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信四代”的怀疑与归回
/江天(88级生物系)
我生长在基督徒的家庭,我是家中第四代基督徒。小时候,我和奶奶住在一起,她每天早上总是先唱赞美诗再读一段《圣经》,然后才下楼做早饭。晚上睡觉之前她会祷告,总是先赞美神的伟大,然后说她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求神赦免她的罪过,最后祈求神的祝福。
我那时觉得奶奶很偏心,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到周末,等最小的姑姑一家回来后才吃。但她祷告时从来不说她偏心,也不求神改变她不要那么偏心。我就觉得基督徒也没什么好,神也没做什么奇妙的大工。有时候我从大人的聊天里也知道一些教会里不光彩的事,就觉得教会也是很黑暗。
我自己曾非常恳切地向神求过两件事,但都没得应许。我因此觉得有两种可能,要么神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神根本不在乎我,不听我的祈求。虽然我每次在家吃饭之前都会谢饭祷告,但那也是出于习惯,随便背几句祷告词就算交差了。奶奶总是说我们是罪人,我觉得她是罪人,但我不是。她总说基督的宝血洗净了我们的罪,我却觉得血好可怕,怎么能洗净呢?不是血越多越难洗干净吗?虽然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和怀疑,但我也从不跟奶奶争辩,她说什么,我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暗地里,我己经决定等我长大成人了,就会离开家远走高飞,不再受家庭的影响。
后来我果真如愿以偿,上大学远走高飞了。奶奶给我写了一封信祝贺我,末尾她专门用了这样一句话:“敬畏耶和华是知识的开端。愚妄人藐视智慧和训诲。” (《箴言》1:7) 我当时看了很不以为然,心想我是凭自己的聪明和努力,和敬畏耶和华有什么关系呢?来北京上学后,周日我就不再去教会了,虽然寒暑假回到家还会和家人一起去教会。
在北大呆了两年半以后回到协和,八年毕业后也拿到了博士学位。在同仁医院眼科工作了两年,就申请到眼科研究所的博士后,来到了波士顿。奶奶写信总说感谢神,赐给我聪明智慧。她总说我是很蒙福的人,她总说她一直在为我祷告,求神能赐给我属天的智慧,我却总是不以为然。
来美国后,我突然觉得日子过得很空虚,对将来何去何从也很没有信心,很是迷茫。爸爸妈妈建议我去教会,我因为孤独寂寞,就去了一家美国教会。第一次去教会就遇到Aida,她邀请我去她家和她一对一学习《圣经》。我当时很不理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愿意用她宝贵的时间来和我学习《圣经》。她说她满受神的祝福,一定要分享给其他人。她说她很感谢神让她认识我,可以把她白白得来的分享出去。我心想她也是哥伦比亚医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也会这么天真?不过既然她愿意请我吃饭,还花时间陪我练习英语,我自然也很乐意。
当时她用的教材是《丰盛的生命》,从最基本的真理入手,我们之间有很多讨论。很奇妙,原来我不愿意和奶奶、叔公讨论的问题,我都很自然地向她提出,她也总是很耐心地从《圣经》里帮我找到答案。每次结束祷告,她总爱用《箴言》3章5-6节“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
在波士顿,我住在Delia和Barry家,他们是很有爱心的基督徒,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晚饭他们总爱等我回来一起吃。我们一边吃饭,一边会读《每日灵粮》的小册子,然后大家一起分享每日的感受和要代祷的事情。他们很公开,把他们和子女的事情都和我分享。开始时我不愿分享我自己的事,渐渐地我也感觉自己也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也愿意和他们分享我的挣扎和困惑了。
有一天晚上,我从实验室回来已经很晚了,外面又冷又黑,家里面又温暖又明亮。饭桌上还摆着Delia做好的晚饭和一本书。书的封面是伦勃朗那幅著名油画《浪子回头》。身披红袍的父亲眼中充满了爱和怜悯,我就是那个浪子,终于回到了天父的怀抱。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我心中有无尽的悔恨,又有无尽的平安和喜乐。感谢神,祂对我不离不弃。
我在波士顿受洗时,奶奶已回到天家,但我知道将来我们会在天堂相见。
回想从小的时候我的怀疑,到来美后决志信主,在美国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每一步都有神的恩手在牵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