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日（八）乱心曲

  赵华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一直没想明白他这样的一个急性子，为什么独独对秦雨思可以完全不计较，可以付出十二分的耐心。也许相比较于宣示主权，他更希望看到她脸上单纯快乐的笑容，听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喝，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分享一些对她而言了不得的秘密，她，既然已经在他生命里出现了，多几个月的等待又算得上什么呢？

  那时候他的关注点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怎么样更好地安排这几个月的“地下恋情”。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固然很好，不行的话，能在一堆人里看见她也可以一解相思。他会跟她提前约好时间在公司里讲个比较长时间的电话，也会尽量争取一起出现在需要两个部门合作的项目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两个人在公司一起加班。信息部的那些男同事，还真的不是他看不上他们，在工作态度上和秦雨思的差距不是一点点的大。信息部的加班，经常是那个小丫头一个人忙来忙去，原来他看不惯，少不得给那些人脸色看，现在嘛，他只希望那些人离他的Mary远远的，加班的时候不出现最好，这样他还可以以讨论工作为由在信息部的办公室多跟她呆一会儿，检查一下她的零食库存，看要不要添点什么；顺手喂点吃的到敲电脑的她的嘴里；或者把自己要看的文件带去信息部办公室看，就为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几个月下来，两人之间不用讨论就达成了默契，有机会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看到对方，互相牵挂就很好，时机还不合适，不用急着去打破眼下的局面。人，下决心要做鸵鸟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把头埋进沙子里是件多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那天是个周五，快下班的时候，赵华正在画图电脑却突然罢工了，而经理要他一定在周五赶出来的一份图纸刚刚做了一半，着急完成经理交待的任务，也想借机多跟秦雨思呆一会儿，他赶紧给她打电话：“Mary, 你好！我的电脑出问题了，能请你到后勤部来帮忙看一下吗？这事有点急。”

  “好的，赵工，麻烦你稍微等一下，我很快过去。正好我也要找你们后勤部商量一下你们两个星期后周末停电检修设备的时间段里我们信息部机房的安排。”

  等她来找他的时候，下班铃已经响过了，毕竟是周五，同事们都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王经理离开前交代赵华把图纸画完后打印出来周六送到他家去，他要仔细看看，周一跟Jack总开会讨论要用，还说实在他的电脑修不好就到经理办公室去用他的，总之今天一定要完成就对了，又提醒他走的时候记得把经理室的门带上。她摆弄了一下他的电脑，问他做的文件有没有做好备份，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告诉他要把他电脑上的AutoCAD重新安装一遍。她跑回去信息部拿了AutoCAD的安装盘，又跑回来给他重装软件。等着软件安装的时候，她问他： “华哥，怎么这么急今天一定要弄好啊？”

  他就把经理的交待给她背了一遍。

  “那你今天得画到什么时候？”

  “估计还得要个两、三个小时。”

  “然后还要打印出来？”

  “可不是嘛!”

  “你去检查一下你们经理桌上的打印机，打印纸啊，墨盒啊，是不是都有，别待会儿要打印的时候出问题，我可不会跑回来给你修。”

  那时候，大家用的都是台式桌面电脑，打印机固定连在某一台电脑上，并不方便搬来搬去的，他们后勤部也就他们经理的电脑上连着打印机，别的同事要打印个东西都得把文件拷到经理的电脑上去弄。

  “哎呀，你提醒我了，我们部门那个墨盒没墨了，要换，今天忙忘记了。你那有吗？”

  “有是有啊，可是领新的要你们经理签字。这样，我今天先给你换新的，你周一记得把  你们经理签字补给我啊！”说话间，她又回去了一趟信息部，拿了新的墨盒，带了一张计算机辅料领用单让他填，又提醒他周一一定要把经理签字补给他，就进他们经理办公室去给打印机换墨盒了。

  他跟进去，“丫头，要是周一经理签字不能补给你就把我赔给你好不好？”

  “华哥，我要的是签字，要你干什么！”正弯腰在打印机前忙活的她不屑一顾地回他。

  “真的不要吗？”他走到她身边，也弯下腰转头来看她。

  “真的不要。”她头也不抬。

  “哦，你想要我还也没打算给呢！”他也嘴硬，这是他们的拌嘴日常，次次这么闹，乐此不疲。

  换好新墨盒，把旧墨盒处理好，秦雨思把手伸到他面前，“看看，看看，为你打印个东西我手都弄脏了！”

  “来，华哥给擦！”他豪情万丈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抓过她的手，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额头上那一小撮直立着的碎发，却完全听不清她在冲他嘀咕着什么，只觉得脖子被她呼出的气流闹得痒痒的。他就把她拉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去。

  她的嘴唇跟他想象的一样，软且暖，他开始只敢轻轻地贴着，甚至不敢随意移动，像是贪恋她唇上的暖意，然而一阵阵酥麻蔓延全身，攻城略地，不受他控制，他只能把她搂得更紧，他的头压得她身子略略向后倒去，他的唇开始在她的唇上碾压，吸吮，索要，他的舌尖撬开她紧张得咬在一起的牙齿，探到她的舌，她的舌轻轻卷着，好像在害羞，而他瞬间爆发的渴望哪里容得了她的逃避，他把舌头更深地推进去，和她的紧紧搅在一起，纠缠不休，他只觉得浑身发热，汗珠从成千上万个毛细孔中往外赶，要见证他的勇猛，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有一种即将爆裂的疼痛，他的手已经不经大脑指挥地伸进她的衣服里，他两手空空，他必须要抓住什么来填满他手指间的空虚…..直到她发出一声呻吟：“华哥，不要！”

  她的一句“不要“，立刻唤回了他的所有神智，一面依然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一面改成亲在她的额头上面，两人都有些呼吸急促，面色发红。

  “好好，我们不要。”半晌，他才略松开她，低头看她，而她还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抵在他的胸前，不肯抬头。

  “我跟你进来的时候关了门，你别怕。”他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哄。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是生我的气了吗？”他双手扶住她的肩头，轻轻地将她往外推一推，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她却抬起胳膊环住他，依回他怀里，低低声说“我还没准备好。”头再往他怀里靠了靠，依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靠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外间后勤部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秦雨思立刻从赵华怀里跳开，说：“你们部门电话响了！”

  “听到啦！”他揉揉她的头发，拉开门走出去接电话。原来是他经理打来的，问他电脑修好了没有，今天能不能把图做出来，他自然是说好了，今天一定完成。顺便说从信息部领了一个新墨盒，要请经理下周一补个签字。

  放下电话，看到秦雨思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对他说：“赵工，你们后勤部下下个周末那个停电生产设备检修的计划会影响我们信息部机房吗？”

  “要跟我谈工作啦?”他偷笑，回她：“会，停电的范围包括你们信息部的机房。你们机房里的备用电源只能坚持15分钟，你们得安排人那个周末来提前关下服务器和网络设备，停电会持续4个小时左右。”

  “知道了，我们会安排好的。我回去啦，好周末！”

  “我今天要交活，不能送你了。”他可怜巴巴地说。

  “没事儿，你忙吧。”

  过了一会儿，她却又出现在他面前，把一堆吃的放在他面前，“这次真的走了，你记得吃点东西，尽量快点做完，别乱想啊。”

  “嗯，不乱想，只想你。”他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