果我不劝你,就感觉对不起你妈妈和爷爷。这两年你经历了很多。有的事情,只能让他过去。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还年轻……要给自己设一个限度。你明白吗?”Steve恳切的目光在镜片后面闪烁。
谷雨看着Steve,笑了笑,说:“谢谢。我明白。”
Steve眨眨眼,没说话,但是目光里都是疑问和担忧。
谷雨忽然心里很难过,他咬了咬牙,说:“我妈好福气。我们都是好福气。有你在家,我在哪里都放心。”
“我不放心你。”Steve直言不讳:“Rain,我感觉你蓄势待发。而我们,拉不住你。”
谷雨心里一抖,正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忽然听见旁边一辆车轰然停下。仔细一看,法拉利跑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Tito,正龇着牙冲他挥手。
谷雨赶紧说:“咱们再聊,我先走了。”
他看见Steve扫了一眼Tito和那辆车,脸上的乌云更浓了。
“好啦Uncle Steve,我吃顿饭就回来。电话联系!”谷雨挥挥手,赶紧转身走了。
Tito把车丢给门童,跑过来给谷雨一个熊抱,然后捶了捶他的肩窝,说:“我已经开始建身啦!等过一阵子,也能像你这样把西服穿得饱满好看。”
谷雨笑笑没说话。
两人上了顶楼,在桌旁就坐,窗外无敌的海湾风景在缓缓转动。Tito轻车熟路地给谷雨介绍这里的美食,然后叫人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你开车呢。”
“你没开啊。等下有司机过来,没事儿。我们送你回去,好吧?庆祝你重获自由,干杯!”Tito举起酒杯,脸上还是一副小孩装大人的神色。
吃了几口菜,谷雨笑着问:“你到底几岁啊?”
“你猜。”
“二十出头,顶多了。”
Tito不置可否,笑了:“反正以驾照为主。当年我爹让我跳级,可是好辛苦喔。好在我混到了高中文凭。”
“为啥那么着急长大啊?”谷雨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入口里咀嚼,盯着Tito的眼睛。
“没啥。家族的事情。反正我无所谓。”Tito将红酒一饮而尽,侍应生赶紧过来添酒。
“我猜猜看哈,你是独子。应该还是你叔伯亲戚这一辈唯一的男孩?也许还有别的孩子,但是去世了?你爷爷留了遗产?如果你成年了,你和你爹的份额就高一点?”谷雨饶有兴味地瞎猜。
Tito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调查我?”
“嗯?”谷雨笑了:“我哪有那闲工夫,也没那本事啊。纯粹瞎猜的。”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你太……厉害了。我没看错人。”Tito举杯,说:“跟着我吧。”
谷雨碰了碰杯,抿了一小口酒,笑了:“在哪里发财啊?”
“其实你猜错了一点。”Tito答非所问道:“不只是亲戚,还是我爸的生意伙伴。他们一直有协议——谁生了儿子,成年后就加入他们的生意,而且算一份股份。”
“你爹就那么着急多一份股份?”谷雨垂着眼睛切他的雪花牛,貌似不经意地问。
Tito看了看旁边,然后倾过来身体,压低嗓子说:“生意场,很复杂的。你不懂,没事,以后我带着你。”
“我真的不懂生意,帮不了你啊。”谷雨放下刀叉,拿餐巾擦擦嘴,说:“你能想着我,我很感激。我会去找份简单安定的工作的。”
“鬼才信。”Tito靠在椅背上,捋了一把新近染成金黄色的卷发,说:“你干不了几天的。”
“试试呗。主要是为了我家人,让他们安心。”
侍应生过来收盘子,Tito刹住了话头。等侍应生走了,他说:“我出你的工资可是很高的。”
“噢?多高?”
“比你当警察高两倍。你当我的私人助理兼保镖。”Tito得意地扬起尖尖的下巴。
“那敢问大老板做啥生意呢?”谷雨努力摆出的诚恳笑意让Tito不舒服了。
“你别看不起人哈。”Tito一扬眉毛,伸了伸瘦长的脖子,说:“我做贸易的。进出口,转门做高档品牌,墨西哥有我们的销路。”
谷雨认真点头,说:“嗯,不错不错。大佬,你放过我,让我先歇一阵子吧,行吗?”
“行啊。说定了,你歇够了就来!”Tito高兴了。这会儿甜点上来了,他挖了一大勺蓝莓舒芙蕾放进嘴里,满意地点头。连吃了几大口,他神秘地说:“饭后我带你去喝酒。有美女。”
谷雨低头苦笑,婉谢道:“心领了。我要回去睡觉,你自己去玩儿吧。”
Tito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我知道你的事儿。唉,未婚妻死了。太可惜了。但是你别一蹶不振啊。好姑娘多的是。你这样的,一出去绝对有女人往你身上扑,尤其是等你跟着我干,手里有钱了之后。换辆好车,不愁……”
谷雨有点冰冷的眼光把Tito的话憋了回去。他脸有点红,说:“对不起哈。也许你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谢谢你,兄弟。咱们保持联系。”谷雨笑着说。“这样吧,我好久没在旧金山溜达了,想自己出去走走。你去玩儿吧。别管我。”
“你生气了?”Tito探头查看谷雨的脸色。
谷雨拍拍Tito的肩膀说:“哪有那么小气。谢谢你!”
和Tito在酒店门口分手,谷雨在尚且热闹的大街上独行。十二月的旧金山入夜之后很是湿冷。他竖起外套领子,看着店面和住宅都装饰着红红绿绿的圣诞灯饰,一股寒意从心里窜了上来。行人三三两两,情侣勾肩搭背,夫妇牵着小孩,大人孩子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行走间把节日的色彩毫不费力地泼洒在湿漉漉的街头,让这个白天看起来有点疲惫的城市变得有点不真实的流光溢彩。
立夏,你在哪里?
谷雨顺着大路往地铁站走,心里琢磨着Tito的言行。很明显,他们详细调查了自己。当然,Jay他们也一早详细调查了Tito,知道他父亲和一些亲戚属于墨西哥Zambada家族黑帮,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自己接近他们的时机。一个华人,就凭着和Tito关系好,应该很难接近他们的关键组织结构的。他们的黑帮里,是否还有人知道父亲的踪迹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如今的重点在叶叔。如今的重点在寻找立夏。
立夏,你在哪里?
不知不觉,谷雨上了地铁,一路到了山林站,下车之后沿着大路盘旋爬坡,就到了双子峰。
夜色在黑暗的山路上显得更加有逼迫感。雨雾打在脸上,仿佛是上天密密麻麻的怜悯和急急切切的安危。谷雨一口气爬到了山顶,在空无一人的观景台边驻足。
立夏,你在哪里?
云雾缭绕,山下铺陈至海的万家灯火,仿佛是薄薄的棉絮下面散落的小钻石,发出温柔的微光。谷雨摸着胸口那枚立夏送给他的罗盘吊坠,心酸得无以复加。和立夏的点滴过往,当年在这里求婚的情景,在黑色的夜幕上飞快上映,又飞快流走,来不及抓住一滴光影。
立夏,你在哪里?
那日离开监狱前,他们归还私人物品给谷雨。当他从小盒子里捡起来这枚吊坠的时候,莫名其妙仿佛听到了立夏的呼唤。她好像不是喊他谷雨,却是在一本正经地叫他的全名:Rain Gu,Rain Gu。
那一刻,谷雨头昏眼花,差点站不稳。
那一刻,他更加坚信,立夏还活着。
谷雨和家人窝在家里过圣诞和新年,每日去买菜,下厨给大家做饭,度过了其乐融融的一个假期。他也悄悄走过初遇立夏的街区、两人倾心相许的海滩,还有立夏家的老房子……他不期许看见任何立夏的踪迹,可是无论走到哪里,眼前仿佛都是她的身影。他告诫自己:必须静下心来投入任务,才能博取更大的找到立夏的机会。
2012年伊始,谷雨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找工作。不过,他几乎次次“搞砸”面试,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毫不避讳自己的犯罪记录。找到几个零工,谷雨也故意迟到早退,很快被人“炒鱿鱼”。
Tito时不时还是联系谷雨,找他吃饭。谷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一晃拖过了春节,天气暖和起来,他说有一个以前警局的同事的在外州的叔父说自己有个长途运输公司,急需跑长途的司机,问谷雨是否有兴趣。
于是他去学车,上手很快,训练非常顺利,四周就完成了课程,并且通过了理论笔试。接着,谷雨通过了路考,办理了所有手续,拿到了大货车的驾驶执照。
清明节之后,谷雨得到了聘任,工资待遇都不错,只不过需要跑长途,有时候很久都不能回家。
第一次跑长途,谷雨要跟车去东部。一家人喜忧参半。想到谷雨来不及在家过生日,郑秋宜就鼻子发酸。
倒是爷爷,豁达地对孙子说:“去吧,新的开始,海阔天空。在路上过生日也不错,看看不同的风景。记得给自己买个蛋糕,和其他司机师傅一起庆祝哈。多拍照片!”
Steve默默给谷雨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Ray-Ban的墨镜。而郑秋宜则准备了保温杯。爷爷掏出来在唐人街关公堂求来的平安符挂件,让谷雨带在身边。
生日前两天,谷雨背上简单的行囊,很快来到和Jay约定的地点,随后搭乘秘密任务组的飞机,直接飞往一个山区的集训地点。在那里,他需要展开严酷的训练,为将来的秘密任务做好万全的准备。
小飞机很快升空,旧金山湾区蓦地变成了3D地图在脚下展开。谷雨的心也插上了翅膀,向着前方的艰难险阻,向着立夏的所在,振翅而去……
~~~~~~~~~~
故事纯属虚构,可能成功的P原创作品,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谷雨要出发了,和Tito的关系是切入点。后面他们还会有不少交集。Tito是个傻孩子LOL 程程周末愉快!
LD原来也给过女儿一副Ray-Ban的墨镜,哈哈。
谷雨对立夏的深情,喜欢不久就可以看到他们相逢。。。。。
周末了,大家一起愉快。那我就虾猜一下,剃头看样子是谷雨跟犯罪团伙之间的桥梁,他拉谷雨入伙,最后舍身救了谷雨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