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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单耳倾听》第41章 - 爱笑的林

(2025-11-12 19:44:23) 下一个

若溪如归巢的雏鸟,轻轻偎进顾辰怀中,寻了个最安稳的姿势。

"北芳的广告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快,"她想邀我们入股。"

顾辰沉吟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思索的光:“看现在的形势,广告业的确前景不小。这生意……可以做。” 他顿了顿,问:“地点,在北京?”

“北芳说了,你以前那点事,没人再理了。辰哥,时过境迁。”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照向他沉默的侧脸,那依然纠结的神态一览无余。

她心头微微一紧——难道他还在意那个男人?她以为这一切早已翻篇。

若溪撑起身,丝被顺势滑落,露出光洁的肩线。她直视他的眼睛,字字清晰:"辰哥,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心锁。顾辰动容地拥紧她:"若溪,你我不离不弃,我才有干劲做事。"

"对不起,"她把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才醒悟。"

"该道歉的是我。"他的声音低沉,"你嫁给我时还那么小,我年长五岁,却没能好好护着你……"

她的指尖轻轻抵住他的唇:"都过去了。我们从今往后,只看前方,好不好?"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对了辰哥,我的耳朵全好了。"她指向左耳。

顾辰倏然坐起,难以置信地抚过她的耳廓:"这是……奇迹?"

"就当是上天垂怜吧。"她含笑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协和医院的手术刀远不及这般浪漫。

"不想验证一下?"她挑眉。

"怎么验证?"

"说句悄悄话。"

他凑近她左耳,气息温热:"我爱你。"

"嗯?"她故作困惑地眨眼。

"我——爱——你。"他加重语气。

"再大声些?"

"顾辰爱若溪!"

她这才"恍然大悟",眼底漾开笑意:"这下听清啦。"

他哭笑不得:“你明明是右耳听到的,让我白高兴一场。”

“再试试呀。”她掩唇偷笑。

顾辰又凑近她的左耳,轻声低语:“我还要……”

她立刻扬声:"你还要什么?"

他先是一怔,随即狂喜地拥住她翻滚:“你的耳朵真的好了!上天都帮我们——若溪,这证明我的忏悔是真的!”

笑声在房间里荡漾,被子滑落在地。往日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若溪忽然轻呼,捂住小腹:"辰哥,我可能来那事了。护垫用完了,能帮我去买吗?"

"乐意效劳。"他轻吻她的额角。

"顺便带些黄瓜、豆芽回来,我给你做陕西凉皮。"

引擎声渐远。若溪舒展了下身体,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

等待浴缸注水时,她回到卧室收拾。扫帚探入床底,带出一小团柔软的紫色织物。

她弯腰拾起,指尖骤然冰凉——那是条陌生的女士内裤,款式大胆,颜色刺眼。

她怔在原地,呼吸微乱。这抹紫色,确定不是自己的。

一个冰冷的念头悄然浮现。

"不可能,"她强迫自己镇定,"定是王惠来洗澡时落下的……"

她放下它,手指却不听使唤地轻颤。

身后浴缸的水声哗哗作响,像她骤然失控的心跳。

"等他回来问问便知。"她轻声自语,唇角牵起一抹凄凉的弧度。

***

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

那个如秋色般温柔的女子,那个刚刚重拾自我、以为人生终于展开新篇章的妻子,在幸福触手可及时,像浴室里蒸腾的水汽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辰说,他那天很快就回了家。可屋子里空无一人。

邻居们再也没见过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林。

在中国留学生的小圈子里,最伤人的流言悄悄蔓延——她可能跟别人跑了。

***

一年光阴匆匆流逝。

顾辰没有去寻找,旁人更不愿过问。他们的事,终究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枫叶红透的季节,曲远开车去郊外赏秋。回城时,他特意绕路去了"单耳小吃"。

顾辰正在厨房忙碌,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见到老同学,他笑着递来一罐冰镇可乐。

曲远的目光扫过小店,前台的女孩很面生。

他压低声音问:"若溪有消息了吗?"

顾辰手中的刀起起落落,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没有。"

"我以为王惠还在帮你。"

"她回国了。"

望着顾辰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神情,曲远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走出小店时,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

***

往年的圣诞节,沈星瑶总会准时收到若溪的贺卡。秀丽的字迹旁永远画着蜜桃般饱满的爱心。那是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可今年,信箱空空如也。

望着往年的贺卡,心情格外沉重。以她对若溪的了解,即便真的与人私奔,也绝不会连一张报平安的卡片都吝于寄出。这彻底的沉默,不像逃避,更像是不祥的预兆。

她终于铺开信纸,写下一封密信,寄往中国驻多伦多总领馆,报告好友的离奇失踪。

不久,两名便衣警官出现在校园里,在中国学生中间悄悄收集林若溪的消息。

曲远主动拦住他们,声音沉重:"我有重要情况。关于顾辰……我帮他搬过一只箱子。"

男警官的目光骤然锐利:"请跟我们回局里详细说明。"

询问室的灯光白得刺眼。男警官打开记录本:"曲先生,请仔细回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曲远深吸一口气,那段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

"去年九月底,快十一点了。我已经睡下,顾辰突然来电说车陷在泥里,让我去帮忙。我赶到时,他站在家门口等着。"

"我们开了十几公里,来到一片偏僻的林地。他的灰色轿车陷在泥沼里,四个轮子都陷进去十几公分。右侧车窗碎了。"

"试了几次都拖不出来。他说不管车了,但后备箱里的箱子必须带走。"

"那是个深色的大号旅行箱。我们用手臂抱着,特别沉,还总是打滑。有几次差点脱手,我用力一颠才抱稳。我问他装的什么,他说'一百多斤呢',没具体说。"

"我们把箱子搬回他家公寓,放在二楼走廊。他说'谢谢,我自己行',就站在那儿等我离开。"

曲远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晚我就觉得不对劲。箱子的触感一直让我不安,软绵绵的,总是往下滑……我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什么念头?"警官追问。

"那会不会是……人体?"

"第二天,我托同事给餐馆打电话。一个女声接了电话,我们以为若溪没事,就放下了心。现在想来,那声音未必是她的……"

"你记得事发地点吗?"

"在地图上指不出来,"曲远回答,"但我认得路。"

***

重返那片林地,腐殖质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两名警官的靴子踩在松软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警官直起身,与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可能是意外。"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这里是处理麻烦的'理想'地点。"

回到警局,一位警官将电话推到曲远面前:"现在给顾辰打电话。直接问他箱子里装了什么。"

曲远拨通电话,手心的汗濡湿了听筒:"老同学,警察在问我……那天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电话那头,顾辰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台词:"你就告诉他们是……花瓶和衣服。"

曲远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发白。他再清楚不过——顾辰在撒谎。

警方的调查全面展开,像梳子般梳理每一条线索。拼图渐渐完整,呈现出的画面令人心惊——这是一起谋杀。

林若溪的生命终止在回家当天下午三点到六点之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最亲近的人。

她可能是在洗浴时遇害的。天黑后,尸体被运往那片偏僻林地,却因车辆陷入泥沼被迫折返。最终,在那个深夜里,她被像一件废弃的旧物般抛进了住宅楼后的垃圾箱。

她的护照、移民纸、银行卡都安静地躺在家里,银行账户再未动过分毫。加拿大和美国的边境都没有她的出入境记录。这个人,就像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却凭空消失了。

***

春意悄然蔓延,草地上的积雪正迅速消融。寂静的街道上,只听见雪水沿路缘石流淌的潺潺声。

顾辰提着一只半旧的中号旅行箱走出公寓,在街角路灯下停住脚步。昏黄的光将他身影拉得细长。

监控警员的声音在无线话筒里响起:"目标叫了出租车,正在公寓门外等候。"

空气骤然凝固。几名警员交换眼神,手指无声地按上配枪。

"逮捕令五分钟内送到,务必拖住他。"

"外勤单位注意,拦截这个方向的所有出租车。"

"收到。"

就在这时,同栋楼的一位中年男人开着黑色旧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顾辰默默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目标改乘私家车,"跟踪警员的声音带着紧迫,"我已跟上,车牌号是……"

"巧合?"频道里有人轻笑。

助理检控官的声音冷峻:"别小看他。这一招,谁都没料到。"

黑色轿车向着401高速公路方向驶去。半小时后,缓缓拐上匝道。

就在车辆转过弯道的瞬间,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红蓝警灯。一辆无标识的警车横在路中央,像蛰伏已久的猎豹。

两名警官下车,手电光束直射车窗。

"顾先生,"领头的警官敲了敲车窗,"您的行程需要暂缓。"

顾辰推开车门,鞋跟踩进积水,溅湿了裤脚。夜风裹着寒意灌进衣领,他却浑然未觉。

警官展开逮捕令,手电光让纸上的黑字格外刺眼:"顾辰先生,您因涉嫌一级谋杀被正式逮捕。"

顾辰的目光掠过那行字,睫毛纹丝不动,仿佛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根据《权利与自由宪章》,您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聘请律师……明白吗?"

他垂首点头。

"是否愿意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接受问讯?"

空洞的眼神,又一次点头。

“您是否对目前的指控无异议?”

依然只是颔首。

年长警官眉头紧锁:"他可能存在理解障碍,先带回局里。"

手铐合拢的瞬间,顾辰的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哭,不是笑,更像是无声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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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小乐即安 回复 悄悄话 啊?!什么!!怎么会这样?!好心的作者,应该立即更新下一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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