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要讲的这几个故事,最初的原型应该大概率是历史上确有其人,是个来自雅典的希腊美女。和其他距我们久远的名人一样,随着几千年的时光流逝,她的故事,人设和寓意,都跟着时代一直不停的转变。
她,就是泰伊思。
(古希腊时代的泰伊思)
公元前三百多年,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率希腊军团进攻波斯,一路势如破竹,在 330BC 打下了波斯帝国的首都波斯城(Persepolis)。
亚历山大在波斯城里大摆酒席,宴请众将。他们一众核心团队都是马其顿(Macedon)那个小穷地方打仗打出来的,要说见过世面连雅典都已经是高攀,这波斯的政治经济实力一直碾压希腊,波斯城自然是更上了一个档次,那当真是黄金满地,美女如云,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众人乐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这时一个来自雅典的随军美女站了出来,也就是我们的女主角泰伊思(Thaïs)。她是亚历山大帐下一员大将,托勒密(Ptolemy I Soter)的女友,在某些记载中也和亚历山大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她慷慨陈词:“大家难道都忘了么?一百多年前,波斯的前任国王薛西斯(Xerxes I)领兵进攻希腊,差点就把我们灭了。那时咱们是还没有生下来,但老一辈传下来的事应该都还记得:
我是土生土长的雅典女孩,我爷爷就告诉我,薛西斯打下了雅典后可没有在宫殿里吃喝玩乐。他一把火把我们整个城给烧了,那可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卫城(Acropolis),雅典娜神庙(Temple of Athena),帕特农神庙(Parthenon),这些都是世界级的历史文化遗产啊!
我一个女生都知道以牙还牙,有仇当报的道理,你们一群子大老爷们就想在这里贪图富贵了?依我说,咱们就应该一把火把波斯城给烧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座中有些人面露愧色,有的人振奋激昂。亚历山大第一个站起来:“对!把波斯城烧了!”
众人看到主帅表态,也跟着高喊:“对!把波斯城烧了!”
泰依思点燃一把火炬,冲在最前面。类似“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波斯城瞬间被烧成了废墟,而我们的女主也因此被写入了史册。
(中世纪基督教的泰伊思)
时间快进六七百年,到了公元后四世纪(>300AD),这时埃及的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是在罗马帝国治下,基督教还没有完全普及。
亚历山大城里有个富可敌国,貌美如花的贵族女子交际花,名字也叫泰依思。她在上流社会里混的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正是应了那句俗话:“男人都想得到她,女人都想成为她。”
但在基督教徒的眼中,她过的是有罪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她的职业,而是她信的是雅典的罗马旧神,是异教邪说。
于是神父 Paphnutius 亲自出马,成功劝说泰依思皈依了基督教。
据说美女一把火,把自己的钱财俗物都烧的干干净净,然后去一个沙漠里的修女院出家,终日读经忏悔,一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那这个泰依思和七百年前古希腊的泰伊思有什么关系?在很多信徒的眼中她们是同一个人:她们都是抛弃了罪恶(波斯城的财富/亚历山大城里的舒适生活),一把大火把罪恶烧净,没有了退路后追随光明(希腊军团/耶稣天国)。
所以我们这里的第二个泰依思,是被天主教封圣了的圣?泰依思(St. Thaïs of Alexandria)。
(近代文学中的泰伊思)
时间再快进一千多年,到了 1890年 有法国作家 Anatole France 出版了一本小说「泰伊思」,1891年 有英国作家 Thomas Hardy 出版了那部著名的「苔丝」,1894年 有法国歌剧家 Jules Massenet 推出了歌剧 「泰伊思」。
其中英美文化圈应该更熟悉「苔丝」,因为是哈代,是巨著,还有后来绝世美女们出演的各版好莱坞电影。
苔丝的故事和前面的泰依思完全不同,我飞快的在网上搜了一下,也找不到二者有联系的主流说法。但在笔者心中,我在苔丝身上能看到泰依思的很多影子。
但歌剧版的「泰依思」很让我感动。我们就在这里飞快的介绍一下这段故事:
在一个偏僻贫穷的修道院里,有个极为虔诚的修道士阿坦纳耶(Athanaël)。他受到神的呼召,要去亚历山大城给一个叫泰依思(Thaïs)的女子传福音。泰伊思富可敌国,貌美如花,是那里上流社会的交际花;
修道士到了亚历山大城,找到了童年的小伙伴 Nicias。此时的 Nicias 已是城中的大富商,而可巧不巧正好是泰依思现任(可能不是唯一)的男友。富商答应把修道士引见给美女;
泰伊思来富商家参加晚宴时,修道士傻愣愣的就上去传道:你应该抛开一切跟随耶稣,因为耶稣爱你。美女一声冷笑:你看看你身上这件破衣服,再看看我的这身名牌,你好意思来劝我?修道士愤然离席;
当晚酒筵退场后喧嚣散去,卸妆镜前的泰依思却忽然说不出的空虚落寞。她白日里呼风唤雨风光无二,现在镜中却看到眼角似乎就要有一丝皱纹。她想起青春易逝,云烟过眼,不知自己老去的时候,身边这些追随的恋人是否还在?
修道士恰好在此时入场。他告诉她:耶稣爱你不是因为你的美貌,而是因为神爱世人,你跟随了他就会获得永远的生命。这话很让美女动心,但她还是赶走了修道士。在后者走后她陷入了长长的深思;
(那段最著名的 沉思曲 就发生在这里)
经过长长的思考后,泰伊思找来了修道士,决心追随耶稣基督。后者命令她把身边的钱财俗物一把火都烧掉,她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这时城中美女的追随者们闻风赶来,愤怒的要杀修道士,修道士拉着美女逃脱;
修道士把美女送到沙漠里一个偏僻的修女院,把她交给那里的女院长 Albine。他忽然发现一路上已经对美女暗生情愫,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泰伊思,不仅怅然若失;
回到原来自己的修道院里,阿坦纳耶终日郁郁寡欢,形单影只,日思夜想脑海中只有一个人,泰伊思。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已经无可自拔的爱上了美女;
在故事的结尾,修道士不顾一切的冲到修女院。这时泰伊思已经病入膏肓,修道士在美女的病床前跪倒,滔滔不绝的倾诉着自己的思念,并诚心忏悔:我过去告诉你的都是谎言,我对你的也是肉欲美色之爱。没有什么比人世间的爱更伟大了,我爱你!
可惜他说的这一切,泰伊思都听不见了。她的耳边回响着修道士那晚说的,耶稣爱我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因为神爱世人,我会获得永远的生命。她喃喃的描述自己眼前的景象:天国的门慢慢打开,有一众天使来迎接我,而天使身后的宝座上。。。
在歌剧中间的一半处,泰依思赶走了修道士后独自沉思,就是那段最著名的小提琴独奏曲:沉思曲/冥想曲。笔者对音乐一无所知,抄一段网上的解读:
乐曲第一段宁静祥和,犹如少女虔诚地向上帝敞开心扉企求上帝的宽恕。乐曲第二段几次转调和使用变化音,使音乐的情绪很不稳定,表现了Thais思潮涌动内心矛盾挣扎。第三段乐曲又恢复平静,虔诚的祈祷得到了实现。小提琴在结尾处推向了高音区仿佛被净化的灵魂飞向天界,最后乐曲在低音区结束。
Nastassja Kinski 大概是我那辈男生的梦中情人
《Méditation》本身旋律就美丽,而它表现的剧情反转再反转剧情,更令人伤感。Tha?s 经过沉思,决定放弃世俗的荣华富贵,而选择修道生活;但也许正是那种违反人性的的修道生活,断绝了对她身体的滋养,使她不久以后就枯干。
2019年电影《Tess》里,乡村和Tess的画面,都美丽到了极致。哈代原著里的故事,发生在英国 Dorset 郡的乡村。主演 Nastassja Kinski 为了准备拍摄这部电影,特地到 Dorset 郡去体验生活,住在乡村里,干和其它农妇一样的农活,还特地学会了 Dorset 郡的口音。但整个拍摄是在法国,而不是在英国。那是因为导演 Roman Polanski 曾在洛杉矶和一个幼女发生关系,不想进监狱,于是逃到法国。但他不敢去英国拍电影,怕英国把他引渡到美国。导演的污点,不能否认那部电影在电影艺术上的成就。他选的法国乡村,选得很好。他选择了多雨、林木茂盛的北部诺曼底地区,基本看不出来不是英国;而不是少雨、少树、阳光强烈的法国南部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