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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及其书法

(2020-02-22 19:09:39) 下一个

《精英及其书法》

     先说“精英”的现实性~~释子噉名

      “精英”一词是个很不地道、很不老实而又可怕的词汇,无形中它再次给人划分出了等级,不妨说,它就是等级观念的隐曲表达,而这个等级观念正是千百年来祸害无穷的愚民思想的源头,集权、噉名、逐利、炫权、炫富、炫知,而今又有了炫妾,等等无不源于此。(熟知北京三里屯的友人曾说炫面首的富婆女也不鲜见。法国中世纪早期有社会风尚:丈夫不在意妻子找情人,甚至以此为荣,妻子情人的面貌和地位,决定着其丈夫的脸面和社会地位。)

       过去某个时期,国家重要媒体的重要版面曾出现过“精英治国”的字眼,其根据是中央最高领导层均出自清华、交大等国内一流高等学府理工科,后来“精英治国”的提法逐渐变为“专家治国”,再后来,不知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所囿,还是善于钻营的马屁精自讨没趣,连这个中性词汇也很少出现了。尽管再次有肉麻吹捧之词,但已转向个体,对政治团体的所谓精英称谓很少见诸报端。然而,其余续尚留,像孙行者学了变身法术, “精英”一词悄然成了工商界、文化界、演艺界的常客,而且对比政治团体,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比在大户人家遭弃的小妾,转眼间在陋巷被捧为明珠。每逢大型集会,各路“精英”云集,“精英”已经俨然成为成功人士的标签,不仅如此,甚至一些大大小小的集会也都冠以“精英”,仿佛立刻身价倍增。被冠以“精英”的成功者,头脑一下子也恍惚起来,全忘了自己的有限性,趁机在各个领域展示其才华:又唱歌,又作曲,又书法,又作画,又讲道,又作诗,总而言之,“精英”等于“全才”,只恨不能入阁作政府大员,侥幸还能持续作帝王梦,因为当今社会里还有广大的崇拜“精英”的拥趸者在。 

       再说精英书法~~纱帽底下好题字

       和书法扯上关系的所谓“精英”,与当今社会风行的“精英”外延略有差异,但内涵大致相同,都是指上流顶层。古代“精英”实际上是封指建社会的士大夫阶层,确切一点说就是围绕着皇帝老儿团团转儿的王宫贵族、大臣、侍臣等等(不是余英时的《士与中国文化》所讲的士),因为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读过书,受过相应的写字训练,有的还是饱学之士,当然也有阉人。

       关于政治对艺术的影响,谈书法离不开国画,那个耳熟能详的“书画同源”中的“绘画”,在中国历史上远不如它这个姊妹“书法”运气好,朝廷的好恶严重影响着它们的发展方向和命运前途。就书法而言,只有东汉文学家赵壹的《非草书》对草书加以非难,没批评隶篆。赵壹没有进入政治阶层,只是“滴汗于黄土” 的劳动者。在唐代,绘画的地位远低于书法,欧、颜、虞、柳等早已名扬天下,更不用说太宗对王羲之的迷恋。按照现有的定论,官僚阶层搞书法能取得最高成就。搞绘画的名画家,如荆浩、关同、董元、李成、范宽等完全摆脱了官场影响,都是远离政治中心的高才逸士,绘画却取得了最高成就。书法和绘画这对姊妹的成长过程颇值得玩味。

       举个例子吧,据《宣和画谱》记载:唐太宗与大臣划船,看景色优美,命臣赋诗,命阎立本作画,阎却惭愧大汗直流,回家告诫子女说:我从小读书,诗文一点也不次于那些大臣,今天皇帝以我为画工的身份召见,和扫厕所的挑粪工没有区别,你们决不能习画。

       绘画的这种窘况一直到南宋才得以改观,而书法恰恰碰到最好的运气,政治阶层对书法的热爱一直持续着高亢的状态,“学而优则仕”的社会定律使书法家集中出现在官僚阶层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然而政治的筛选未必公正客观,散落于民间和淹没在下层的没有留下姓名的书法家同样是中国书法艺术大厦的基石,有道是“学于圣人,斯为贤人;学于贤人,斯为君子;学于众人,斯为圣人。”所谓“贤智学于圣人,圣人学于百姓”。正楷一统天下时,人们临摹和研究极其容易,二王、欧、颜、柳、赵、虞、褚足矣。汉简、帛书、碑刻、写经等大量出土,令书法研究者不知如何归类,譬如马王堆帛书被模棱两可的归为“篆隶”。这些新出土的作品无疑是当时未能进入政治阶层的书法家们所写,圣人还学于民间百姓,研究者何以眼睛紧盯庙堂?

       最后说书法困境~~最难名世白衣书

       按常识论,资料越详尽、种类越全面,研究会越容易,可事实并非如此。地下出土的相关书法资料越多,获得的有关古代书法的信息量就越大,我们占有的书法知识也越广大,然而以书法理论、书法实践、书法史等为基础的书法全局图式变得越来越繁杂模糊,因为有关书法的维度增加了,传统的固有的系统理论模式和研究范式被打破,参照系数值超过一定的点,就使原有的研究方法变得无能为力,你不得不想出对策来应付这些新出现的书法资料。而这些新出土的资料正以“拙朴自然”的面貌令人耳目一新,它们正在成为中国书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发生学的角度就艺术性而言,它们完全和精英书法分享座椅。 仅仅把中国书法的主体力量归为“精英”,是对政治势力的过分奖掖;任何一个门类的研究如果向政治抛媚眼,我们都应小心观察其媚政姿态:是博取政治文化资本,还是严肃的历史文化判官!

     沈括《梦溪笔谈》就说:“唐贞观中购求前世墨迹甚严,非吊丧问疾书迹皆入内府,” 朝廷不要的书迹,士大夫才能留下来。同理,民间也才有类似书迹得以存留。精英书法即是官方传下来的书迹,那么未被官方收缴的书迹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就不能称其为书法?命运的必然未必合理的必然。精英书法的印版套刻比起民间字体的质朴天然,在人类大艺术史里的定位应让历史裁决。精英垄断政治,精英垄断经济,精英垄断文化话语已经让老百姓喘息难调,再来个精英垄断书法艺术,普通习字老百姓情何以堪?随着大批碑文 竹简 帛书、抄经等大量出土,精英书法艺术的合法性(此法不是法律的法,是学理性)都是问题,更不用说“独此一家称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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