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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必须去政治化—阮耀钟教授对“钱学森之问”的回答

(2022-04-30 18:28:02) 下一个

【科大瞬间】特刊

教育必须去政治化——

中科大阮耀钟教授对“钱学森之问”的回答

第164 期

【编者按】 

“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 ”这是著名的“钱学森之问”。这也是许多中国人以及海外华人共同关心的问题。中国科大博士生导师、原材料科学与工程系副主任以及《方LZ文集》的主编阮耀钟教授通过自己几十年对教育的思考,给出了他的回答。”

 

去年4月,我度过了80岁生日。如今,我已是名符其实的“80后”。回首往事,最令我魂牵梦萦的是校园的生活──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接着又留校教书直至退休,退休后依然住在校园里!这一辈子,我与学校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一辈子经历了新中国的“教育改革”。因此,我很想在有生之年谈谈自己对教育的几点拙见。

一辈子的教育改革

往事历历,我对这辈子经历的“教育改革”依然记忆犹新。1952年,全国高校实行院系调整,全盘学习苏联,理工分家,文理分家,拉开了新中国成立后教育改革的序幕。
读初中时,我学的是英语,髙中和大学改学俄语。念高中时,学的是苏联的米丘林学说,把摩尔根的基因遗传学说斥为资产阶级的、反动的,批判摩尔根的基因遗传学说。现在,事实证明,摩尔根的基因遗传学说是对的。 

1958年我上大学时,在各行各业搞大跃进的同时、又提出了搞“教育大革命”,明确提出了“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要求培养党的驯服工具,倡导人们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1966年开始文化大革命,全国停课闹革命,砸烂了“旧教育”,结束了“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从1966年至1971年,大学6年不招生。1972年春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这些新生很多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有的实际水平只有小学程度,毕业的学生怎么能叫大学生?文化大革命实际是革文化的命,毁了教育,毁了一代人。 

教育的目的是提高民族的文化素质,培养人才。 

1977年恢复高考,又一次开启了教育大改革。随后,又有1985年的教育体制改革,2000年前后的高校合并、教育产业化…… 

折腾了半个世纪,直至2007年10月24日,时年91岁的申泮文资深院士仍然在质疑:“教育改革 路在何方”?[1]时至今日,教育的出路,依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1964年毛译东提出了培养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随即有人写出了少儿歌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但是,历史和现实都与它南辕北辙:新中国成立伊始,那些由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培养出来的钱学森们,毅然冲破重重阻力,纷纷回归,报效祖国;而如今,我们共产党自己培养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包括许多高干子女,特别是第一代中央领导干部的子女,本应是天然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却纷纷移民定居美欧日澳等发达国家,去接资本主义的班;更有一批官二代,公司在海外上市,坐拥海外上亿豪华房产和股票,已经变成了资本家;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邓小平,这些无产阶级革命家都不是无产阶级出身,也都不是无产阶级培养的,而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培养的。历史和现实都已经证明,什么培养这样那样接班人,这种提法本身就不科学。我认为,教育工作,无论理工科类还是人文科类,就像科学研究探索真理一样,向学生传授人类共同的科学知识。知识本身并没有什么阶级性,没必要给教育强加什么政治使命。

阮老师与物理系张永德教授(右)合影

第一、科大的教授治校比其它学校做得好

科大校友:胡森(右1),阮老师(左一)

当年,给我们上课的严济慈、华罗庚、钱学森等等都是中科院赫赫有名的大教授。在当年的反右倾、拔黑旗插红旗政治氛围下,校领导相当开明,公开在会议上讲,我们是为你们服务的。从课程设置到教学安排,全听教授的,一切由教授说了算。 

在此,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据58级校友黄吉虎回忆,钱学森给科大58级近代力学系讲《火箭技术概论》,期末考试从上午8点30分开始,是开卷考试,可以带讲义和课堂笔记,甚至是做过的作业。考试一共有两道题目,第一道是概念题,占30分,这道题还比较好做,第二道题非常棘手,占70分。考到中午,竟然没有一个人交卷。钱先生一直在考场陪着同学们。快到吃午饭时间了,钱先生说,先去吃饭吧,吃完午饭回来再考。说实话,午饭谁也吃不香,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道难题。当年的考风真好,在饭厅和来回的路上,各人思考各人的,没有互相讨论。大家都认为,作弊是十分丑恶的事情,理应自觉遵守考试纪律。大约下午三点多钟,陆续有四位同学晕倒,被监考的助教抬了出去。其余同学仍然继续苦战,一直到傍晚,只好交卷了。考试成绩出来后,卷面竟有95%的同学不及格。当时,谁敢责问钱学森,你的书是怎么教的?谁敢责问钱学森,你的题目是怎么出的?等黄吉虎他们快毕业时,钱学森说,你们的数理基础不行,得延长半年毕业。二话没说,大家都延长半年毕业,教授说了算。从这个例子,我想足以说明科大的“教授治校”比其它学校做得好。

第二,科大的民主办学做得好。
建校伊始,科大给学生讲课的全是科学院各研究所的专家,当时的口号是“全院办校,所系结合”。1970年,科大从北京下迁合肥,给我们上课的专家都没来合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们这些猴子就称“大王”了,谁愿研究什么课题,就研究什么课题,绝无人干涉。
1980年,我在美国碰到一位北大副教授,她跟我说,她想做什么课题,必须经她老师同意。老师要她做什么课题,她不得不做。她的老师三十年代有过成就,可如今已跟不上科研的发展,落伍了,她很痛苦。科大就不存在这个问题,那时我还只是个讲师,选什么研究课题全由自己作主。并且科大下迁后,不少新的校系领导都是我们的同学,相互直呼其名,谁也不敢摆领导的架子,所以整个科大民主气氛特浓。后来等我们这些“猴子”当了教授,我们尝到过学术自由的甜头,科大学术自由的风气自然也一代一代往下传。


第三、科大有比较宽容政治氛围的传统。

科大的政治氛围相对的比其它学校宽容。科大首任党委书记郁文收罗了不少“右派”和其它单位认为“政治上有问题”的年轻人,充实了科大的教学队伍。有人说,郁文发了笔“洋财”。而科大第二任党委书记刘达又积极地保护了这笔“洋财”。正因为科大的宽容,践行了蔡元培先生提倡的“兼容并包”, 科大才有了今日之发展。 

在文革中的1972年,被打倒的刘达书记解放恢复工作。他没有整打倒他的造反派,而是发展入党,一起工作。我在科大一辈子没挨过整,一辈子没整过人,就得益于科大的宽容。在此,我再讲个自己的亲身经历。前几年,我与国内外三十多位朋友汇编《方LZ文集》,我和福州的林祥榕二人是主编。一天,我接到老干部处打来的电话,说是接省里的通知,要我们暂停编书。我到老干部处找到这位给我打电话的老同志,申述理由。这位老同志最后答应我们可以继续编。近年来,领导请我“喝茶”时,我就多次讲过,我一辈子都感谢这位老同志的宽容! 

就在老干部处给我打电话的同一天,福州市的相关领导也登门找林祥榕。第二天,这些领导再次找林祥榕,要他“老实交待”。林祥榕说;“我都八十岁了,还有什么可交待的?我就认为方励之了不起!”──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科大的宽容显而易见。

科大第一任党委书记郁文(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科大第二任党委书记刘达(图片来自网络)

第四,科大得益于三不管

科大下迁合肥后条件非常困难,为什么能第二次崛起?这是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辛厚文作为八十年代科大的副校长,我认为,他给出了非常有启发性的回答。科大是松绑最多的一个学校。第一,我们归科学院管,所以教育部不管我们;第二,科学院有一百多个所级机构,只顾得上给我们一些科研补贴,教育问题根本不管;第三,安徽省对我们彬彬有礼,除了党的事务,其他事也不管。所以我们是“三不管”,想做什么就都能做。科大下迁合肥后,是行政干预最少的高校,可以说,这是科大下迁合肥后,能第二次崛起最重要的原因。

第五,科大老师不按教学大纲讲课。

我在科大教普通物理中的“热学”,我从来没有看过教育部规定的教育大纲。据我所知,科大老师都不按课本和教育大纲讲课。我清楚知道,“热学”课的重点和难点在哪里,最难讲的是焓与熵,学生最难理解的也是焓与熵。学了“热学”之后,学生常开玩笑说,学了焓是“含含糊糊”,学了熵是“伤脑筋”。所以,如何讲清楚焓与熵,是讲好热学课的关键。难道讲热学课的教授还需要教育大纲来指点吗?

科大前副校长龚昇说,科大数学系实际上是没有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科大好就好在没有。没有教学大纲的好处是什么呢?就是你讲你的我讲我的,真正可以把专家的长处发挥出来。现在大学可悲的地方就是有教学大纲。我按照教学大纲来讲,你也按照这个教学大纲来讲,讲到后来就没有特色了,就等于做的东西都一样了。没有大纲的结果就是使得科大数学系的老师教数学是真正执行“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方针,这方面北大、清华等那些老学校是绝对不能比的。整个科大的其他系也类似,这就是科大的长处与特点,后来成为科大的一个传统。

其实,这五条绝不是科大的创造。蔡元培先生早就提出过现代大学的三项基本原则:“第一,大学应当是独立的和自主的;第二,大学应当具有思想自you和学术自you;第三,大学学术与思想自you需要相应的自you的社会政治环境。”因此,科大只是根据这三项基本原则,按教育规律办教育而已。

中美教育的差距
退休后,我一直考虑的另一个问题是,美国原是殖民地,建国才二百多年,就成了世界头号強国,这是为什么?我想,这必定与美国的教育有关。紧接着的问题是:中美教育的差距何在?在此,我谈三点浅见。
第一,美国的教育理念就是教导学生独立思考。

网上有文说,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亲自为美国小学撰写的誓词是:“我保证使用我的批评才能,我保证发展我的独立思想,我保证接受教育,从而使自己能够自作判断。” [4] 我的初稿曾送一位朋友审阅。他指出,上面这段话并非杰斐逊所讲,而是美国天体物理学家卡尔•萨根(CarlSagan)于1992年7月4日,在杰斐逊故居芒特切罗的独立日庆祝会和入籍仪式上的讲话。萨根说:“……所以,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公民的一部分责任就是不要因为恐惧而随大流,而应该保持质疑。你们几分钟之后就要进行公民宣誓了,而我希望你们的誓言里应该包含类似下列的内容:‘我承诺我将质疑我的领导们所告诉我的一切。’这倒真是杰斐逊的思想。‘我承诺使用我的批判能力。我承诺去发展我的思想独立性。我承诺加强自己的教育,这样我就可以做出独立的判断。’而如果这些话不是你们誓言的一部分,你们还是可以做出这些承诺的。在我看来,这些承诺将是你们给你们的国家(美国)的礼物。” 这段话虽然不是杰斐逊说的,而是卡尔•萨根说的;不是小学生誓词,而是公民誓词中可以新加的内容。但两者的本质是一致,都是倡导美国公民应该做到独立思考。

阮老师与加州州立大学普莫娜分校王作跃教授(左)

美国教育强调怀疑精神。耶鲁大学校长莱文在回答“大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时说:“首先,对学生来说,就是要对任何事情都提出质疑。第二点是学习,虽然你应该先提问题,但你需要学习、读书,以得到更多的信息来回答这些问题。最后是独立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学会如何独立思考。”[5]科学的本质是怀疑,正是这种怀疑精神培养了创新精神,促进了美国的科学发展和社会进步。
而我们的教育则要求学生听话,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要坚持这个,坚持那个,这不许怀疑,那不许妄议,导致人们思想禁锢,扼制创新精神,影响了科学发展和社会进步。
第二,美国的教育是前松后紧。

美国父母送孩子上小学时,说的是“好好玩!”,而不是“好好学习!”据我所知,美国是从高中开始抓紧的,到了大学,尤其是名牌大学,几乎是“玩命”。美国大学是宽进严出,美国大学4年,对美国学生而言是最勤奋的4年,积蓄人生能量的黄金4年。
然而,我们的教育有个口号,“不要输在起跑线上”。从小学甚至幼儿园开始就抓得很紧,这种补习课,那种培训班,几乎使人眼花缭乱,小学生就忙得不得了。我们的教育是前紧后松,高考前很用功,很努力,考上大学后就放松了。而中国的大学又是严进宽出,学生几乎个个都能毕业。中国大学生是放松的4年,很不利于人才的培养。
第三、美国和西方的教育是独立的,行政权力不能干预。
美国和西方的教育是独立的,行政权力不能干预。英国有个著名的故事:牛津大学是英国政府办的,政府出了很多钱。几百年的老校了,它有个传统,招生不只看考试成绩,还有个三人教授考核小组的面试,考察学生的综合素质。大概10多年前,英国北部某郡的一个女孩子考了满分,那个郡的人就认为满分了肯定能上牛津。教授考核小组考察后觉得她素质不行,没有要。这个郡的议员就要求议会干预,因为这偏远地区好不容易有一个。英国教育大臣也跟牛津说情,副首相也去,布莱尔也去。但牛津说这是几百年的传统,学校无权更改考核小组的结论。布莱尔非常失望,有一次和别人谈到牛津,就说牛津太古板了,不与时俱进。牛津的学生、老师对布莱尔非常不满意,就取消了授予布莱尔的名誉博士。这件事闹得不亦乐乎,最后牛津还是没有收这个学生。英国政府和布莱尔确实干预了,但绝对没有说,“钱都是我们政府给的,你不能不听话,何况还有政治因素。”牛津大学也就敢这么硬,就算是首相也不给面子。政府全力支持教育,就要放手让学校按规律去办到最好。难怪牛津大学现在还是世界一流。[6]

美国的大学校长和系主任都是学校自主,在全国甚至全世界聘任的。哈佛大学第 27任校长拉里•萨默斯,是从400人的候选人中、经过9个月的逐层选拔,真可谓“精挑细选”产生的。[7] 哈佛大学第 28任校长德鲁·福斯特搜寻工作历时一年,是何等慎重!我们的大学校长都是任命的,岂能与此相比。[8]
行政权力对教育的干预笔者是深有体会,几十年教育改革瞎折腾就是行政权力干预的结果,科大下迁完全是行政权力干预的恶果。

对当前中国教育的担忧

改革开放后,我们的教育有很大发展,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当今的教育仍有不少问题,令人担忧。尤其是,如下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第一、教育为什么要搞产业化?

这一点对教育是最重要的,比前面两点更重要。英国有个著名的故事。牛津大学是英国政府办的,政府出了很多钱。几百年的老校了,它有个传统,招生不仅只看考试成绩,还有个由三人教授组成的“考核小组”的面试,考察学生的综合素质。大约十多年前,英国北部某郡的一个女孩子考了满分,那个郡的人以为满分了肯定能上牛津。教授考核小组考察后觉得她素质不行,没有录取她。这个郡的议员就要求议会干预,因为这偏远地区好不容易有一个考满分的。英国教育大臣也向牛津说情,副首相也去,时任首相布莱尔也去了。但牛津说,这是几百年的传统,学校无权更改考核小组的结论。布莱尔非常失望,有一次同别人谈到牛津,就说牛津太古板了,不与时俱进。而牛津的学生、老师对布莱尔也非常不满意,就取消了授予布莱尔的名誉博士。这件事闹得不亦乐乎,最后,牛津仍然没有录取这个学生。英国政府和布莱尔确实干预了,但他们绝对不会说“钱都是我们政府给的,你不能不听话,何况其中还有政治因素。”而牛津大学也就敢这么硬,就算是首相也不给面子,因为他们认识到,政府全力支持教育,就要放手让学校按客观规律去办到最好,行政权力不得干预。难怪牛津大学至今仍是世界一流的大学。[6]

同时,美国的大学校长和系主任都是学校自主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聘任的。哈佛大学第27任校长拉里•萨默斯,是从400名候选人中,经过9个月的逐层选拔产生的,真可谓“精挑细选”。[7]

搜寻哈佛大学第28任校长德鲁•福斯特的工作,历时一年,是何等慎重![8]而我们的大学校长都是行政任命的,岂能与此相比?

行政权力对教育的干预,笔者是深有体会:几十年教育改革中的许多瞎折腾都是行政权力干预的结果;科大下迁完全是行政权力干预的恶果……。

对当前中国教育的担忧

改革开放后,我们的教育有很大发展,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当今的教育仍有不少问题,令人担忧。尤其是,如下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第一、教育为何搞产业化 ?

我念书的时候,小学、中学的学费都很便宜,上大学不要学费。现在,我的外孙女上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一年要两万多元。须知,2017年底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不过是25974元,月均才2000元多一点点。[9] 因此,多少民众惊叹“念不起书”!我认为,这是教育产业化造成的。

科大校友潘荣华对我说,佐治亚州有一个Hope Scholarship Program,高中毕业B以上,上本州公立学校,就免学费。科大校友陈祥旭对我说,考上了顶级私立大学(比如斯坦福大学),而家庭年收入$12万以下的(具体数字也许有出入),就不用支付学费。科大校友张宏标说得更清楚:“斯坦福大学家庭年收入$12万5千元以下,免学费;$6万5千元以下,全免(学费,吃住,学杂费)”。我还从未听说过国內哪所名牌大学,因家庭经济困难可以学费、吃住、学杂费全免的! 

抚养和教育儿童是父母和社会必须承担的责任。教育的初衷是让每个人通过学习知识了解世界,了解社会,成为最好的自己,实现自我价值。基础教育,就是人们在成长中为了获取更多学问而在先期要掌握的知识。就如同盖房子先要打地基,要想学好一门语言就要先认字一样。基础教育是造就人才和提高国民素质的奠基工程。教育产业化对基础教育产生明显的弊端。据说如今个别中、小学教师为了开办家教而在课堂上对学生有所保留,以便学生参加他们的有偿培训。一些课外辅导书、辅导班的髙昂价格使不少家长苦不堪言,但是,由于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硬是承受了难以承受的巨大经济压力。教师的职责本是教书育人,老师要为人师表,怎么能搞“教育产业化”,要教师去“创收”,使教师沦为利欲熏心的商人呢? 

对于高等学府,教育产业化一经实行,扩招成了这一产业盈利的一大措施,各高校生源大量增加使得原本的精英教育变成了大众教育,使得教育质量大幅下降。教育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和振兴非常重要。日本明治维新以后,就重视教育。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处境非常困难,但日本政府咬着牙抓教育,才有今日之发展。 

对于教育的投资,短期内虽然不会有太多的收益,但是却是整个国家的支柱。教育改变命运,不仅对于个人如此,对国家也是一样。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所以世界上每个国家的教育投入都很大,尤其是发达国家。  

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全民的素质,岂能作为赚钱的手段?它违背了教育道德!笔者希望尽快净化教育领域,给教育工作者一个良好的环境传授知识,同时给学生一个纯净的知识殿堂。

第二、现今城乡教育差别为何这么大?

我来自农村,1952年小学毕业时,允许报考绍兴一中。而如今,尽管依然声称“人人生而平等”,为何农村孩子就不能上城里的学校?甚至,连生活在城里的农民工的孩子,也不能上城里的学校?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哪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解释?我初中是在农村念的,是乡下的中学──学勉中学,还不是县城的中学。那时,学勉中学的师资力量不亚于县城的中学──诸暨中学。如今,我老家诸暨县已改为市,诸暨中学是市重点中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设施,学勉中学远远无法与诸暨中学相比!难道农村就应该比城市低一等?农村人应该比城里人低一等?本来,我们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是消灭三大差别,为何我们的做法却反其道而行之,扩大城乡差别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哪位能给我一个解释?
1955年我初中毕业时,我老家诸暨属于金华专区,虽然我父亲在绍兴工作,但我不能考绍兴一中了,只能考金华专区内的高中。于是,我考取了金华地区最好的高中──金华一中。那时,金华一中的学号是按升学考试的成绩排列的,与我同班的同学中也有诸暨中学毕业的,而我的学号比他们居前很多。这也说明,乡下学勉中学的教育质量并不亚于县城的诸暨中学。

我初中毕业时,很多农村同学去杭州制氧机厂工作,没有一个人说他们是农民工,他们的子女都成了城市户口。1958年我高中毕业,大学招生在分线面前人人平等,不像现在,考名牌大学,安徽的录取分数线比北京要高很多。凭什么北京的录取分数线可以低很多?理由何在?我们是进步,还是退步?哪位能给我一个解释?“做事要有雄心,做人要有良心”,这是我的座右铭。退休后,雄心己无,但良心未泯,想到这些,我的良心很不安!

1958年我高中毕业,是免试保送上科大的。当年,高考招生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而如今,高考录取分数线地区差别很大。例如,今年安徽高考本科(第一批)录取分数线:文科为550分,理科为496分。而北京文科为480分,理科为423分。凭什么北京的录取分数线比安徽低70多分?理由何在?教育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哪位能给我一个解释?我真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相信,追求自由、平等、公平也应该是共产党人的初心吧!我是一名有五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做事要有雄心,做人要有良心”是我的座右铭。退休后,雄心己无,但良心未泯。每当想到这些问题,我的良心很不安!当我从网上看到,有的山区孩子,还要攀崖上学(见下照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可以说,我的心在滴血,解放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如此苦的孩子?!

山区孩子还要攀崖上学(图片来自网络)

十八大之后,我们科大来了几百外国留学生。我的左右邻居住的都是外国留学生。我一家人住一套,他们一个人住一套。我的房子是自己花钱简单装修了一下,家具全是旧的,一件新家具都没买。仅是装修,包括购买家用电器,我总共花了十几万,是我这辈子花的最大一笔钱。而外国留学生住的房子一律是学校花钱装修的,家具、家用电器配备齐全,都是新的。科大哪来的钱?全是老百姓的钱,纳税人的钱!2018年3月,新华网的一篇文章,很自豪地宣布:中国成为亚洲最大留学目的国。我国教育部发布的2018年教育预算清单[9]中得知,2018年来华留学生的预算总数高达33亿2千万元,来华留学生资助标准,一个普通的本科生,资助高达6万7千元,博士接近10万元![9] 东南大学资助一带一路每位留学生 20 万[10].
为什么我们不能把纳税人的钱花在我们自己的孩子身上?而花在外国留学生身上,我很不理解,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第三、青少年为什么要搞政治?

众所周知,搞政治是成年人的事,应保护青少年免于受到政治意识形态的干扰。

在世界历史中,首创在青年人当中搞党派政治团体的人是德国的希特勒,他搞法西斯青年团组织,让青年人给他的反动政治当炮灰。

张伯苓是位老教育家,张伯苓本人是基督徒,也是国民党员,但他在学生中既不宣传基督教,也不宣传国民党教义,而是保护师生不受任何政治干扰,让学生安心为祖国复兴复强而学习。

梅贻琦教授也是一位老教育家,他也不主张在大学教育中推行党派政治教育,西南联大没有政治课。西南联大的高等教育是最成功的,杰出人才辈出。

再看一看毛泽东的“初心”。1941年1月31日,毛泽东给他在苏联学习的两个儿子岸英、岸青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惟有一事向你们建议,趁着年纪尚轻,多向自然科学学习,少谈些政治。政治是要谈的,但目前以潜心学习自然科学为宜、社会科学为辅。总之注意科学,只有科学是真学问,将来用处无穷……” [11]

582同学合照:左起阮老师、韩志全、黄绮、麦汝奇、王桂芹、曹毓娟、左爱珍

最近,听说有的大学在学生中招“信息员”,据说还有报酬,连续当三年信息员,可以免试保研。“信息员”的主要职责是收集老师的“错话”,向上汇报。清华大学许章润教授的下岗就部分缘于“信息员”的举报。宪法第三十五条明文规定公民有言论自由,当然包括说错话的自由。谁能保证不说错话?我奉劝同学们千万别去当“信息员”,别做这种缺德事。近日,笔者看到在小学生中也举办了“小小情报员”活动(见下照片),令人难以置信,难怪有网民惊呼:培养“犹大”从娃娃抓起?!这成什么教育?!

西安高新第一小学“小小情报员” (图片来自网络)

我国的经济建设事业,在加入WTO之后,走上了全球化的道路,接受了国际上经济发展的游戏规则,国家的经济实力取得了迅猛的发展,成就举世瞩目。试问,我国的教育改革,要不要走全球化的道路,借鉴国际上教育发展的先进经验?美国只花一百多年就从殖民地发展成世界头号强国,而我们教育改革进行了近七十年,为何还存在申泮文的质疑和钱学森之问,还不知路在何方?究竟原因何在?笔者认为,我们以往的教育改革是在行政权力的指挥下,以意识形态为目标进行的。不是学校自主按教育规律,以提高国民素质、培养人才为目标进行的。这是问题症结之所在。因有些敏感,本文就不展开论述了。

不忍不问 不敢多答

以上是我的书生之见,谬误之处实属难免,今冒大不韪,大胆进言。不少人是临死前才讲真话,我不想。对著名的“钱学森之问”,钱学森本人肯定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只是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我远远没有钱先生聪明,总是笨头笨脑,直来直去。今天,我也只是回答了“钱学森之问”的一小部分,估计还及格不了。不是我不想全面回答,主要是不敢继续回答。因为,我深知,写本文有风险。但是,出于中国人的良心、知识分子的良知,我不能不写。有的人读了本文可能不高兴,但恳请你们理解,为祖国唱赞歌固然是爱国,指出存在的问题,同样也是爱国,而且是更难能可贵的爱国。笔者已是“80后”老翁,写此文毫无私心,完全是出于忧国忧民。但是,好心未必有好报。前两年,因为写了一篇博文《由妄议中央大政方针想到的》,我不仅被多次“喝茶”,并且把我的所有博客全封了。我生怕再答下去,又把我的微信给封了。

其实,对教育应思考的问题还很多。比如,是否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可不可以去行政化?大学要不要办企业?大学如何评估?是用论文数,或是人均论文数,还是论文的引用率?由谁来评估,是官员还是专家?大学校长是不是必须是院士?院士可不可以像美国那样,仅是个荣誉?院士是否可以有退休年龄?是否有必要单独办个科学院?等等等等。笔者思考很多,但自知人微言轻,还不如不说,或者,留待适当时候说。毛泽东说,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所以,应该让人说话,让人讲真话,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方能促进社会进步!最后,在本文定稿前,承蒙数位朋友和校友提出修订意见,诚表谢意!

毛泽东说,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所以,应该让人说话,让人说真话,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方能促进社会进步!

最后,在本文定稿前,承蒙数位朋友和校友提出修订意见,诚表谢意!

阮教授与她的博客粉丝

2015年阮老师与夫人在科大樱花大道

作者后记

2019年科大有几个学生要来采访我,让我谈谈教育,并且还要摄像录音。我确实对我们的教育有不少思考,不想把我的想法,随我一起进火葬场化成灰。于是,我答应采访了。但是我的普通话不行,虽然我的文笔也不行,比普通话要好多了,于是,我才写了此文。

但此文发表后没几天,2019年7月17日此文被封杀。科大物理学院有个微信群,因为转载此文被封。

2021年初,网上又在传我的这篇文章,但用的照片却不是我的照片,而是我大学同学曹烈兆的遗像。很多朋友拿这篇文章来问我,这照片是怎么回亊。但后来网上这篇文章也被封了。2021年6月初,网上又在传我的这篇文章,但用的照片是方LZ的照片。最近几天这篇网上文章也无法浏览了。为此,我又一次修改了这篇一再被封的文章。为了让读者认识我的真相,加了一幅十多年前一位业余摄影爱好者帮我拍的照片(图1)。 

但是,最近网上又在传我的这篇文章,但用的照片却不是我的照片,而是我一个大学同学曹烈兆的遗像。很多朋友拿这篇文章来问我,这照片是怎么回亊。我不便一一作答,于是才送科大校友,请他们在公众号上发表此文,权作我的回答。


参考文献及资料:

[1]南开教授中科院资深院士申泮文:教育改革 路在何方

douban.com/group/topic/

[2]收到的英文邮件如下:

USTC is the most amazing achievement in the history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after 1949. So it is not just about USTC, it isabout China. In the 6-hour document film "China, a century ofrevolution" made by Americans, there is a few minutes introduction t0 USTCin 80s. It is the only school introduced in the film. USTC is a milestone inthe history of China. One day if someone want to write a history of highereducation in China. USTC will be the most important school since 1958 up tillnow.

[3]全球顶尖一百材料学家榜单公布news.sciencenet.cn/html

[4] 小学生第一课──送给全中国的小朋友

wenku.baidu.com/view/a5

[5]北大和耶鲁校长对话

doc88.com/p-81892947174

[6]朱清时:领导觉得自己懂教育,就容易行政干预

news.sohu.com/20100308/

[7]校园政治:深度挖掘哈佛大学前校长萨默斯为何下台

blog.sciencenet.cn/blog

[8]美国大学如何选拔和任命校长?

sohu.com/a/232462170_17

[9] 批评教育部2018年财政预算歧视中国公民

blog.sina.com.cn/s/blog

[10]中国成为亚洲最大留学目的国

mp.weixin.qq.com/s?

[11]节录自《红墙内的子女们》,延边大学出版社,1998年

2019年7月3日第17稿于中国科技大学

【注】本文图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提供。

编辑:许赞华,理实

校对:滕春晖

《科大瞬间》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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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三河匹夫 回复 悄悄话 西皇帝前几天又去某大学说要办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学,无非是倒退 50 年回 1976 年前。
笑薇. 回复 悄悄话 难道不知道教育就是政治? 教育是政治的一部分,教育为政治服务! 不明白教育的根本, 一定失败。
飞来寺 回复 悄悄话 年纪大了,也就豁出去了。
tintin9999 回复 悄悄话 教授仅仅传授知识是不够的,重要的还是要教导学生思考问题和解决疑问的方法。
五湖大人 回复 悄悄话 学校是科学的殿堂,不是洗脑的工具!
全世界各国(中国列外)包扩前苏联,都不允许党团组织进入学校。(党校、军校列外)
大号蚂蚁 回复 悄悄话 教育就是政治,就是接班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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