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饶毅老师的一篇文章,他讲的几点振聋发聩:
1,从1949年到也许是2000年左右的50年间,因为不敢做官发财,中国人愿意做自然科学的较多,也许是中国历史上不仅空前、还绝后的对科学兴趣最高的年代。
2,条件的上升曲线和人才的下降曲线将决定我们中国科学最后的高度,不一定是不断上升,而可能出现平台,而平台的高度不一定能够达到我们希望的高度。
3,科学技术对于中国来说,可能迄今主要作用还是培养可以山寨国外成果的人员。科学在中国产生的原创性工作不多,能直接支撑产业的不多。
4,如果我们的产出不能超过西方、不能超过美国,难以想象我们能单纯通过商业模式的变更或分配方式的技巧走到前列?人家做发明、你来分配,天底下恐怕没有这般好事。
“华人是一个盛行实用主义的群体,不论是国内还是海外。”这个判断为中国未来的发展罩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如果把中国比作一艘火箭,实用主义一直以来是它最强劲的发动机。因为我们以前有足够的燃料供它使用,所以火箭越蹿越高。但是现在旧燃料基本快烧光了,火箭的速度却还没有突破宇宙第二速度,如果不能及时更换发动机,这艘火箭只会围绕地球无限“内卷”,永远无法进入深空。
我们老说被别人卡脖子,但如果我们的志向不是星辰大海,而是刷刷抖音喝喝奶茶骂骂水深火热中的外国佬,那么是谈不上卡脖子的。
如果我们真的想要星辰大海,那么我们需要一款新的发动机——原创号发动机。 别再幻想弯道超车,别再大谈模式创新,别再抱怨、诅咒,别再躺在老祖宗的花名册和世界第二的虚名上自我麻醉。以真实的自己,面对真实的世界,是成长的前提。
实用主义顾名思义在很多领域都实用,但是偏偏搞不了原创。中国人不爱搞原创,不只在科学技术领域为然。
商业领域我们有多少原创?艺术领域我们有多少原创?娱乐领域我们有多少原创?诈骗领域我们有多少原创?好吧,最后一项可能真的有。
对原创性的呼唤已经成为中国各行业有识之士共识。北大朱青生教授说: 今天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就在于原创性。不要指责中国的科学家或工人没有原创性,而是中国教育出的这一代人,或者说几代人、几十代人都没有足够的觉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做任何事情应该具有原创性并极尽所能,而不是一味服从前人的规范或他人的好恶,无论前人的规范或他人的好恶所形成的“经典”有多好,一旦成了牵制人的思想和行为的强制性规范,都会成为一副枷锁、一个牢笼。枷锁就是枷锁,哪怕用宝玉雕成;牢笼还是牢笼,哪怕用金子铸就。
朱教授倡导把当代艺术精神作为公民美育常识,去激发培养年轻一代的原创性。这或许是一条路,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因为像艺术、精神、美育、常识这些词,同样很容易被我们玩成实用主义那一套。
我曾经想要做一个“无用沙龙”,因为我发现每个人都在拼命追求更加有用、永远有用,一睁眼就在琢磨如何最大化自己的交换价值。但是我后来发现,我们特别擅长把一切无用的东西有用化。
就拿最近走红的短视频账号“张同学”来说,每一期看起来都非常“无聊”“无用”原生态,所以他能走红,因为真实之中包含着海量的细节,这种鲜活是人们无法抗拒的。但是屏幕上的真实不是真正的真实。张同学自称,从拍到剪炮制一条视频平均约花9小时,最久一次拍了14个小时。这样的重投入,一开始就是奔着流量变现去的。
当然,作为短视频创作者的张同学,不管是个人还是团队,都无可厚非。纯从物质回报来看,倒也不失为一条底层逆袭之路。他走红之后出现的现象,反而是更值得观察的。一是很多人开始模仿抄袭,另外“张同学”家门口不断有前来打卡合照的粉丝。媒体解读也都是围绕“流量”“粉丝”“红”“爆款”来的。张同学现象可能存在的那点意义,已经被消解地差不多了。
有点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原创性与超越性是一体两面。一个不追求超越性的群体,是永远无法拥有原创性的。
我不懂哲学,在我看来,所谓超越性,就是积累再多的A,都无法变成B。只有当我们相信B是存在的,我们才不会一辈子在A里打转,还叫嚷着被别人卡住了脖子。
作者: 西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