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居 （三十七）我要回家

（三十七）我要回家

连着三个晚上，我都被同一个噩梦惊醒，醒来时浑身是汗。

总梦见父亲躺在急救室里，他们电击他的胸部进行心肺复苏。我看见他被电击得在床上一弹，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坐起在床上。

电话回去，父亲说家里都好，母亲去大哥那住了，玩几天再回。

母亲是最不愿离家的，突然改了性情，我有些纳闷，也许是我不在她身边，太寂寞了吧。

父亲经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半夜的电话骚扰，问我是不是又做什么怪梦了。听了我的梦，说是母亲，她才被抢救过来，现在情况还比较稳定，在大哥那治疗，让我不用担心。

孙经理说公司规定得给公司两倍于请假的时间提成申请才能休假，还得是书面申请。我挂了电话就写了申请传给了他，他说我是公司第四个提出来的，没有问题。再次和他确认了休假的时间后，我订了荷兰航空公司的机票，然后告诉了他往返时间。

生意一如既往，只是在新来的前台小夏刚到的第一二周有一点下滑而已，后来又恢复了。但孙经理三天两头的一个电话，问我生意怎么差得那样厉害。知道他是为给我的低工资在找理由，索性装傻，问他，差了么?不是和前面几周的情况一样吗?您才表扬的我们有进步。

小夏就在那捂着嘴乐。

她刚来也是想办工作签来着，我跟她说她走错了门她还不信。渐渐地看了公司其他学生的一些遭遇，也就断了在公司办工签的心，决定下半年去继续读书了。

后来孙经理再来电话，就直接说和几年前同一时期比，我们下滑了多少多少。

谁不知道整个中医界都在下滑?他们逼着前面的人杀鸡取卵，然后问后面的人鸡哪里去了，可不可笑? 他愿意浪费电话费，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退一万步说，我就要回国了，让他们再派个人来做做看就不会乱说话了。

我一心等着起飞。

但事情好像并不那样顺利。

改工签后护照一直在总部，先是让我等通知，说是公司统一安排，新进的员工要回伦敦集中培训，那时再还给我们护照。

一周后又说是集中培训不可行，店里没有人上班，改成单个培训。我向区域经理请假，他问公司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哪有假可批? 等他问过总部后再说。

回复说让我再等等看。我说等不了了，我要护照回国。区域经理让我直接跟总部交涉。

总部说，因为是重要文件，怕寄丢了，等不了的话只能让我自己去伦敦取。当初不也是我寄过去的吗?当人都是文盲! 懒得和他们理论，去伦敦行，给我假呀。

又说让我平时休息的那天去，我说我只休周日，让他们那天派人在总部等好了。最后的结果是他们把我的护照寄到店里。

终于拿到了护照，孙经理来电话让我把请假的申请再传一边给他。幸亏我一直留着，不一会儿，他又来电话，说有点困难，让我把机票往后延。

欧美嘉那边说，机票是特惠价，往返时间都是定死的，改不了，要么上飞机走人，要么就作废。

孙经理说，我是第八个申请的，假根本就没被批过。我问不是您说我是第四个请假的吗? 要是没您的批准，我敢订票吗? 就只剩下一周的时间，现在再跟我说没批，让我怎么办?

区域经理说，确实是公司有困难，有一个大夫突然流产休假，人员安排不过来。

既然这样，那干嘛非要压着人说话? 我给孙经理电话，说四百多镑的机票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除去房租和其他开销，我一个月也剩不下四百，如果公司可以承担一半的话，那我就再上一段时间的班。孙经理说那要和老板商量。

下午公司网站上就公布了一条通知，说是未经公司同意，擅自休假离职者，公司要取消其工作签。

小夏让我忍一忍算了，反正星象上也说我四月份不宜远行。

我说我妈那个样，只要不是飞机从天上掉下来，我都得回去。知道他们是写给我看的，也懒
得理会，再怎么说我的假也是公司人事部经理两个月前就批了的。

第二天一早，公司给我来了一封挂号信，我拿剪刀准备拆，小夏喜滋滋地，说肯定是支票。我呲，说她想得美，是警告信!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她就说我是乌鸦嘴。

信是用英文写的，全文如下:

ICO-001
Date: 06/04/2005
Send by royal mail Recorded Delivery

Dear Ms. Deng:
RE:W.P.Issue (Last remind)

I was advised by the Human Resource Department that despite the fact that you will be away a month from your job, we should remind again and also for the last time, that there are two basic requirements for work permit holder employment: 1) there is a genuine vacancy; and 2) you possess suitable qualification and experience. Keeping away from your job will affect the requirement one.

All offers of employment will be subject to confirmation of compliance with the Asylum and Immigration Act 1996. Where, following an offer of employment, it is discovered that if you do not meet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Act, then the work permit and employment offer could be withdrawn.

Thank you for your attention.

Yours sincerely
Immigration Control Officer

Xxxx Xxxx (Xx) Ltd.

大意是说拿工签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是要有这样的工作空缺，其二是你要具备与之相当的资历和工作经验。像我这样准备离开一个月的话，有可能工作被别人顶了，回来就没有空缺了，不符合移民条款的第一条，工签有可能被取消。

小夏说为什么不用中文，我说不就是欺负我们是文盲呗。她指着我俩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的签字，说我可真行，半天的工夫就给公司多弄出来了一个崭新的officer.

我给Home Office电话，再次确认工签被取消了以后我仍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英国找工作和雇主 。我是请好的事假离开，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大不了再跳一次巢。他们不可能现在或在我休假期间就取消我的工签，即使开除我，也得给我两个月的通知，合同上都写着，哪怕全是英文。

我未作任何反应，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区域经理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了一下机票的事。说老板开店是为挣钱，员工工作是为糊口，我承担一半的损失，再多了实在是承担不起。他叹了一口气，说难啊。又问我的航班，说是公司另一位女大夫正好也是那班飞机，是带着她女儿一起，要转飞，让我一路照应一下。我要了那大夫的电话，回头联系。

老板娘来电话，说，小邓，你就安心回去休假吧，我谢了她。

网上的最新消息，孙经理被免去人事经理的职务，由区域经理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