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研究院史語所舊宿舍,有一道门。進了這门,有一条水泥人行道引领著到每一住户。我家正好在宿舍中央。门前左辺有一跟隔壁高家共用的一个院子。实际上,我家跟高家是建在同一个地基上。两家客厛相連,廁所相連。再往后,是后院,中間有竹篱笆分隔著。后院后头就是水泥围墙,围墙外就不属研究院了。
前院有几棵扶桑,开着粉红或红色的花。有较矮的灌木,龍船花。我们时常把扶桑花的花瓣拔掉,把子房下端用嘴嘬一嘬看有没有甜味,然后把子房黏在鼻头上当小丑。进家门的左侧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卧室。卧室窗外跟水泥人行道之间种著几棵栬子花。花白色,开花時,味道非常濃郁,芳香。
住家右边跟鄰居吴先生家也有院子,种的是夹竹桃,尤加利,跟榕树。夹竹桃开粉红色花,叶子据说有毒。但好像没听说有人中过毒,当然也没人拿叶子来嚼。倒是是我们小孩常把榕树叶捲起来吹,有时也可吹出一点响声。记得还有一棵木瓜树夹在这些树中间。再往后,就是分隔鄰居的篱笆,有个门。
推门进后院,有不少树,有几棵芭樂树,木瓜树,茉莉花,桂花,夜来香,七里香。嗯,还有一棵芭蕉树。对,是芭蕉树,不是香蕉树,有次雨后看到一隻綠色小树蛙趴在树幹上。四跳腿用黄色吸盤粘在树上。真可爱。另外有矮小的鸡冠花,彩叶草,指甲花,醡浆草舖陈在地。篱笆上则有牵牛花。
提起芭樂树,那时,不少人家都种有一两棵。果實比现今改良种小很多,但味道甜美,是红瓤的。现在一般市面上都不卖这种小芭樂了,真可惜。
茉莉花,桂花,七里香,香味各異。但夜来香香味特濃,而且真是夜晚才开。 对了,母亲还种了几棵玫瑰。为了杀虫,还把DDT 粉撒在玫瑰花树上。那时,不懂DDT危害人体。也不知跟后来母亲得癌有没有关系。
我父亲手巧。做了一个木桌子,儿个小凳子,放在后院。夏天,母亲把晚饭做好了,大家在后院享用。那种感觉,真是很温馨。只是台湾夏天蚊子肆虐,天黑前就得搬回屋里。
虽然没种香蕉,但可没少吃香蕉。父亲认识一位郑先生,是南港钟錶舖的老板。可能因为知道我父亲是读书人,就把他儿子送来我家,让父亲给他补补功课。郑先生家有块地,种有香蕉。有一段时间,常送我们香蕉。整串整串的绿香蕉。叫我们把香蕉贮藏在大缸里,用香薰。等香蕉变黄了再吃。可以想见,我们除了时常有免费香蕉可吃,修钟錶也是比一般人便宜的。
我在这旧宿舍住了12年,到大一时,搬了一次家。新家还在研究院里头,但是在蔡元培馆的山脚下。对面是动植物所像蒙古包一样的宿舍。一个小巷子带我们进入有六间新建的一层平房。不再是四合院式的房子,而是一排新式小洋房。这一排小洋房跟走道之间有一阳沟。阳沟跟走道中间种了一排七里香。那时我已经是个大学生,时常负责修剪七里香的工作。我家隔壁张家,有两个女儿,张家旁边是柔宝家,有三姐妹。住家附近有小山,树木。因此时常有蛇出没。我时不时就成了打蛇专家。只要听一声尖叫,我就拿起长竹杆,出门救美去了。
搬到新家后,院子种的花草不一样了。前院有茶花,玉蘭,玫瑰花是还有的。母亲深爱玉蘭花。我们现在回台北,在街头碰见卖玉蘭花的,也總会買儿朶,想著母亲。每次颱風过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玉蘭扶正,架好支撑的柱子。
房子的右側还有一点院子。种了一棵尤加利树,一棵榕树。這棵榕树也是年年颱风吹倒,年年扶正。直到這一排房子也到老舊需拆了,経我们向公家要求,列入保护,才保全下来。四十年过去了,如今已成了老榕树,树蔭含蓋不少地方,可供人避暑纳凉了。
從我的卧室右拐,就是后院。后院除了有一棵蓮雾树,就只剩一片草地。绿意盎然,又好整理。想是父母亲看着儿子们长大,将来都要离开家,事先做了准备。草地后头,是一片树篱。树篱隔着个小水沟就是農田。应该是植物所的實验田吧!稻毂收割后堆起的稻穗是小孩子玩樂的天堂。待导水入田,准备下一次插秧以前,又是挖泥鳅的好季节了。
唉!那段日子真好。我不禁想起了舒曼的“童年”。
以下youtube及图片均取材自网路。
图1. 扶桑
图2. 龍船花
图3.栀子花
图4.夹竹桃
图5.尤加利树
图6.榕树
图7.芭樂
图8.芭樂树
图9.玉蘭花
难怪我的台湾朋友开Party,说是买到了宝贝,捧出了芭乐了,台湾朋友们个个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评论,我尝了没有觉得特别,读了您的博文,才理解芭乐是他们童年的味道。我小时候,无论在南京还是在上海,清早在菜市场周围都有妇人提着篮子卖玉兰花的。好像叫卖为“白兰花要伐”,我妈妈也很喜欢,见到就买来挂在纽扣上,说好闻香一天呢。好几年前,我在休斯顿的越南店买到过玉兰花小树,过了一个冬天,就死了,觉得不容易种。您提起了,我想明年再买盆来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