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年关将近,坎儿都会拿封包钱去买上几串鞭炮。放鞭炮,坎儿年少时最喜欢的一项活动,没有之一。
坎儿外婆一家人那时租住在家祥家。家祥的父亲民国时曾被委任某县县长(未上任)。家祥父亲在城里有一栋两层小楼,后面还有一个大阳台。
有一次,坎儿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心血来潮在门口把一封百响小炮点燃,噼噼啪啪,鞭炮在几十秒钟内烟消云散,过了一把瘾,引来街上一帮小伙伴跑过来争抢查看,看看有无未响的炮仗。坎儿痛快了一把。小舅说这一串小炮够玩打炮仗好长一段时间了,感到有点儿可惜。
记得那时坎儿总是与家祥搭伙,用炮仗与小舅互攻。小舅却能灵活的闪身,点着的炮仗只在他身后爆响,炸他不着。这种游戏有一定的危险性,独生子女的家长是再也不敢给他们的孩子去尝试的了。在坎儿看来,伤害是可以避免了,但孩童的情趣与机智恐怕也同时荡然无存了。
还有一次跟小朋友们一起到市广场的主席台后面等着开会,文革那时的群众大会很多,庆祝中央什么会议召开啦,毛伟人又发表什么最新指示啦,哪里的革委会又成立啦,如此等等。而开会又总是要燃放鞭炮。前面主席台会议主持人一宣布开会,台侧准备好的长串炮仗就开始放了。许多与坎儿一样用带耳棉帽裹头的一色男孩挤在台下,用双脚尽力地跳踩,要踩熄那烧断下来的一节炮仗。
坎儿最勇敢的时候是把一颗炮仗拿在手上放,当然,你放的时候也要有一些技巧。一般应该是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轻轻夹住炮仗屁股一点点,远离眼睛和耳朵,把头扭过一边,一只手伸出去。炮仗爆开时一般是从中间炸开,手指最多是被炸震一下,被烟火熏黑一点,无大碍,而且是用小炮,大炮绝对不能用手拿。
放鞭炮还有一种玩法。就是把一颗炮仗放在地上,炮仗上面用一个铁皮小盖盖上。点燃炮仗,一颗自制的“冲天炮”就炸响了,铁盖冲天而起,一跃几丈高,颇为壮观,引得路人一片惊呼。随着一声炮响,那放炮小孩的脸上就洋溢着一种得意忘形的神情,恐怕这就是放炮仗的乐趣了。又有些调皮的小孩在那小盖上放些稀泥,炮仗一炸,稀泥乱飞。有些就炸到路人的身上,路人惊恐万状,骂那些滋事的调皮鬼,“死野仔”。那边一群“死野仔”早跑得没影儿了。
又有那机巧的孩子,将那燃着的炮仗扔到水中。那炮仗要不早不晚,正好在水面炸开,炸得水花一片。那扔得早的,炮仗早掉到水中熄灭;也有那扔得晚的,炮仗只在那空中炸开,落下一片红英,飘走一缕青烟。
有一年春节,小镇里过“炮龙节”。“炮龙节”又叫烧龙节。一条打扮得五颜六色的长龙在那几个壮汉的手上从街那头一路耍来,路两边的游人忙用炮仗掷它,直到把它烧得百孔千疮面目全非为止。据说这样才能给人们带来一年的五谷丰登人畜两旺。话说这一路人马蜂拥而来游到坎儿驻处的一段围墙旁边,人多得使舞龙队伍停滞不前,这时突然站在围墙里观看的一排人群把一段围墙挤塌垮了,有个孩子被压在了围墙下面。边上的人赶快扒掉这人身上的砖块,人已经昏死过去,一个壮汉驮起那倒下的孩子往医院好一阵猛跑。也不知后来那孩子是死是活?这一幕好似西班牙一年一度“斗牛节”中的勇士,用红布引那公牛来追,一样的惊险和壮观。据说近年当地也有争论,要不要取消这种称为“炮龙节”野蛮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活动。
这种活动在很多壮族聚居的地方都有开展。有些已经是结合了产地鞭炮产品的促销,而大多数地方的目的很纯粹,就是驱邪避灾,属于春节重要的活动之一,皆因这种刺激、危险和观赏性很强的活动习俗在壮族地区由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