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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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过的自杀者

(2020-12-27 14:14:15) 下一个

我见闻的自杀者

高世正

关自杀这一问题:本人见闻的自杀者,其总数者无从谈起,只韌各层人士的自杀和知名人士及亲属的自杀,国外都有,许多情况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我只知道大右派储安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人间蒸发了。我只谈我能够知道的一些情况。

在我国“三反”和“五反”,是“自杀”的高潮,当一个阶层人们普遍受到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他们普遍感到对前途绝望,更感到生活毫无尊严时,“自杀”实际是他们的一种绝对的最后抗议。当时“自杀”成了一种普通行为。

有文献报导: 一位研究“三反”和“五反”运动的学者,曾在文章中这样描述过当时的情景:自2月中旬起,各地即噩耗频传。仅上海一处,自杀、中风、与发神经病者,即不下万人。医院是最忙碌的单位。内科、外科抢救自杀者的工作量最大、接诊中风、神经病人成了急诊大夫们最大的任务。

自杀方式,以跳楼、投江、触电、吊颈者为最多,毒烈药品,尤其是安眠药片,早已禁止发售,故欲求安卧而死,亦不可得。公园和花园楼丛中,经常吊死者3---5人不等,马路之上,常见有人自高楼跳下死亡,跳江(河、湖)死者更多。有人说中国在三反、五反运动中死亡人数在25万以上,从官方查不到具体的死者数字。当地棺材店一扫而空,中共为节约木料,以“反浪费”为名,禁止添制棺木,遂大开火葬场,而亦时发出爆满。

自杀者的遗书有一个普遍特点,为了死后不给家庭找麻烦,总是痛骂自己一顿,然后再歌颂人民政府的“德政”。

总的看来我国毛泽东时代各种政治运动,自杀者众多,一打三反运动是自杀高潮,人所共知,据众口相传,形式上各种各样,自缢、服药、跳楼、触电、投河、投井、抢枪击、刀刺、还有人被迫患了精神病等等、应有尽有,本人所見闻,有以下事件:

 

一,我見到的事件:

反右时我只看到过一个学生跳楼,四个学生一人抓住一肢抬着往校医院送,其他未见过。也未听说过哪个学校有自杀者,清华学生中的右派冯国将说:钓鱼台有自杀者,但是谁,什么情况,他都说不清楚,只能承认是造谣。

反右派运动我的朋友周光璧受苦最大,他写的东西在网上发表了。序言还是我写的,前文写过我一位姓周的朋友,这人很硬,困守时期叫他写过检查,可以摘帽,他说我没有错,就是不写,又当了20年右派,直到右派改正时,补给他一袋白面(50市斤),他从南阳市用自行车推回家,30多里的山路啊!大年三十下着小雪,孩子还在家等着白面包的饺!我说他是新时代的杨白老,他说杨白老是我,我这事是真的。

我有一位姓杜的同学,还坐过同桌,他学习成绩优秀,家庭条件好,父亲是开封市名人,又是河南省民盟负责人,母亲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中学教员,他被选拔留苏(当时看是一步登天了,现在看来出国留学并不难),现在该同学健在,在中科院工作,还是在开封高中的一张名片。他父亲的问题就出在民盟,反右时被“反”上了,在水桶里自杀身亡。母亲在家中门楣上上吊自杀,不知他这位学者有何感想,走向自杀的道路!

1,我亲眼看到一位职工(不知道是工人还是技术人员)迅猛地爬上冲压分厂东南角的消防梯,然后跳下,当即毙命,因为他动作迅速,真正看到全过程的人不多,在他爬上房顶时,我还认为他修房顶,没有人意识到他自杀。

2,我们单位(基建处)设备科有位科长叫姜培煌,为人十分老实,他从落锤工部钢架顶端(大约18米高)跳下,头摔在钢筋上,惨不忍睹。他并未挨批斗,按当时的标准他也没有该斗的问题,但是他为什么会死呢?是他上去有事,不慎失足摔下去吗?否!落锤工部是用来砸碎铸铁废品件然后重炼用的,与他毫无关系。成了一个谜团,时间长了,将要被人淡忘了。

3,还有一件戏剧性的事件,有位老工程师三次自杀未遂,前不久才去世,活了九十多岁,他也没有第四次自杀,其中有一次自杀未遂的行动很有意思,他拿一把铁锤自己猛击自己的头部,打过劲了,打到头的后面,自己只挨了一锤把子,轻伤,傍观的工人群众说;“你们知识分子就是动手能力差,为什么自己头都打不准呢?”,他为什么这么坚决去死呢?原来国民政府时期他上过航校。

4,再讲一个自杀未遂者,动力厂有一个姓周的老工人,山东人,闯关东,抗战胜利那年他参加了光复军,接受东北某地,后被解放军俘虏,参军后参加四平攻坚战,他看打死的人太多,逃跑了,逃到长春一个表哥家,长春围城时几乎饿死,后就当了工人(管道工)。文革时,清理阶级队伍子运动中,他的罪名是大土匪(光复军那段历史),

缴械投敌(他是逃兵,但未缴械,更未投敌),斗的受不了啦,跳到铸铁分厂转炉车间那个冷却水地里自尽,他水性很好,淹不死,很难受,他又爬上来,还是死的不坚决。

  1. 母女二人投河自杀。这是我厂同事的亲属,河南滑县抗日战争的烈士家属,丈夫抗日陣亡(死亡)战场,四十多岁的妻子,守着几十畝地出租养活四个孩子,大女儿才十六岁,下面三个男孩,小儿子八岁,生活并不富余。土地改革时划分为地主,这个寡妇女人载上了地主帽子,土地、财产被分光了,还经常开会批斗她,避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她投河自杀。她死之后农会又避她十六岁的女儿嫁给当地出了名的小流氓,女孩被逼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一个月后也投河自杀,三个男孩无生活出路,要饭逃亡山西省了。

 

二,文化大革命尾声的大讲一清查运动

文化大革命的一打三反运动中,自杀问题,多属造反派红卫兵把“牛鬼蛇神”逼不得已,走向自杀的。另有派性斗争,虽然他们利用了地方权利,但与中央有关系、是上层指挥的,这种斗争文革中叫做“翻烧饼”,一个时期造反派得势了,拼命整保守派,又过一段时间 “保守派” 胜利了,就去整整过他的 “造反派”。因为 “造反派” 始终未真正掌握地方权,故没有将“保守派”绑到刑场,执行枪毙的权利,也就是说没有打“保守派”。文化大革命的几件事,规模不小,但还是伤及更多的人,那个凌增麟的例子。

1,一位姓赵的年轻人,(当时恐怕不到30岁)“造反派”,打过人,后来一打三反运动中办他的学习班,(实际是整他),一天夜里,他迅速的跑到电闸开关箱,双手抓住闸刀两相,当即毙命,因为他考虑到通电方便,是光着脚的,至今他的母亲健在,将近100岁了。

2,办“学习班”是对造反派的,秋后算账的好办法,起码洛阳拖拉机厂是这样,洛拖办了一个中牟学习班,在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参加的学员有“教练员”也有“运动员”,宋心培师傅就是从那里毕业后被枪毙的。还有一个“南山学习班”,学员大部份是造反派的武斗班子,那里“待遇”更一言难尽。

3,至于文革期间按反右派模式,整群众的过程中,自杀者不计其数。自杀的原因是各种各样的,一是受不了整,二是自认为活下去受罪更大,三是受不起辱,士可杀不可辱,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言。毛泽东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杀这么多人,辱之,譬如戴高帽子,挂牌子游街就是一种侮辱行为。国史上我没有读到过这种,敢提这一点的中国人恐怕不多!

一打三反中杀人之后,有幸灾乐祸者说:拖厂的好形势是枪筒子里蹦出来的,一拖公司2018年亏 14.7亿元,又是哪个枪筒子蹦的呢!今天的武汉肺炎疫情严重,又是哪个枪筒子蹦出来的?

据基建处运输科拖拉机司机谭玉煊师傅揭露该学习班,像监狱一样,每个人关在一个房间里,拉屎吃饭用一个盆,该班负责人是运输处的吕某。

从一打三反到文革结束拖拉机厂的主管者是:齐新、王善学、张俊卿、淮先星等。

当时以流氓罪处理过不少人,枪毙过年仅18–19岁的年轻孩子实在可惜,就算真的流氓罪,都应该枪毙吗?让我知道的,最让人不理解的,是那亇小学生,拖拉机厂三小有一个学生,比较淘气,上课时背着另外一个学生在教室里转,也以流氓罪被枪毙了。

最后送一首诗:回忆自杀年月

当您回忆自杀多发的时候,

可能已许多年了,

如同落日微光。

您没忘记、避人于死亡——

时日的惨境!

政治运动射出死亡的光芒。

 

几十年生途的折磨,

几十年痛苦的岁月,

从少年逼在死亡

到今天深思远

牵挂着贫困病痛的生灵,

希望他们会……

 

您一直会认为,

个人的命运的把柄

掌握在的手中,

人们的求生心灵,

前方有可歌可泣的陷阱!

人的生命难以料,

贪去、怕死、

是每一个人之长情,

只因为避人太甚,才走向自杀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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