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枫叶黄

憧憬退休的生活,闻吻夕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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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一梦(上)

(2024-01-28 13:17:13) 下一个

烂柯一梦

当年读书时曾经酷爱围棋,最着魔时看教室黑板上的一个个汉字都象围棋子。特别是下围棋费时耗精力,如果是头一天晚上下了盘大棋,往往会影响睡眠,第二天上午上课看黑板就是妥妥的棋盘了。

离开学校后就很少下棋了。一方面是需要混生活,一方面也缺少了下棋的氛围,当然也是本性使然。偶尔下几次也就属于社交活动一类的,远没有读书时下棋那么上心。那时下棋都是可以复盘的,上百手棋局的次序都会牢牢地记住,盘后可以互相切磋。

闲来无事,追忆自己的围棋往事,这其中的起承转合竟好像冥冥之中有关于我一生的隐喻,谁能说清这棋局和人生和命运之间的玄机呢?唯有掐指一算...

(一)留连

– 人未归时,五行属水,颜色黑色,方位北方,临玄武,凡谋事主二、八、十。有喑味不明,延迟。

 

【大学】

刚上大学时,我就犯了哮喘病,这个毛病从小就有,一犯就持续多天甚至一两个月。特点是白天啥事都没有,到了半夜就会被嗓子里的嘶啦声唤醒,严重时有上不来气儿的感觉。总之就是天天睡不好觉。奇怪的是天亮了就好一些,也是困了,就该睡觉了。所以我还是一个睡仙儿 – 上午的第一堂课经常会迟到或干脆跳过。当然,早饭也就经常被免了,反正小时候不吃早饭也是常事儿,我家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上大学前,我只是刚刚学会摸子儿,还是和邻居王叔叔学的“座子”制,白棋先行,是中国古代围棋的规则 – 双方在对角星上先各放两子。那时我连基本的“征子”、“假眼”还稀里糊涂的呢,就像我刚上小学时一样,迷迷糊糊的。大学同学里有一个会下围棋的“高手”,经常带着我,我不知不觉中就上了道,慢慢地追上了他,经过不懈地努力,也成为“高手”了。

大一的寒假时我们班里有个宿舍暖气片被冻漏了,屋子被水浸泡,学校在楼上其他系的边上给腾出一间宿舍给我们班 – 那是一间走廊末端的大宿舍,几个比较活跃的同学就凑到一起,占了那个大宿舍 – 我们只有五个人,包括那位围棋高手。别人大概嫌我们太闹,不愿意过来凑热闹,还挤在六七人一室的小房间里。这五位中已经有两位先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 看来同学们的选择是有先见之明的,这地儿风水不太好。

那位高手也不太顺,半年后他因为过度沉迷于围棋,最后期末考试出了问题,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开始,他还自嘲地说大不了“留学”,就是“留级”的意思,但后来学校连留级的机会也不给了。那日,我们在宿舍里喝得大醉,他还耍起了酒疯,掀了桌子,却不知道该向谁发火撒气。他走后,他父亲从几千里外的家乡来到学校,就是要问个究竟,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希望。学生这边主要是我去接待的。我们彼此之间很难交流,只有无限的遗憾,为年轻的他自毁前程扼腕叹息。

这时我和这位高手的棋力已经差不多了,但突然失去了棋友,我的棋力也就停在了那里。不过时常看看棋书、打棋谱,背了不少围棋定式,棋理也是掌握了不少。比如,“棋逢难处小尖尖”、“压强不压弱”、“莫扒二路、莫压四路”、“追要飞、逃要关,扭十字要长一边”、“见合”,等等。

一晃几年过去,我的棋力提高缓慢。大概是所学专业的影响吧,也不敢在围棋上花太大的精力。数学这东西在考试前是没法突击复习的,需要长时间的理解作为基础,考试时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什么可以靠“背”来提高成绩的,甚至抄都没处抄。我也怕走了那位高手同学之路。学校里玩的东西很多,打球游泳等体育活动一般不会影响学习。

其实在他离开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下棋耗费太多的时间,也是太贪玩了。他的棋力也没有太大的长进,不然也不会被我追上。

 

【铁岭】

就在那五年前我小学毕业,来到了大城市铁岭,开始上初中,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外号就叫小迷糊,是我的班主任这么叫的 – 他也只长我七、八岁。那时还在是文革末期,男同学们的主要活动以找茬儿、打架为主。我胆小怕事儿,不敢和那些衣兜里藏雷管、袖子里藏枪刺、书包里装着菜刀的顽主在一起混,只能按部就班地跟着学工学农、跟着批判资产阶级。

开始时我是自己过来上学,家里没有搬过来 – 算是 live-in 吧。结果,哮喘(后来知道是过敏性的)又犯了,那时也不懂是怎么回事儿,就自己去卫生院打青链霉素消炎,当成气管炎治疗。估计是那时候的产品质量问题,青霉素注射在屁股上,疼的我一拐一拐的 – 每天去打针的地方大概有近两里地远,还能对付走过去。上学就太远了,所以刚刚插班入学没几天,同学还没有认识齐,就又休病假。家是三个月后搬过来的。

后来不久就开始“批邓反击右倾翻案妖风”了,每个人都要写批判稿。我政治上没有多少进步,但语文上学到了不少,包括天下文章一大抄的基本技能。加之从小喜欢文,在小学搞批林批孔时就练过一点,写点东西还成。那时是要开全校大会念批判稿的,记得有一次几个上台发言(念稿)的同学, 都是抄的“梁效”同一篇社论:“一股股右倾翻案妖风从阴沟里冒了出来”。两年后才知道这“梁效”是“两校”的谐音,指北大、清华的写作班子,其实就是耄的亲信迟群、谢静宜监督下的文痞创作组,有好几十人呢。

再后来上英文课,学 “long live chairman mao”,这是我会的唯一的一句话。是的,“how are you”那时也不会。就连会的这一句还得感谢他老人家驾崩,让我联系到当时学到的哲学:这句话一个矛盾。结果“好奇害死耄”,让我就记下了这么一句。当然,期末考试英语还是得零蛋。

英语老师是个中年男人,总是穿一身洗白了的蓝色中山装,干干净净的,估计是一个下放的学俄语知识分子改行教英语,说英文带有俄文的打卷舌音,写英文板书时需要端着书对照着写,以免出错。他说话也是拿腔拿调,而且站姿也很是风骚:在黑板上写英文之前,先跨出弓步,然后把粉笔逆向横拉,哒哒哒哒,会在黑板上会留下一条又平又直的点虚线,最后才在上面写英文,相当工整,像印刷体一样。对不起,我虽然记得细节,但忘了老师的姓名。同学们在下课时经常会学他在黑板上画虚线的风骚姿势,结果基本都掌握了这个技能,很有趣的,一练就会。

后来看到前排有的女同学被英语老师叫起来念课文,好像挺溜的,很是奇怪,她们是怎么学的鸟语花香的?下课后偷看她们的书,发现英文书本上标满了汉字注音 – 怪不得听起来耳熟,像中文似的。

我受到了启发,也学会了汉字注音英文。不料,一旦上了心,还真就学了点英文,下一个期末考试得了 98 分 – 还真的学会了几个单词。那时的考试是相当简单的,认识 50 个单词就可以稳拿 100 分的。没有多少人喜欢学习,所以像我这样“用功”的,老师也会很爱护。看来就算方法不对,也可以学到一点东西。

(二)速喜

– 人即至时,五行属火,颜色红色方位南方,临朱雀,谋事主三,六,九。有快速、喜庆,吉利之含义。时机已到。

 

【大学】

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东风席卷大地,江铸久七段的五连胜在中国女排夺冠后又一次激发了青年们的爱国热情。那时的疯狂连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也会那样 – 记得我大二时古广明带队的中国队连破科威特球门以3:0大胜时,我居然也上街游行庆祝去了,那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冒这种傻气。

这时我已经是研究生了,也乘着这股东风,组织了学校的围棋协会,成了会长。这时才发现就在我的身边就有一些高手,比如化工系的小王、自动化的老骆,热物理的老郭等,还有我们系里刚刚考上来不久的小祝。

那时学校也很支持这些活动,给了一些经费买了十几副围棋,还给了我不少校庆统一定制的公文包作为礼品,可以组织活动。学校的俱乐部和食堂也可以预订成为比赛场地。我那时是真忙,除了转系、适应从理到工的变化、跟着新导师搞项目(下一篇就写这个),还有学吉他(篮球不能打了,因为弹古典吉他需要留长手指甲)、跳交际舞(在男女比例失调的地方,需要主动...)等常规活动,以前的其他一些爱好只能放到一边了。

我还需要安排研究生院的洗衣机。这个活儿是从上一届的研究生那里接来的。学校出钱买了二十来台洗衣机,每层楼给一个 – 找人设计定做了一套铁架子,锁住洗衣机以便管理,然后安排每个洗衣机的管理人员和收费方法,耗费了不少时间。可惜在我离校时已经有不少都损坏了,不都是洗衣机的质量问题,现在想可能我的管理方式问题更大...

印象很深的一盘棋是和刚刚从江苏招来的常州市少年冠军小姜对阵。他好像是因为这个成绩而被加分录取来的。

那不是比赛,是在协会招聘会员的场地上,他主动要求要和我下一盘。这小伙子长得文质彬彬的,高大帅气、一表人才,谈吐也很有礼貌,我作为老大哥很是喜欢这样的孩子的。不过,我也不好轻易就输了这盘棋,毕竟我还是围棋协会的会长,而当时围观的同学也太多了,里外三层的,还得要脸啊。

因为他是新人,让他执黑先行。可一开局就发现必须十分慎重了。他下棋中规中矩、棋风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不留漏洞。他以当时流行的高中国流开局,布局规模宏大、速度也很快。下到中盘,我发现我可能有点不够了,于是只能强行侵消他的中腹模样。这时不知道是他的手软了,还是不好意思用强赢我,落子非常保守,没有强力反击。于是我见好就收,最后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一局。大概最后也就是两三目的差距。我俩最后都没有数子,彼此心里有数。要不是复盘估计大部分观众都不知道谁输谁赢。

围棋就是这样,不像象棋,讲究一种“道”的文明 – 水平高低先不说,起码要摆出一副架子来,就像茶道、武道一样,棋有棋道。虽然我也喜欢马路牙子象棋,但那是另一种社会体验 – 下这种象棋时我真的很享受那种接地气的市井文化,就像杨振华金炳昶的相声《下象棋》里面展现出来的人间烟火味儿。我后来甚至经历过马路牙子象棋下到搞出菜刀来的精彩场景。

 

【铁岭】

接着说我在铁岭上初中的日子。到了初二下学期,风向变了,批了“四人帮”,要开始抓学习了。可这时哪里有人学习?一点学习的风气也没有。于是,班主任老师让他的两位得力干将,班长和学习委员,组织了一次数理摸底考试,考以前“学过”的东西,什么“惯性定律”、“二项式”等,对我好像都是第一次听说的新名词。考完了我问那位学习委员,啥是惯性定律?他说,那是牛顿第一定律。我问,牛顿是什么?...

插一句,这位学习委员日后成了大法官。年轻的班主任也和我前后脚考上了大学,成为了教授博导。

然后就是搞语文学习了。班主任的招儿是让大家写学习心得,然后再在班级里“讲用”。我就把我的英文学习从零分到 98 分的飞跃吹了一番,练笔头子呗。巧的是,就在我念讲用稿时,学校的教导主任进教室来旁听,觉得我这个发言很有代表性,就要求把讲稿丰富一下,到全校去讲。

那天,我哆哆嗦嗦地第一次走上全校学习讲用大会的讲台,偷眼向下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两千多人呐。我从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两条腿都有点发软。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麦克风里马上传出吱吱的谐振回响,下面还真的就静了下来。只是那种安静让我更加忐忑,连拿着讲稿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没办法,鸭子已经上架了,只能用舌头舔一舔干燥的上嘴唇,硬着头皮开始念讲用稿。

这时也不敢看下面,只求快点念完讲稿好离开这个如坐针毡的地方。念起来后,慢慢的心里有点后悔,这稿子为什么写得这么长,半天念不完。正在我一边念稿,一边分心之际,我突然听到了下面的哄笑声,奇怪的是笑声很有节奏,一会儿来一次,而且哄笑声一次比一次高。我知道,一定是我出了什么丑,只是这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干脆不管它,“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那时我就懂这个了,继续念。

可真是度秒如年啊。最后以萝卜烫嘴的速度,赶快念完了,灰溜溜地夺路而逃,回到下面我的班级里坐下后,问别人,你们笑什么?答曰:你在台上差不多每10几秒钟就舔一次上嘴唇,我们在下面给你计数呢 – 最搞笑的是你舔上嘴唇的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有节奏,就像弹琴打拍子一样。

还真是,我小时候练口琴就是有这样用舌头打拍子的技巧。

(三)赤口

– 官事凶时,五行属金,颜色白色,方位西方,临白虎,谋事主四、七,十。有口舌是非之含义。

 

【大学】

第一次中日围棋擂台赛甚是精彩。在江铸久七段发威五连胜后,日本的小林光一九段六连胜,直逼中国队的擂主,看得瓜众们都捏着一把汗。

直到聂卫平三连胜击败小林光一、加藤正夫两位超一流高手和名誉棋圣藤泽秀行,拿下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最后胜利,聂旋风在席卷了日本之后又席卷了中国的围棋爱好者们。我办的这个围棋协会里的气氛也达到了高峰,并就此开始搞起了我们自己的全校围棋赛。

作为会长、主办人,为公平起见,我决定自己就不参加比赛了。何况,高手不少,我参赛也拿不到冠军。

最后好像有近百来人报名参赛。我找几个人研究一下,决定搞双循环制,这样如果有高手意外输一盘影响不大,也不会拖太长时间。但这样搞出来的结果只有冠军最后是名副其实的,因为亚军可能就是凭运气好。为了避免开始就强强相碰,我找出了 16 个种子选手,都是下得不错的,确保他们不会在前几轮碰上。

我以前当过篮球裁判,而当围棋裁判还是第一次,还是当总裁判。好在下围棋的人都比较儒雅,基本没有出现耍赖、不守规矩的情况。这个双循环制也费了我不少脑筋,而那时也没有什么文字资料可以借鉴,就是和好友们一起群策群力。

在双循环赛制中,第一轮输的人组成一个大组,赢的人组成另一个组,直到最后两组的胜出者角逐冠亚军。对于具体的每一个参赛者,输两局就淘汰。结果发现,如果不是最高手,先输第一局的人在后面的比赛中走得会比较远一些,因为第一局就输掉的往往都是弱者,所以碰到的也都是弱者 – 这一点需要改进,不应该把第一轮的输家排成一大组。这种赛制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高手在弱者组里下棋赢了也没有多大意思。

我们借了学生食堂来进行大赛,一切顺利,就是围棋数量不够。于是让参赛的同学们自己带,反正下棋的人都有自己的围棋。

比赛相当热闹。不记得花了几天时间,反正我们也不分轮了,按照贴在墙上的双循环大表找匹配的对手,自己的对手出来了就可以对局了,我只需负责记录结果。那么多局棋,居然没有一例是对结果有争议的!

虽然大家都是心平气和地相互切磋,但也有赤口:有人下棋在有优势的时候出现了杨振华金炳昶的相声《下象棋》中类似的桥段 – 我先吃了你的车,再吃你的马,然后再吃你的炮。那种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的表现会让对方很是难受。

老郭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大、最成熟的老大哥,是热物理的博士生。后来我留学美国时,被田纳西的朋友问是否认识老郭,他那时也到了田纳西猫王的家乡做博士后研究。他严厉地批评了这种现象,告诫大家不要把围棋艺术降格到马路牙子象棋的水平。他的话语重心长又很震撼,让我受益匪浅。在这之后的活动中特别注意,再也没有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比赛的最后一天,小王请来了河南队来体院进修文凭的几位专业棋手下指导棋,是两个五段的高手一个三段的女选手。他们在升到五段后再上不去就要另谋出路了,所以出来进修拿个文凭准备去当教练。

小王比我低一届,是从小就和他们省专业队混在一起的,所以也混出了不错的棋力。他当年刚刚入学时,鼻孔朝天,在学校的布告栏里张榜搭擂台,说谁能赢他一局他就会给什么奖励。结果被老骆给撕了榜,连赢了他三局,让他知道了天外有天。我是后来搞围棋协会才认识他的,估计那时我的棋力也略逊于他。

老郭和那个实力较强的五段棋手下让两子棋,稳稳当当地把优势保持到终局,不起波澜。按一子三段来看,老郭的棋力应该有专业二段实力。天煞星老骆和那个实力稍弱的五段棋手也是下让两子棋,结果中盘就杀了对手的大龙,完胜。只有那位女三段,同时下了四盘让子棋,对手都是普通的参赛同学,结果她是大获全胜。

最后皆大欢喜,比赛圆满成功,我发了点小礼物作为奖励,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在乎那些小礼物。我是一盘棋也没有下,净瞎忙活了,成全了众多的爱好者们。

 

【铁岭】

我在初中讲用了一次后,人就开始变了。现在想,人就是需要这种特殊场合的锻炼才能成长 – 我变得不那么内向了。一方面和同学们交朋友打成一片,另一方面开始好好学习,不当那个小迷糊了。

那时虽然有不少同学也都开始学习了,但起点普遍都比较低。我开始得也是略早一些,很快就冒头了。这时我的同桌是一个英俊少年,外号王曼丽(《铁道卫士》里的女特务),父亲是另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他给了我不少高级信纸,是那种硬硬的、雪白的,上面压有暗纹,不近距离注意看是看不到的。

期末考试,我用这种白纸答题,仔仔细细地写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没有任何涂抹。教数学的邵老师在批完卷子后,拿到班级上展览:这不仅是标准答案、两道附加题也全对,而且卷面工整、字迹漂亮,可以直接当范例。王曼丽拿胳膊捅捅我:那还不得感谢我给你的纸啊。这个王曼丽家里怕他上学被欺负,从小就练武术,胳膊捅人还挺疼的,但我还是很感谢地看看他:哥们够意思,让我出风头。

也有出问题的地方。那就是考政治时的监考老师不信邪,听说我学习好,就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看我怎么答题。那时我已经通过数理竞赛提前免试被重点高中录取了,我们学校只有两个人(另一个就是那位眼镜,见《童年的记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复习考政治,打算考试时抄一下就好了。可这个门神就坐在我身边,看得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写什么,书桌里的政治书也不敢拿出来抄,一个小时一会就过去了,急得我一头汗。

其实这时我已经成了学校要树的榜样了,我估计就算是交白卷也会被遮掩过去。但我哪里知道?只好琢磨着如何偷看政治书作弊。到了离考试结束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这门神看了看我的眼前空无一字的卷子,明白了我的窘境,便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给我腾出时空。于是我马上拿出政治书来,赶快抄。

考试结束后我就回家了。哪想到刚刚到家,就被同学追来通知,马上返回学校,教导主任找。我家离学校很远,骑车也是近半个小时的路,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了,只好马上往回赶。

原来,学校临时决定召开颁奖大会,我是唯一的大奖获得者,“勤奋学习的标兵”。可是学校居然忘了提前通知我,于是一面派人去追我,另一面教导主任亲自捉刀,替我写了一篇讲稿:获奖感言,让我在大会上宣读 – 这时我已经不怯场了。那段时间我已经被捧得迷迷糊糊的了,什么好事儿都是我的。记得同学张瘸子在我念完讲稿,红着脸意气风发地走下讲台的那个瞬间,他伴着周围的掌声,扯着嗓子喊,“我要是女的就和你搞对象” – 这家伙有赵本山的韵味儿,总是怪话连连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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