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海边的空气,清新得仿佛有穿透力,毫不费力地安抚每个人的每一个肺泡。小鸟的嗓音也比平时甜美,应该是被雨水润过了喉咙?
立夏醒得很早,悄悄感知这雨后的清晨,感知心爱的人熟睡在身边的幸福。她伸出手,看上面那枚戒指,仔细地再次欣赏每一个细节,悄悄再次回味昨夜的欣喜。
“爸爸妈妈,女儿要嫁人了。我知道你们会喜欢他的。放心吧。”立夏对着虚无中父母的笑颜在心中倾诉。
“呤呤~”谷雨的手机闹表响了起来。他伸手迅速按下键,扭头看看,发现立夏原来已经醒了,正笑着看自己呢。
“醒了?要不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走了,到外边吃早餐好了。”谷雨今天早班,于是他起床跑进了浴室。
立夏也起来了,赶去厨房煮咖啡、烤面包、煎鸡蛋,从冰箱里端出来自己做的奶酪鹰嘴豆酱。待谷雨穿戴完毕,她的早餐也端上了桌。
现在不瞒着立夏自己被贬当巡警的事情了,谷雨每天都带着全套装备回家,这样可以多一点在家里的时间。立夏知道,那一身装备,零零总总快30磅,在炎热的日子,真的挺让人受罪的。立夏明白,这是谷雨的选择。他想当个好侦探,如今虽然往后退了一步,但依着他的个性,一定不会放弃的。
匆匆吃了早餐,谷雨穿上防弹马甲,手机就响了起来。
“David?早上好。”谷雨有点惊讶地说。
很快,立夏看见他皱起来眉头,然后迅速地瞟了一眼立夏,说:“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谷雨上前,拥抱立夏,亲了亲她的嘴唇,说:“David叫我去开会。回头再联系哈。”
说完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喵~~!”叮当发出了愤怒的谴责。立夏才发现自己忘了喂猫。她赶紧照顾好猫主子,然后上天台练拳、洗澡、吃饭,等交通繁忙阶段过去之后,开车去市中心律师楼和负责他们家庭信托的律师见面。今年二十一岁,除了房产之外,还有一些其他资产的支配权会交给立夏。
老律师满头白发,很开心再次见到立夏。待他们完成了需要签署的文件之后,老律师笑着问:“你小姨还好吧?”
“还好,谢谢!”立夏礼貌回应。
“唉,你父母的事情,唉,真的令人难过。”老律师摇摇头,然后笑了:“Summer,你真的成熟了,父母在天之灵会安心的。
立夏点点头,说:“我觉得自己这几年成长了很多。我计划去香港把他们的骨灰迁回来。毕竟湾区是他们的家。”
“噢?一直没有迁回来啊?”
“没有。我......”立夏垂下来眼睛,忽然心里难过:“我也是才知道......我妈妈不在了。”
“什么?”律师眨眨眼睛:“你小姨一直没告诉你?”
“没有。”
“那我们律所在你十八岁那年发给你的信......你没看?”
“信?”立夏糊涂了。她只知道自己账户多出来钱,那时假扮妈妈的小姨说是父亲留给她的。
“也许......寄丢了吧?”律师显然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
立夏谢了他,走出门,心里还有点堵得慌。也许,是小姨把那封信扔了,因为上面应该有她妈妈的名字。立夏这几天读了信托条款,才知道如果妈妈还在世,妈妈会管理信托里面的财产的。如果十八岁那年自己看到那封信,小姨就装不下去了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小姨没有动信托里的一分钱。但是,她想控制的,却是自己这个大活人;她要操纵的,是自己渴望恢复的记忆-----虽然她对自己的照顾无可挑剔。这种矛盾混乱的感觉,每每让立夏无所适从。
谷雨赶到警局,发现David居然在停车场等他。
David一把拉住跳下车的谷雨,极速说:“我帮你请好假了。今天和我一起去FBI那边开会。”
“现在?”
“对,上我的车。”David领着他大步流星往停车场另一边走。他看了谷雨一眼,说:“今天FBI一大早接到墨西哥PFM的通报------芒果父亲联系他们,说半夜有人闯入他们家,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匪徒在PFM的人到之前跑了。”
“黑帮的人?”谷雨跳上车,问。
David点头:“估计是。关键的地方,是芒果父亲坚持要和你通话,其他任何信息都不肯提供。”
“我?”谷雨惊呆了。
“对。我分析,很可能芒果留下什么东西了。而他们只信任你。”David加速,车轮在转弯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谷雨很少看见师父这么急躁。他沉默了片刻,小声问:“师父,这次要重启调查?很难完全避开警局吧?”
David默默摇头,嘴角下垂,法令纹替他做了否定的回答。
否定的否定就是肯定?谷雨琢磨了一下,师父的意思是无法完全避开警局?
David停好车,侧头看着谷雨说:“原本我打算从警局退休,FBI邀请我去他们那边再干几年,可以在那边重启调查,毕竟这个案子的很多证物和文件还在他们那里。可是今天FBI的一个蠢货打电话去巡警那边找你,直接说要你去配合案件调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警局现在真的这么乱吗?他们真的要阻止案件调查?”
“你当巡警,当然感受不到了。我天天都有体会。我其实已经开始了一些关于芒果的调查,很小心,可有人翻看了我的笔记本。你能想象吗?我提包里的笔记本!”David显然强忍怒气。“还好没有什么机密文件。”
谷雨一时不敢接话。
David点点头,说:“好了,先去开会。我其实真的不想你卷进来。唉......”
“没......没事啊,都是工作嘛,走吧。”谷雨笑笑。
他们进入会议室,David先声夺人要求提高保密级别-----谷雨不能明着加入调查组;他自己是整个警局唯一可以接触案件内容的人。与会者一致同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和芒果父亲通话,了解具体情况。Gu警官,等下拨通电话之后,你需要了解以下内容.....”那个胖胖的FBI案件负责人开始布置任务。
“是。”谷雨和大家准备好之后,拨通了墨西哥PFM的电话。
这个PFM,全称是Federal Ministerial Police,谷雨并不熟悉,但是感觉到应该是墨西哥的FBI。
“Rain?”芒果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我,大叔,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谷雨镇定地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说:“我要见你。芒果说了,只能信任你。”
谷雨浑身一阵酸楚,他又问:“你和Miguel现在安全吗?”
“我想是的。我需要你能来接我们回美国。其他的事情,咱们到时候再谈。”
谷雨看看David,后者皱着眉头,扭头和胖胖的FBI负责人低声交换了意见,然后对谷雨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
“好的。不过,我需要和我的资深探长David一起去。你可以信任他。我拿自己的人格担保。”谷雨说。
“可以。不过要快。我......我必须保护Miguel,我答应了芒果。”大叔几乎要哭了。
谷雨安慰了他几句,然后把电话交给了其他同事。他们开始安排谷雨和David的墨西哥之行。
“他们俩现在在哪里?”谷雨问David。
“在Baja半岛海边小镇。在PFM的安全屋。应该还好。不过,PFM是去年重组的,以前叫Federal Investigative Agency,AFI,专门针对贪腐案以及集团式犯罪。”David解释道。
谷雨满心好奇:“就是墨西哥的FBI咯?”
“差不多吧。”David摇摇头:“它的前身AFI算是烂透了。08年的时候,以前的二号人物被抓了起来。他和最大的毒贩黑帮Sinaloa合作,赚了不少钱。AFI在2005年左右好像有四分之一的成员出问题。我记得差不多500多个被起诉了吧。”
“Wow。”谷雨惊叹道:“这么严重啊?那么刚刚重组,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吧?”
“好在Sinaloa的一个大毒枭的儿子被逮住了,年初在芝加哥受审的,你不知道吗?”David问,眼睛还盯着FBI那边开小会的几个人。
“听说了个大概。这人很厉害?”谷雨也顺着师父的眼光望那边瞧。
“嗯,不择手段将成千上万吨的毒品输入美国-----波音747货机、小潜艇、公共汽车、渔船、快艇、火车车厢、拖拉机......更不用说那些跨过边境的私家车了,甚至把毒品藏在了一箱箱罐头里,辣椒罐头,好像是叫做la Camadre那个牌子。”David摇头叹气。
“啊?”谷雨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他皱着眉头问:“边境没人管吗?”
“美墨边境很长,有渡河的,有挖地道的,有翻墙的......人都拦不住,更何况是藏货了。里根总统关闭过边境线,当时有点效果。唉,一但是形成了运输和销售渠道,摧毁就很难,诱惑太大了。美国境内San Diego、Phoenix、Chicago、Atlanta......都是毒品中转中心。你去问问你的好朋友Jay就知道了。普通老百姓可能看不见,下面千疮百孔,暗壑交错。”David把目光放在虚无之处,脸色严峻。“那些毒贩从美国获利的现金都是成箱运出去的。”
“海关没发现?”谷雨说完就发觉了自己的天真。
“好多美国海关人员的名字都在毒枭的工资单上。你自己想想吧。”David叹口气:“唉......”
谷雨听傻了。没想到啊......想想这些毒品的最终购买和使用者众多,这是要亡国的节奏。
“毒品是黑金,也是大国博弈的战略部署,更是资本的邪恶手段。看看那些帮助墨西哥毒枭洗钱的大银行,英国的那个HSBC,还有源源不绝运送到墨西哥的冰毒前体化工品。唉,人为财死。真是讨厌,和他们搭上关系,真他妈讨厌!”David用力甩了甩头,转而看着谷雨说:“无论如何,保命。记住啦?”
谷雨默默点了点头。
FBI的几个人开好小会,招呼谷雨和David一起在会议室接着开会。那个胖胖的主管一上来就道歉:“今天打电话去找警局Rain的家伙被严重处分了。将计就计,我们会对巡警处提出正式借调,借口是要对Luis Alberto的凶杀案和相关的绑架案、他儿子的凶杀案做总结和完善卷宗。”
他顿了一下,说:“David则去看病,然后请假去Lake Tahoe度假休养。你们二人的手机留下,我们有专人负责每天的路径移动记录,就算是别有用心的人查看基台信号,也看不出问题。我们知道你的室友Eric在外地休假,正好。你们今天晚上出发墨西哥,有两个我们的人陪同,明天立刻返回旧金山。”
“走旧金山国际机场?”David问。
“不,我们有包机。还有什么问题吗?”胖主管问。
“啊.......我就是有点好奇。”谷雨话一出口,就先望向师父,看后者微微点头,于是大胆问:“能问问上次搜查那些手术室,有没有发现一只毛毛熊?”
“呃?”大家都瞪着他看。
谷雨说:“据Miguel讲,妈妈把他的毛毛熊留在手术室了。我怀疑是芒果用来留定位器的。如果是这样,侧面证实了芒果肯定了解手术室的问题和相关人员。那么这间手术室,就算是人去楼空也是非常可疑的。算是间接证据吧?”
“嗯,很好,我们会去查看。等下有人来给你们讲解当地情况和PFM行动程序,晚上八点这里集合。”
谷雨开好会之后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换了方便行动的便衣。在等待晚上去集合的空档,他上网查看墨西哥毒枭黑帮。这个被称作Sinaloa Cartel的最大黑帮的血腥历史和黑帮头目的铁腕、冷血,以及可以伸手到美国监狱的能力都让他十分惊叹。El Chapo, El Mayo, El Vicentillo......一个个家族、小帮派的西班牙语名称把谷雨搞得晕头转向。但是,其中一个惊天大案,也是激发美国缉毒扫荡墨西哥毒枭决心的重大事件,深深地吸引了他。1985年,那个被称为Camarena的美国缉毒警卧底在墨西哥被黑帮绑架,酷刑折磨30多小时,还专门找了医生来延续他的生命以不断拷问,最终被残忍杀害,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完好的骨头,时年37岁,谷雨看了牙齿都咬得发疼。
黑帮把芒果家翻了个底朝天,那么极有可能黑帮和美国的手术室有关联。人体器官是否也和毒品一样,从边境偷运进入美国呢?
那个被称为毒品lord的大毒枭Guzman(El Chapo)1993年被捕,2001年出逃,目前仍然在黑暗的角落里呼风唤雨,甚至控制了墨西哥很多政治人物、美国的边境执法人员、海关人员、狱警...... 谷雨觉得后背发凉。这个庞大的暗网不知道已经将自己的毒血经纬编织到了什么样的纵深和广度。他们和旧金山袭击邓安达的黑帮有关联吗?和杀害芒果的黑帮有关联吗?
和芒果惧怕的魔鬼有关联吗?
谷雨不知道的是,他的师父已经在芒果的人际关系中挖出来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她高中时期参加的旧金山一个政客的竞选团队。而那个政客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老朋友”-----Jeff 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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