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孤岛的歌声
瑞德和派盾到达雅典国际机场时,是晚上8点种。他们立即给岛若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岛若听到他们的声音,又流出了眼泪,她要求他们白天每隔两个小时都要给她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岛若已经住在墨蕊荌的公寓里,听到他们的电话,墨蕊荌也和瑞德以及派盾聊了几句,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并要他们小心。
瑞德和派盾走出机场,叫了一辆蓝色的出租车,赶往他们预定的旅馆。见瑞德用希腊语和出租车司机说话,派盾颇为吃惊。
“你会希腊语?”
“会一点儿。做情报工作的,语言、察言观色和照相术是基本功。” 瑞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派盾说。很明显,经过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的交流,派盾已经对瑞德没有那么抵触了。
“你会几国语言?”
“一知半解的有40多钟,精通的有七八种。”
派盾禁不住啊了一声。他除了英文,只知道一点西班牙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有人会这么多种语言,而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当然,作间谍也没有像电影里那么酷,CIA也有许多规章制度需要遵守。另外,情报人员和他们的家人都要做出很大的牺牲,即使他们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也无法与亲人和朋友分享。” 瑞德说着,脸色有些阴沉。通过后视镜,瑞德看到派盾似乎点了一下头,他心里突然高兴起来。
瑞德又用希腊语和司机聊了一些天气呀、生活呀等轻松的话题,他们很快便到了预订的旅馆。旅馆离雅典卫城和美国大使馆都不远,是雅典最繁忙的街道之一,到处都是饭店、旅馆和商铺。他们的旅馆不是太大,有8层楼,但里面很干净,装饰也非常典雅。瑞德订的房间是在最高层,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卫城上帕特农神庙的全景。
他们在旅馆房间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出门去了对面一家烧烤店吃晚饭。烧烤店外面看着门面不大,里面倒是很宽敞。只是因为太晚了,他们大部分的地方都关闭了,只有西南角一个小区域还在营业。
除了烤羊肉,他们还点了几个希腊的特色点心,派盾都很喜欢。吃饭期间,派盾一直问寻找艾瑞克的计划。瑞德一直示意派盾不要在这里讨论这样的事情。派盾突然觉得自己也好像是特工,非常兴奋,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回到旅馆房间已是晚上10点多种。一进房间,派盾就派迫不及待地又问他们第二天的计划。瑞德笑着说,他都计划好了,明天听他的指挥就好,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其实,瑞德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不过他有多年特工职业养成的习惯,那就是见机行事。
这是父子两人第一次住在一个房间里,尽管经过一路上的交流,他们两人已经不再陌生,但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瑞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说:“派盾,你先冲个澡睡吧,我还要在网上查一些东西。”
派盾去卫生间里很快冲了个澡,换上一套米黄色带白色条纹的睡衣,刷过牙,躺在靠窗户的一张大床上。
瑞德也冲了个澡,穿上旅馆里提供的白色浴袍,刷过牙,又蹑手蹑脚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在电脑上忙着。
派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躺了十几分钟后,他起身来到瑞德身边。
“Mr. Ha--” (Hall是瑞德的姓)派盾叫了一半,觉得别扭,但改口叫爹,觉得更别扭。
瑞德抬头看着派盾涨红的脸,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瑞德。”
派盾觉得直呼其名更不妥,于是他想起他在参加童子军 时,对教官的称谓。
“Sir,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已经杀死了艾瑞克?就像对待我姨妈岛瑞斯一样。”
“不会的。” 瑞德停顿了几秒钟说,并示意派盾坐下。
派盾坐在瑞德对面的沙发上,他那依旧有些湿润的棕红的头发随机地卷曲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碧蓝的大眼睛在微黄的灯光里像是阳光下的海水。
“据我所知,从艾瑞克的继父克里托斯的祖父普罗米修斯起,他们赫尔墨斯家族就非常迷恋希腊皇族。这个靠着顶级造船业起家的超级富豪家族对欧洲皇室血统有一种骨子里的的崇拜,克里托斯的父亲阿克修德斯和他的伯父卡尤蒂斯都娶的是欧洲皇室的成员。他们家族一直都是希腊保守党(以前的保皇党)的支柱,阿克修得斯和卡尤蒂斯都在保守党内担任要职,只是卡尤蒂斯离婚后娶了美国知名政治家的遗孀。他的这个举动惹怒了保守党的许多资深党员,他最后被迫离开了保守党。”
瑞德停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蹦出一条信息,他随手回复了几个字,然后继续说:“ 普罗米修斯和阿克修德斯都是有极强希腊民族意识的政治家,他们都主张保留君主制,想留住皇室一脉,让希腊皇室成为一种代表,一种象征,把希腊的文明和核心文化传扬下去。”
瑞德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又伸手从桌下拿出一瓶递给派盾,继续说:“当希腊再一次废除君主制,他们当时的皇室(熬拜二世一家)被赶出希腊时,我在希腊呆过一年。那时的任务是确保希腊共和国的国策符合美国利益。就是在那时,普罗米修斯和阿克修德斯把已经在美国结婚的阿多尼斯骗回希腊,谋划着恢复君主制,让 阿多尼斯继位。当时的阿多尼斯深爱着岛瑞斯,非常喜欢在美国过平凡人的日子,所以坚决拒绝。普罗米修斯父子没有轻易放弃他们的计划,他们将阿多尼斯囚禁在他们家的私家岛上,继续筹划着,等待时机。他们家的这个岛屿有半个曼哈顿那么大,是他们家最早的造船厂所在地,后来他们家的造船厂搬到了大陆,他们把这个岛改造成了葡萄园。也有人说那个岛上还有一个百草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他们家的私人医生琨西(Quncy)和铠西(Cacey)父子一直掌管着这个岛的运作。这个岛位于爱琴海,在地图上看着离周围岛屿不远,但如果没有船只的帮助,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阿多尼斯就是在跨海游泳出逃的过程中,精疲力竭地死在了海里。”
“因为艾瑞克有希腊皇室的血统,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对他下毒手。” 瑞德说着,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他心里也没有那么确信。
“Sir,那艾瑞克是不是也被困在那个岛上?” 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插话的派盾心里好像渐渐明白起来。
“很有可能。”
“那我们马上去那个岛吧?”
“这是他们的私家岛屿,没有他们的许可,我们没有办法去。” 瑞德说着,看到派盾眉头紧锁的样子,赶紧改口安慰派盾说:“放心吧,肯定会有办法的。我认识美国驻希腊的大使豪客(Hawk),明天一早我先见见他,从他那里肯定能得到些信息。现在太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派盾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多钟,他看到他的枕头旁边有一个小纸条,是瑞德留的,上面写着:我去美国大使馆了,大概十点钟回来。我订了早饭,请拨打0621,他们会把早餐送过来。R.H.”
瑞德和豪客是多年的朋友,他们都是在内华达州出生的,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大学,但两人已经好有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瑞德和豪客见面之后,寒暄了一小会儿,便言归正传。豪客说,他知道现在CIA有一个职员在接近赫尔墨斯家族,当然这位职员有更重要的任务,关乎国家利益。然后豪客很严肃地告诉瑞德:“我可以把那位CIA职员的联系方式给你,但你知道CIA的规矩,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如果这位职员不能帮你,或不愿帮你,你也不能强求。”
瑞德离开大使馆,立即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对方是位女的,叫飞至(Feige)。飞至一听说瑞德在CIA工作了40多年,立即对他友好起来,说她上午正好有空儿,如果瑞德愿意,可以去她的公寓聊聊。瑞德当然是巴不得能有这样的机会。
飞至的公寓离他们的旅馆不远,瑞德很快便到了。飞至是个高个子的中年白女人,一头棕黑的头发,深绿的眼睛,看起来非常迷人。她盯着瑞德看着,吃惊地大叫:“卢卡,是你呀?”
瑞德仔细端详飞至,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名字。
“我是里蒐啊。”飞至说着,退下假发,露出一头浅色的金黄头发。
“里蒐!原来是你啊!除了你眼睛的颜色,你看起来和20多年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瑞德紧紧抱住飞至,激动地说。他们20多年前合作过,那是在伊拉克,他们扮演的是时装设计师夫妇,为伊拉克总统萨达姆的家眷设计服装,他们当时的名字是卢卡和里蒐。
“卢卡,听说你已经退休了,怎么还接任务?”
瑞德一五一十地给飞至讲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飞至听后沉思了片刻说,我倒有个计划,我们可以试一试。
飞至是艾瑞克的弟弟亚历山大的英文教师,她在这里任教已有三个多月了,她觉得她已经获得了赫尔墨斯家族和亚历山大的信任。
说起亚历山大,飞至满口的赞赏,她说这孩子极其聪明,领悟力极高。只是赫尔墨斯家族人丁不旺,他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他的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常年接受各种各样顶尖的特殊教育和训练,与同龄人相比,他非常与众不同。
“那他父亲和母亲呢?”瑞德好奇地问。
“听说他父母住在一个叫乌托树的小岛上,很少公开露面。”飞至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瑞德。饮料乳白色,含有几种希腊特有的水果果汁,有一种清淡甘甜的味道。
“你知道,赫尔墨斯家族对亚历山大的教师要求非常高,背景检查也特别严。我现在的身份是加拿大人,哈佛毕业的教授。”飞至说着,笑了起来。
“我的任务主要是向亚历山大灌输美国文化价值观,当然这也是阿克修德斯对美国最为反感的地方。”飞至讪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另一个任务是凑机会接近阿克修德斯,了解希腊的政治动向。”
告别飞至,瑞德回到旅馆,给派盾简要介绍了他所取得的成果,两人都祈祷着飞至的计划能成功。吃过午饭,瑞德带着派盾步行去希腊卫城。在经过一处有大理石围墙的宅院时,瑞德告诉派盾,这就是赫尔墨斯家在雅典的住宅。此时,正好有一小群人从对面街头过来,人群中间是一位骑着一匹高大白马的少年,只见他身穿有着很多红蓝军章和金属装饰的绿军装,戴着有着长长红缨的军帽,英武非凡,威风凛凛,他前后有十几个壮汉,像是保镖。瑞德和派盾猜着这位应该是艾瑞克的弟弟亚历山大。
瑞德和派盾在卫城上看着那些两千多年前人类建造的奇迹,心却一直想着艾瑞克。下午四点多钟,瑞德接到飞至的电话。飞至说,她告诉亚历山大她经商的丈夫和儿子要在一些岛屿上建造葡萄园,想去亚历山大家的葡萄园看看。没有想到亚历山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决定明天带他们去。
瑞德和派盾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兴奋,特别是派盾,高兴得连声尖叫。
晚上,瑞德、派盾和飞至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算是培养了一下感情。飞至对派盾赞不绝口,拥抱了派盾好几次,说自己真希望能有像派盾这样一个儿子。
第二天,瑞德和派盾都早早起床,赶到飞至的住所,他们一起吃过早餐后,来到亚历山大给他们指定的码头。
亚历山大也在四个彪形大汉的陪同下按时赶到了这里。近看,亚历山大长得确实像艾瑞克,他有着艾瑞克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深棕色的头发和精美的五官,只是他的眼睛是完全的绿色,他的脸比艾瑞克的脸稍长一些,他的额头比艾瑞克的稍宽一些。亚历山大在飞至的介绍下,和瑞德及派盾握手,打了个招呼,然后领着他们上了一艘中型的白色游艇。
瑞德看得出,亚历山大对飞至有一种特殊的信任和亲近。他推测,飞至深棕色的假发和深绿色的美瞳确实起到了作用。飞至看起来有点像亚历山大的母亲塔利亚,这也许是飞至这么短时间就取得了亚历山大信任的一个原因。
他们上到游艇的上层坐下,亚历山大让一名随从推上来一车饮料。这天天气特别好,气温不高不低,喝着饮料,聊着天,在碧蓝的海上看着朝阳从天边升出,穿过天空中升腾着的云霞,一点一点升入高空,真是一种享受。
亚历山大说着一口标准的英文,非常健谈,见多识广的瑞德有几次差点被他问出破绽。派盾更是害怕被问出破绽,赶紧说自己刚开始经商。亚历山大又追问派盾以前干过什么,派盾只好实说,说自己以前是个模特。亚历山大又问了许多关于模特职业的问题。他们就这样聊着,并在海上吃了午饭。大概下午一点多钟,他们到了赫尔墨斯家的葡萄园。
上了岛,他们走在一条石块铺出来的小路上,路两边是很多像蕨类的植物,有绿色带着银白色花纹的,有棕黄色的,有蓝灰色的,五彩斑斓。他们在岛上一位穿着棕色长袍的工人的带领下,向南走向葡萄园。当然瑞德和派盾对葡萄园一点不感兴趣,他们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绕过一个山丘之后,他们看到远处山顶上有一幢白色的别墅,是地中海式建筑,没有什么花头,但看着非常坚固。他们继续向南走了五六分钟,这时他们离别墅很近了,只是别墅在山顶,他们在山脚下。
看到瑞德和派盾一直向上看着,亚历山大正要向他们介绍上面的别墅,他们突然听到有人在弹着琴,唱着歌。
Lonely as the dew on a cold night
You are the warm moonlight
Hold me tight
You cuddle me to sleep
Kissing me on my forehead
You tell me
I am a star, shining bright
寂寞如寒夜的露水
你是温暖的月光
拥我入睡
你紧紧抱着我
亲吻着我的额头
告诉我
我是一颗星, 熠熠生辉
Mama
I'm missing you
It hurts me everywhere I go
I just want
You look at me
Calling my name
Saying I love you as always
妈妈
我对你的思念
Memories fragmented like falling flowers
In the wind
Fluttering like a dream
My fear
Is the pitch black of the winter night
Only your eyes
Bright in the dark sky
记忆像落花一样零碎
在风里
梦一样地乱飞
我的恐惧
是冬夜里的漆黑
你的眼睛在夜空里明亮着
让我无畏
Mama
I'm missing you
It hurts me everywhere I go
I just want
You look at me
Calling my name
Wipe the tears off my face
妈妈
我对你的思念
Life is as vigorous and bright as summer flowers
The young swift already has long wings, flying high in the sky
No matter what kind of hardship
I am fearless, I am fearless
In the desert of your memory
I want to be a ray of sunshine
A drop of rain
生命如夏花般璀玮
雏燕已展翅高飞
什么样的艰险
我也无惧无畏
我原化作你记忆荒漠里的
一束阳光
一滴雨水
Mama
I'm missing you
It hurts me everywhere I go
I just want
Looking at you
Calling you
Bring back your memory
妈妈
我对你的思念
歌声婉转,感情真挚。飞至禁不住也跟着哼唱起来。
“这是甲士格拉本的新歌吗?我还没有听过呢。”飞至一边哼着,一边问派盾。
派盾已经听出来是艾瑞克在唱,他一脸兴奋,正要说话,被瑞德拉了一下,示意他住口。
这时他们回头,发现亚历山大身体前倾,眉头紧皱,嘴唇紧咬,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像是被利箭射中了胸膛一样。瑞德和飞至都看出来,亚历山大是在极力地掩饰着他内心强烈的情绪变化。
派盾看到亚历山大这样,赶紧跑到他身边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亚历山大推开派盾说:“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头痛,我得回去了,你们在这里让枢机带着你们看看。”说完,他掉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