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州市区东边有一个小小的马鞍山,那里曾经是我上班的集体宿舍。有一段我非常难忘的5年多时光。
称号小饭馆,其实都已经算规格高了,应该叫小饭摊更贴切一点。它就是在两座建筑物中间,搭了一个棚子,两边也没门和墙,都是透风的,夏天是比较凉爽的,但到冬天的时候就比较冷,还好他们的火炉都生着。两座集体宿舍的男男女女都会找这家店吃个晚餐,炒一盘青菜,煎个蛋啊,或者来几瓶小酒啊。
当然,也是我们单身汉交流资源,交流信息的地方。
绝大部分集体宿舍的舍友都来自各地农村或者小县城的毕业大学生。当时,如果能把户口从乡村或者小县城分配到福州市区的户口,对父母们长辈们来讲,真的已经是烧高香了,祖坟都冒青烟了。
所以,我们这批大学生,一届一届地住在马鞍山集体宿舍,又一个个地飞走。有的是西安交大的,甚至有清华,北大的,复旦的,都有。
但是,我们从自谓天之骄子,大学毕业以后,落在那年久失修,阴暗潮湿的宿舍里,还是有心理落差的。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和长辈们的苦心安排,我们也先安顿在这种集体宿舍里。这个时候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常常在周五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们开始在马鞍山上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打到一身臭汗后就去洗澡。之后,几个好朋友聚集起来,用打牌的方式,凑出分子钱,也是吃饭喝酒的钱后,就合伙列队到马鞍山的小饭馆,开始聚餐了。
聚餐的人数是越来越多的,因为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两个落单的舍友,过来打一盘菜的时候,就叫他过来喝两口啊,坐等聊两句。
其实应该叫同病相怜吧,都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拘束的,人就过来了。坐着坐着人就挪不动窝了。最多时,有十几个男人。
高兴的时候,是因为有宿舍的好朋友得到了美国大学的奖学金 ,可以申请去美国。
我们在心里也在梦想着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去爱荷华州立大学,还有哥伦比亚州立大学啊?
还有一些好消息是有的成功申请去加拿大移民的,新西兰移民的,澳洲移民的,还有去新加坡做劳务出口的,当时新加坡非常需要我们这些理工男士,包括机械,化工专业的毕业生。
我们一方面是为他们高兴,一方面也为了自己现在迟迟没有办法改变命运,而惆怅不已,那怎么办呢?只有借酒浇愁了,只有把一瓶一瓶的啤酒,当成我们的安慰剂。
我们喝酒可不是用杯喝的,都是一人面前放一瓶莆田雪津啤酒,还有泉州惠泉啤酒,容量是640毫升,高高的瓶子。不喝完是不能放下的。福州方言叫“瓶恰”-就是这个意思。
马鞍山的小饭馆每年都会迎来新生,每年也会送走一些远走高飞的。
马鞍山的小饭馆真的是让我们欢喜,也让我们忧伤,让我们回忆的一个地方。
三年前,我还特意坐的士到那山上,真实的场景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这个马鞍山的小饭馆早已不见踪影了,而且其中1幢宿舍楼已经被烧毁了,还有一栋楼已经不是集体宿舍了,好像已经变成教室了。
不过,那种很古老的很古老的青砖绿瓦掩盖下的房子,我还历历在目,仿佛之前的喜怒哀乐早巳经深深地铭刻在青砖绿瓦里。
回到当下,现在是悉尼全城两周封锁的第一天。
我在想,其实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一点一滴走过去的,不知道未来会走到什么地步?我们也在这里彷徨无助,甚至就像当时坐在马鞍山小饭馆一样的,既彷徨又无助,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一方?但是如果把我们的时光往后拉,十年以后呢,再回头来看这一场百年难遇的新冠疫情,我们真的会感到,其实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时间也是一把真实生命的刻度。它记录着我们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记录着我们美好而短暂的友情,也记录着我们在每一段时间里留下的眼泪,忧伤,痛苦,还有不眠之夜。
享受当下吧,活在当下吧,因为我们既回不到过去,也不知道未来,我们只有活在当下,和你亲爱的家人在一起,和你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和你相依相偎的爱侣在一起,和朋友一起,甚至与自己一个人在一起,共渡着生命的余光,留住每一刻当下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