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鲜花盛开的五月上旬。那天,徐爽走在学校的校园里,忽听后面有一个女人叫她,回头一看,是经贸系教“财会”课的姜老师。徐爽知道,今年她也报了高级职称,也在省教委审批之列。
在徐爽的印象中,姜老师是个不紧不慢,性情温和的人。她俩虽不同系,但在教工女子排球场上有过交锋。姜老师最怕徐爽的扣球,每次看到对面砸过来的球时,姜老师总是躲到一边,让给旁人接。别人接到了,就没啥好说的了;若接不到,将球垫飞了,免不了会埋怨她:这球是你的,你躲什么躲!还会有人边猫腰接球,边高喊着鼓舞士气:以后球过来谁也不要躲,使劲接!这时,姜老师就腼腆地笑笑,也不说啥。徐爽觉得姜老师有点可怜,以后就尽量不往姜老师的位子上打,直接扣到“咋呼”得最欢的人脚下。姜老师是个明白人,知道徐爽的用意。一来二往,两人就互有好感,熟悉起来。
姜老师在球场上不爱计较,但在教学和科研上,那份争强好胜的心却很强。不说是经贸系的女中豪杰,也是出类拔萃之人。多年来撰写了一大摞论文,外加几块像砖头一样厚的教材,今年报高级职称当然没问题了。
现在,姜老师站在徐爽身边,满心焦虑,一脸忧愁:“徐爽,你听说了吗?我们的材料早就从省里打回来了。” 徐爽心头一震:“咋回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管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消息,反正是千真万确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次,也许透风透得太晚了,怕赶不上了。” 随后,姜老师一五一十将自己掌握的情况透露给徐爽:
省教委认为在徐爽和姜老师的材料里,有1999年的论文和成果,而省里规定所有的材料必须为1998年年底之前的,所以两人的材料不合要求,打回来重新整理一下再返回去。
负责报材料的是人事处的小杨,他带着徐爽和姜老师的材料从省教委回校后,觉得事关重大,马上跟人事处长说了,人事处长又跟“朱元璋”(朱院长)作了汇报。朱院长轻描淡写地说:不用跟当事人讲了,两个人还年轻,明年再报就是了。于是,这个消息,就从开春儿一直压到了5月份,压了足足两个多月。
徐爽一听,简直气炸了肺。她想了想说,“我的一篇论文虽说是99年发表的,但我的那项教学成果却是98年取得的,我报的是教学成果,只是附上的材料中有几篇98年和一篇99年发表的论文。你是怎回事呢?”
姜老师也是满腹委屈:“我的科研成果是在98年搞出来的,因为它没有鉴定,不好报成果。我就报了论文,这项成果出来了三篇论文,有两篇98年,一篇99年发表的。为了材料更充实,将三篇论文都塞进去了。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放99年的好,反正我的论文数量远远超过5篇了。”
两个女人气急败坏地议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由于太过气愤,根本就没说到点子上。徐爽愤愤地说:“即使是我们的过错,我们的失误,学校也不该封锁消息呀!这太不负责任了!他姓朱的凭什么扣押我们的材料?要是他自己上报职称,他会这样对待他自己吗?”
姜老师接过话说:“别说他自己了,就是他老婆的大舅子三姨子评职称,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呀。怪咱们跟他不沾亲不带故的,又不像夏明德那样有背景,当然就一推六二五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走,找他去!”徐爽拉着姜老师就往朱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在徐爽得知这一“噩耗”之前,另一个人也在独自懊恼,那就是柳云杉老师。柳老师自从申报了教授职称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职称这事儿就像一块心病一样,时时折磨着他,让他心神不定,不得安生。
前几天,他托省城一位老同学给他打听职称评审情况,得知专家评审会已经开过了,他的正教授任职资格投票没通过。老同学还安慰他,就差一点儿,7:9,明年估计没问题。老柳放下电话,像挨了一闷棍,半天说不出话来。在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次的希望不大,但结果真摆在面前时,又接受不了。得,还不如不报,面子上真过不去呀。接下来几天,老柳面色阴沉,懒怠见人。
很快,苏善林就得到了消息,他悄悄对老伴说:今年,机械系真惨,评职称给“枪毙”了两人。这个老柳,看起来稳稳当当的,可办起事儿来还是欠火候呀。明年,看我的!金阿姨呲着金牙冲着老苏笑了。
老苏也认为,机械系评副高职的四人中,最不被看好的就是于卞莉,而她现在偏偏是最有把握的。机械系一共申报了四个副高职,于卞莉、徐爽、韦君,还有夏明德。夏明德是从机械系出来的,所以还是由机械系为他申报,不过,由于他近几年没有多少教学工作量,就申报了高级工程师,以后有机会再转系列当副教授,高校里对这类人就是这样干的。在于卞莉们的高职还没信儿的情况下,夏明德已经获知他的高工被批准了。评高工就是比评副教授“短平快”。
自从申报了高级职称以后,于卞莉心中就总敲小鼓,论文章比不上徐爽,论教学工作量不及韦君,三个人在一个系,同时申报,会不会出点差错,通不过呢?
按惯例,五月份之前省教委就要成立专家评审组,审核报到省里的高级职称人员的材料,然后,投票决定谁将胜出。于卞莉四月份就找了一个出差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到省城活动了一番。谁是她要找的人,凭她多年在J省的工作经历和与省内高校之间的联络合作,已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她单线联系了三四个人,他们都是省内重点高校机械领域的专家,有的以前就当过评审组成员,现在仍是呼风唤雨的人;有的就是今年的评审组成员,早已接到了省教委的参会通知。
于卞莉好悬呀,9:7,再少一票就难办了。学科评审组开过会的第三天,她就将电话打到“内线”上,获知了这一好消息。此后,暗暗欣喜了好几天。而且,她还知道了徐爽的倒霉事儿。不管内心多么激动,她表面上还是微风吹不起半点涟漪——一池静水,不动声色,神采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