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风吹不散的寂寞)
春节过后,屠兵才感觉真的是进入了新的一年。
春风携着春雨不知不觉中唤醒了大地。
都市里的春色除了街边那几簇水仙花和郁金香,都彰显在女人的身上。那些时尚的女人们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各式各样的裙装。看着街上一条条暴露着的女人的长腿,屠兵有些兴奋,但很快这种快感就被一种犯罪的感觉所取代。屠兵觉得自己有些下流。
屠兵无聊地走在街上,开始想自己的女朋友水又红。
因为最近水家新闻不断,到处都有新闻媒体围堵,水又红已不能去同济大学上课。好在她课都基本上完,最后一个学期该做的就是查资料,写论文。她现在在北京的家里写论文。她父母想让她毕业后考北大的研究生。
屠兵从东向西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第五大道,他看到好多街头画画的艺人,大多都是中国人。有画肖像的,也有写花花哨哨的中文篆字的。穿过第五大道到了中央公园,屠兵才终于看到了一些真正的春色。地上是鲜艳的蝴蝶花、风信子和叫不出名字的小花,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开败,只剩下几抹残黄,但樱花开得正盛,像是一团团绯红的烟雾。水塘里的野鸭子两两一对地嬉耍着。屠兵想着,若水又红在这儿,那该多好啊!
利用有几天没课的时间,屠兵又开始了在自己选的第二个实验室的轮转。这是他们系主任曾教授(Pro. Tseng) 的实验室。屠兵特别喜欢这个实验室的科研——肿瘤的特异性免疫治疗。
屠兵听说曾教授祖籍广东,是两三岁时随父母从台湾移民过来的。屠兵感到奇怪的是,曾教授的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人是从中国来的,这种情况在生物医学科研领域非常罕见。
曾教授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国英语给屠兵介绍了自己的课题和实验室情况,然后把屠兵带进了实验室。实验室经理是一位50来岁的美国白女人,胖胖的,一脸雀斑。另外还有两名白人技术员和两名从欧洲来的博士后:发碧眼和居烈(Julie)。发碧眼和屠兵在一个公寓里住,算是熟人。居烈是从荷兰来的,身材和发碧眼一样高大。听说她参加过奥运会,拿过奖牌。
因为居烈打算半年后回国,曾教授让屠兵跟着她,看是否对她做的课题感兴趣。
跟在居烈身后,屠兵觉得自己像个小不点。居烈也不怎么爱说话,屠兵无聊地看着那些他自己已经非常熟悉的细胞培养和分子生物学实验,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
屠兵来到午饭休息室,看到卜先力、斯小芳和张爱玲在一起吃饭聊天。屠兵拿出自己的午饭,想加入他们,但卜先力站起来走了,并无和屠兵说话。斯小芳对着屠兵也一脸冷漠。只有张爱玲对屠兵笑了笑。
屠兵看到对面桌上只有齐齐楚一人,便过去坐在齐齐楚对面。齐齐楚已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是这里中国人的元老级人物。
齐齐楚对屠兵笑了笑,继续看着自己一个小手提电视里播放的电视连续剧。
斯小芳在对面好像有意大声说着:“为啥现在的男人都爱小三?我们一个气功班里的女孩给人做小三,被原配当街扒了衣服。”说到这儿时,斯小芳笑出声来。
“是在这儿或是在中国?”张爱玲问。
“在这儿。”
“那原配要坐牢了?”
“哎,是啊,判了5年。”斯小芳叹了一声,有些打抱不平之意,“你说这小三不仅一点没受到惩罚,还有不少男人喜欢。”
屠兵猜着她说的女孩应该是草菲薇,好像一下子清楚了草菲薇说的“很坏很坏的事儿”,也理解了卜先力对自己的态度。屠兵觉得好笑,这是哪跟哪的事儿啊?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了别人的情敌。
屠兵买了个数码相机,他想把这里的一切照下来发给水又红。
在屠兵的镜头里,池塘里的野鸭子,树上的鸟巢,路边的松鼠都是常客。
散在公园里的孤寂娇艳的杜鹃花也是屠兵所爱。
屠兵偶尔也拍一些高楼和拥挤的人群,但从不发给水又红,因为他知道水又红不喜欢这些。
这天晚上,屠兵照例给水又红发了几张照片,写了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屠兵突然看到水又红的回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水又红信里说自己有了手机,周六上午10点可以和她通话。
屠兵扳着指头算着,一天,两天,三天,周五终于到了。周五晚上也就是中国周六的早上,晚上10点,也就是中国早上10点。屠兵拨号时激动得手有些颤抖,终于拨通了,在电话里,水又红听着有点不像是水又红。
半年多了,第一次和恋人通话!屠兵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吗?”屠兵说了一句无聊的问候语。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屠兵顿了一下,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的房间。你呢?”
“我也在我的房间,”屠兵觉得两人聊得太闷,又改口说,“不,我在纽约红灯区的一家夜总会呢。”说完自己笑了。
“刚去就学坏了?”水又红也笑了。
“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屠兵问。
“还在修改,应该可以通过了吧。”水又红满有自信地说。
“你喜欢我给你发的照片吗?”屠兵又问。
“喜欢。”
“最喜欢哪张?”
“那一棵小灌木上的鸟巢和蓝色的鸟蛋。”水又红兴奋地说着,“看来鸟儿还挺喜欢纽约的。”
屠兵还未回话,只听电话对方有大声的敲门声。水又红说,我得挂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屠兵晚上一直睡不着,感觉室内有些燥热。他只穿着内裤,听了一会音乐,糊里糊涂睡着了。
春风轻轻拂面,屠兵躺在草地上,看着在自己身边仰面躺着的水又红,细小的粉白带紫的花瓣正轻盈地飘落在她脸上和身上。水又红脸上红扑扑的,像醉了一样。屠兵看着看着,禁不住翻身抱住水又红,两个人亲吻起来。漫天的白色、粉红色或红色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屠兵觉着下身一阵涨热,整个身体像飞进了云端。屠兵突然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他看到自己内裤湿了一大片。他起身冲了个澡,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