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舜的人设是‘大孝大贤’。不管父母弟弟怎么欺负他,甚至谋害他,他「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从来没有半点怨言。
是他有些傻么?才不是。
舜的老师务成子(「舜学于务成昭」-《荀子·大略》)给他讲的很明白:‘你现在怎么对待你爸爸和弟弟,尧看到的,是你将来会怎么对待尧和太子丹朱。‘
舜的孝名广传,传到四岳耳中,推荐给了帝尧。在帝尧晚期里我们解释过,尧有他自己的私心,于是刻意扶持舜,很快让他做到了大司徒。
舜的执行力也真够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雷厉风行,政策一个个出台:
八凯八元是帝尧年间的十六个名士(8+8=16,我的数学还不错吧)。他们名声很响,但一直没有被帝尧重用,「尧未能举」。舜启用了这十六个人,并不是让他们治水屯田什么的,而是「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这样舜在朝中多了十六个亲信,而且华夏文明以礼仪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至于尧,尧未能举。舜举八恺,使主后土… 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史记?五帝本纪
朝中有四个品行不佳者,名「混沌,穷奇,梼杌(táo wù),饕餮(tāo tiè)」,都是前世帝王大吏的后代,也就是类似咱们现在所说的官二代。
舜举办了个鸿门宴,在招待四方宾客时,擒获四凶,流放到远方。
昔帝鸿氏有不才子… 谓之浑沌。少暤氏有不才子… 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 谓之梼杌。至于尧,尧未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 谓之饕餮… 舜宾于四门,乃流四凶族,迁于四裔,以御螭魅,于是四门辟,言毋凶人也。
史记?五帝本纪
又到介绍‘天下大势’的时候了。
在黄帝和蚩尤争雄的时代,中原主要矛盾是东西矛盾:华夏集团对阵东夷集团。但黄帝胜出之后,历经少昊,颛顼(zhuān xū),喾(kù),尧几代,都出自东夷或是把权力中心放在了东夷,东西矛盾早已缓和很多。
反而是当年黄帝逐蚩尤余部到南方,九黎化三苗,又逐炎帝南迁到祝融地盘。原本孱弱的南蛮诸部落,现在渐渐强大起来,对尧舜集团构成很大压力。
南北矛盾取代了东西矛盾。
在南方诸势力中,共工占北,三苗据南,祝融,欢兜居中。祝融一族世代为火官,和华夏集团的关系还不错。共工一族世代为水官,但在帝尧中期那一回里,被剥夺了治水权力。所以共工氏积怨很深,这些年来渐渐发出不友好的迹象。
咱们之前讲过,共工氏曾与颛顼争帝,又在帝喾年间被镇压过。现在居然又恢复了元气,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舜这回使出了狠招:为了彻底解决共工问题,他在击败共工氏后,来了个强制人口迁移,把共工氏余部赶到幽洲(今河北北部)。
于是舜归而言于帝(尧),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
史记?五帝本纪
看到人口迁移这招挺好使,舜一鼓作气,又用同样的法子解决了欢兜和三苗。
他把欢兜迁移到更加南边的崇山(今湖南),把三苗赶到了西边的三危(今青藏)。
(舜)放欢兜于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
史记?五帝本纪
在帝尧中期那一回里,尧剥夺了共工氏的治水权,在四岳的强力推荐下,任命了鲧。到现在已经历经九年,「九岁,功用不成」,治水没什么进展。
因为鲧要牵扯到大禹,咱们下回再细讲这一段事情。现在只说舜把鲧也干掉了。
上面所有这些事情,虽然是舜出台的政策,但都发生在帝尧任内。舜一直到六十一岁才正式登帝位,他的前半生绝大部分都是举帝之旗,行尧之事。「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史记?五帝本纪》
所以尧舜尧舜,帝尧和帝舜的历史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
舜羽翼渐丰,把朝中高官大佬们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消灭,终于实力远远超过了帝尧。
于是舜令大司农后稷(hòu jì)「放帝子朱于丹水」,然后迫帝尧做了二十八年的太上皇。
帝尧死后,舜不改人设,守孝三年,把帝位让给尧的儿子丹朱。但天下诸侯都去朝见舜,而不去朝见丹朱。
舜于是仰天长叹道:‘真是天意啊!’
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 故曰天也。
孟子?万章
舜这才不情不愿的变成了帝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