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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花随风 34 (表哥来访)

(2021-12-17 21:11:26) 下一个

第三十四章 (表哥来访)

 

     “账单!账单!”屠兵打开他公寓的信箱,看着几封装有账单的信,心烦意乱地自言自语。虽然出身贫困山村,屠兵以前从未为钱发过愁。搬到这个公寓后,房租每月长了200美元,电和水费也要自付,加上吃饭和水又红的学费,屠兵深深地体会到了“月光”族捉襟见肘的尴尬。为了不让水又红发现,他总把账单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书包里。

      屠兵在晚上上的课都已结束,他看到经常路过的那家中餐馆在招服务员,便悄悄地晚上在那儿打起工来。

     他告诉水又红他的上课时间改了,周一到周五晚上6点到9点都有课。水又红晚上的课都是7点到8点半,因此,他们晚上5点多钟吃过晚饭,便各自行动。屠兵也没有办法去接水又红了。

      这年纽约的冬天,特别招大雪的青睐,一场还没有化尽,下一场匆匆又来。

     屠兵常常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餐厅,但赶到家里的那一刻,室内的温暖往往立即让他忘记了两臂的酸痛。这天他回到家里,看到水又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出神。

      “Jaz, 怎么了?”屠兵坐在水又红身边,把手放在她肩上。

       “我表哥上志新要来。”水又红说着站起身,给屠兵倒了一杯热水。说这话时,水又红的脸上没有一点兴奋。

       上志新是水又红大姑——水之央唯一的孩子。因水之央的丈夫——上方剑无生育能力,上志新是水之央通过医疗辅助用别人捐献的精子怀上的。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和帮他们的医生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事儿。

     上志新长着一张苦瓜脸,酷似上方剑。因此,亲戚邻居从没有人怀疑过这父子的血缘关系。只是上方剑心里憋屈,总拿上志新出气,上志新小时候动不动就遭上方剑一顿毒打。上志新七岁时,上方剑的西南军区总司令父亲上书强病故,树倒猢狲散,上家开始门厅冷落。再后来,上方剑下岗,一家三口靠水之央的作为中学教师的工资度日,生活相当清贫。不过上志新非常争气,在校学习一直很好,从川大毕业后,来到舅舅水之南的公司工作。上志新为人稳重,做事细心,喜欢钻研,深得舅舅的重用和信赖。就是有了上志新在公司,水之南最近才能抽出些时间在家陪伴体弱多病的妻子花正嫣。

     “什么时候来?”屠兵问。

     “下周六。”

     很快那个周六就到了。黄昏时,上志新赶到他们公寓。

     上志新只比屠兵大一岁,但看起来好像比屠兵长了十岁。他高高的个头算是有点水家的基因,但是那坑坑洼洼的脸和水又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们在公寓里聊了一会儿,屠兵建议去餐馆吃饭,上志新说在家里做一点吧,在家里吃饭有气氛。

    于是他们开始准备晚饭,他们的厨房很小,三个人都在里面,显得相当拥挤。屠兵说:“表哥,刚下飞机,肯定累了,你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一点不累,” 上志新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菜说,“让我做吧,我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水又红知道表哥在家经常做饭,就说,“那好吧,我们给你作帮手。”

    上志新果然身手不凡,一会儿便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宫保鸡丁、醋溜黄瓜、麻婆豆腐和炒四青都很有味道。吃完饭,他们又聊了些家常。

     水又红的大伯——水之中被仇人射杀后,其妻巴小针一直没有再嫁,她一直悉心照顾公公水印山和唯一幸存的儿子水爱华。水爱华现在又高又壮,只是不和外人说话,医生说他有严重的自闭症。

     水又红的二姑——水之西生有两个儿子:老大别泰傲,老二别泰骄。水之西离婚时,别泰傲13岁,别泰骄11岁,都归丈夫别荣戴,由富裕的别家养育。两个儿子都没有上大学,老大20岁时,在一次斗殴事件中丧命;老二年前因醉酒驾车撞死过路的一对母子被判入狱。

     说到最后,上志新又回到自己这次来的任务,“舅舅、舅母一直放不下心,所以让我来看看又红。想着在这儿读书肯定不容易,舅舅在中国银行给又红建了一个账号,并存了10万美元,让我把银行账号和银行卡给你们带来。”

    水又红一听立即沉下了脸。屠兵赶紧说:“表哥,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们真的不需要。”

     “表哥,你回去告诉我爸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我在这里没有背负任何负担,从零开始,这种轻松给了我很大的快乐。你把这钱拿回去吧,留下了对我来说就是心里负担,我又快乐不起来了。”水又红说着,脸上又阴郁起来。

     上志新一来就觉出水又红开朗了很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听她这么一说,把拿出来的一个红色信封又放回了包里。

    当晚上志新就在客厅地上铺了个床单,凑乎着睡了一夜。由于时差,他其实也没有怎么睡,他好像一直都在自己带的电脑上办公。

    第二天一早,屠兵起来准备早饭时,看到上志新睡着了。屠兵和水又红都蹑手蹑脚,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大概早上十点多钟,上志新醒了,他们三人一起吃了屠兵准备的早饭。

    上志新说现在公司很忙,他晚上就得飞回中国。因为这是上志新第一次来纽约,屠兵建议他们去主要景点转转,上志新说他以后肯定会经常来,下次再说吧。随后,上志新说想要屠兵带他出去一下,找个地方吸几口烟。水又红知道他不吸烟,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还是戒了吧。”

     “没事儿,烟瘾不重。”上志新说着,催屠兵快走。

     屠兵把他带到东河边上一个小林带区,那里人不是太多。

     “表哥,你在这里吸吧。”屠兵说。

    上志新拍怕屠兵的肩,说:“不是来吸烟的,我只想出来和你单独谈谈。”

     “看着又红现在的状态,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照顾她!”

     看着上志新那真诚的眼光,屠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放心,我会作我舅舅和舅母的工作,他们会接受你的,但不要着急。”

    屠兵点点头。

    “你知道,我表妹脾气倔,但我想你还是把这钱收下吧。”

     屠兵立即拒绝。

    “屠兵,你听我讲,我们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在你不需要四处奔波赚钱时,你会有更多时间陪伴自己的爱人和家人。”上志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二舅有一次一起出差,二舅酒喝多了,突然痛哭起来,说自己经常在外面跑,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又红和舅母,心里很是愧疚。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你身上,你还是把这钱留下,需要时备用。”

    在上志新的一再劝说下,屠兵最后把那装有银行账号和银行卡的红信封留了下来。他把它放在书桌最底层最里面的一个抽屉里,并压在几本书下。

    吃过午饭,上志新便打车去了机场,赶回中国的飞机。

   上志新走后,两人的日子又恢复了繁忙着的平静:上课,做作业,做饭,吃饭,还有屠兵晚上在餐馆的打工。

 

     这天天出奇地冷,口鼻呼出的气息立即化成了白雾。屠兵上完肿瘤细胞分子生物学的课,立即往家赶。回到公寓,里面静悄悄地,屠兵以为水又红在卫生间。“Jaz, Jaz?" 他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他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空着。

    屠兵知道水又红白天没课,并且她从不一个人外出。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念头一下子涌来。这里虽说是曼哈顿的安全区域,但开敞的四周,什么人都能过来。纽约多年以来都以犯罪率高闻名,这里乌七八糟的人到处可见。想到这些,屠兵脊梁骨有点发凉。他仔细查看门窗和地板,到处都完好无损,室内整洁有序。

    屠兵又想起一些新闻报道,那些人渣以各种理由诱骗年轻女子去他们住所奸杀,心里更是害怕。

    屠兵拿起电话想要报警,但抬头看到窗外冬日的太阳,停了下来。“也许Jaz学校有事儿,她去学校了。”屠兵心想,他们没有手机,没有办法及时联系。

    想到这里,屠兵立即下楼,疾步走向水又红的学校。

    赶到恒他学院,屠兵查看了几乎所有的教室。许多都空无一人,一看到有人,屠兵就满怀希望地冲过去,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看完了所有的教室,屠兵腿有些软,各种各样不详的念头袭击着他。他强撑着走出那栋教学楼,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那一轮给予他希望的冬日的暖阳已经被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

     他走在刺骨的寒风里,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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