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对不起!”桑可儿说。
朱佩芬说:
“也没什麽,他好福气。死得几好,正好玩麻将,他叫我。我忘了告诉你了,他们叫我开心,他说:‘开心,去给我倒一杯香槟!’我去倒酒,转身回来,他就靠在椅子上死了。手里还拿着一张没有打出去的四条。几安详、没痛苦呢!”
“那你现在做什么?”可儿问。
朱佩芬啜了一口茶:
“成了有钱的寡妇,在家里呆不住,老公没了,就出来到处转。”
“你在国内不是还有家吗?我记得你住在东总部胡同。你怎麽不回国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桑可儿说。
朱佩芬说:
“不在了。你也知道,我是我妈的拖油瓶,我妈走了,那个人,我本来也不要见的,见了我张口就要钱,本来还记着的那一点养育之恩,给了钱,情也就断了。我一个人,没什麽牵挂,闯美国,美国机会多,一定能混好。”
桑可儿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容易。”
朱佩芬信心满满地说:
“我在筹备,开一间酒吧。”
桑可儿说:
“为什么开酒吧?那可不容易的,外行可不行。”
朱佩芬说:
“酒的事情,我内行。而且有现成的货,再说,我离不开酒。”
桑可儿说:
“开店,不管什麽店,选址最重要。你选好了吗?”
朱佩芬说:
“我想好了,纽约,那里是个花花世界,我把酒吧开在纽约。”
桑可儿说:
“那你这是?”
朱佩芬看了看表:
“我转飞机,有几个小时,就顺便看看洛杉矶是啥样的。这会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来纽约找我!”
桑可儿说:
“有什么要帮忙的,找我。”说着两个人交换了信息。朱佩芬说:
“洛杉矶也就是徒有虚名,跟个农村差不多。”
桑可儿说:
“我送送你,以后慢慢聊!”
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朱佩芬随着人群缓缓地走出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才发现既不会讲英语,又不了解纽约地理,她迷迷糊糊的,不知该去哪里,想了半天,想起了英文字,就说:
“‘或跳’!”
司机是个黑人,似乎也没什么耐心,见她不会讲英语,就说:
“Any hotel is ok?”
朱佩芬听不懂,但知道OK,就点点头说:
“ok ok!”结果那个司机就把她拉到一个又远又偏又脏的地方,把她放下,要了一大笔钱,就走了。朱佩芬没有选择,只好在这个小旅馆里的和蟑螂老鼠做了一夜的伴儿。第二天一早,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去新加坡,找她的总经理。那边总经理听到她的声音就说:
“哎呀,太太,现在是半夜呀!”
她有些恼火,说:
“过去董事长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也没讲过这种话呀!”
总经理说:
“哦,那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说:
“现在我是你的董事长,你不懂吗?”
对方足足停了10秒钟没有回话,她以为把对方镇住了,就放缓了口气,说:
“好了,很抱歉吵醒了你,我现在在纽约,需要一个翻译、一个司机,另外再给我汇一笔钱,10万美金就可以了,你马上办!”
总经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慢慢地字斟句酌:
“太太,对不起,我不能叫你董事长。原因吗?你最好给你丈夫的律师打个电话,他已经到美国去了。只是你的行程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没有人去机场接你。”
朱佩芬的脑子可不是那么灵光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就没动过脑筋,别人话中有话,她是听不出来的。她说:
“我出来是玩的,散心的,排什么日程啊!”
总经理说:
“太太,你打个电话找马律师吧。“
然后就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朱佩芬很高兴他的律师竟这么周到,一切不快,立刻烟消云散。她马上给马律师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马律师的助理就开着车来接她了。一路上她已经不再为其他的事烦心了,自从百般疼爱自己的丈夫甩手就走了之后,办丧事焦头烂额,每天丈夫的前妻和她的儿女们,乱哄哄地,吵得她头疼,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他们在外面都忙些什么,朱佩芬是从来不在意的。好不容易出来散心,首先要好好玩玩,散散心。然后,选一个地方,自己开一间酒吧,不回新加坡去了,那里没有亲人了,北京也没有了。
至于酒吧赚不赚钱,不重要,那就是供自己品酒、玩乐的地方。丈夫留下的产业,够她挥霍几辈子的。反正自己也没有孩子。于是她开始一心一意地计划下一个观光的目的地了,她决定先去看看尼加拉大瀑布,然后再去阿拉斯加和加拿大,天凉了就去夏威夷。但是要接受这次教训,不能马虎了,要雇一个翻译兼导游或者叫全程陪同。对,一会儿请马律师帮忙登个广告,找个小姐,给多少薪水呢?正想的出神,就听到有人说:
“太太辛苦了。”原来已经到了马律师的住处了。
朱佩芬坐下来之后,马律师对助理吩咐了几句,助理出去了。朱佩芬高高兴兴地说:
“马律师,真谢谢你!要不是你到这儿来接我,我可难死了!我现在需要翻译司机和钱。”
马律师只是搓着手说:
“慢慢解决,慢慢解决!”
正说着,助理敲了敲门说:
“马律师,会计到了.”
随后一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太太,我原来是新华企业的总会计师,也是章董事长的私人会计师,鄙姓刘。”
朱佩芬立刻想到自己的董事长身份,她说:
“刘先生,我很欣赏你的敬业精神,不过公司的业务更重要,我只不过是需要一点钱,其实你只要电汇给我就可以了,麻烦你专程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不是专程,我已经接受了新的工作,现在在一家新加坡驻美国的公司任职。会见太太,并把你们的财产交代清楚,是我在新华企业最后一件必须完成的工作。”说完,他对马律师点了点头。
马律师说:
“那我们开始吧。”
朱佩芬觉得挺好玩的,她从19岁嫁给了章骏,从来没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讲话,她做出一个自认为得体而雍容的笑容,说:
“你们都知道,我对公司里的事情一点也不懂,其实你们完全可以跟总经理谈,我这个董事长只不过是个身份罢了。”
马律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
“太太,请你要耐心地听完我说的话,我和刘先生都觉得这是一场很困难的谈话,可是又是一场必须进行的谈话。我知道,你对这场谈话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希望你尽量保持清醒和冷静。”说完,他停下来看了朱佩芬一眼,见她已经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就给她倒了一杯水。
朱佩芬把水推开了,说:
“我要酒!”马律师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记起了朱佩芬的酒量,就倒了一杯白兰地,然后打开了卷宗,开始了他这场艰难的谈话:
“章太太,刚才你提到的身份的问题,你实际上在章家什么身份也不具备,因为你和章骏只是事实婚姻,并没有履行正式登记手续。”
朱佩芬说:
“不对,我们摆过酒席的。商界头面人物都请到了,大家都知道我是章太太!”
律师说:
“所以说,你们是事实婚姻。摆酒请客,那没有法律效力。但是按照法律,你们共同生活了十年,是事实婚姻。所以你的名分仍然是章骏的未亡人,至于新华企业,现在已经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一个月以前,已经开过了全体董事会议,选出了拥有股权最多的章骏的长子张柏任董事长,章骏的前妻拥有17%的股份,被选为副董事长,你因为连0.5%的股份也没有,所以连股东的身份也不具备。你一定会问章骏名下的股份,章骏离婚前曾和他的前妻有过协议,系章骏名下的股份、不动产、房产和存款都由他的长子张柏继承,那是你和章骏结婚前三年定的,经过公证的。后来章骏和你同居的时候,没有任何你们关于财产的协议,他也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所以那份协议合法有效。即章骏名下的一切股权、不动产、房产和存款由张柏继承,你作为章骏的事实妻子,可以继承其他的一切。”
“一切?”朱佩芬猛地一仰头,把一直攥在手上忘了喝的酒一口吞下去,说,“一切哦,包括什么呢?”
马律师说:
“首饰、家具、餐具、汽车、书籍、家用电器、电脑、花房中的名贵植物、酒窖里的酒,以及你名下的银行存款。”
“章太太,”会计师插了进来,说,“首饰,金银、宝石、钻石,经鉴定估价为30万美元,已经存放到你的银行保险箱中了,这是保险箱号码和钥匙。花房中的植物价值2万美元,酒价值16万美元。你的银行存款在这次旅行中用去了一些,经你的信用卡公司结账,你欠信用卡公司5万美元多一点,而你银行里现金只有三千美元了。”
“哦,这么说我还不是一无所有了?”朱佩芬似乎松了一口气。
会计师说:
“你听我说完,因为首饰、植物和酒,都是用章骏的名字购买保险的,所以你必须缴纳遗产税。”
朱佩芬摇着手说:
“听不懂,这太复杂了,你就告诉我,到底可以拿到多少钱吧!”
会计师递过来一份文件,指着上面的条文说:
“你欠信用卡公司51,679.43,欠税186,251.48,一共欠237,930.91。”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朱佩芬终于开口了:
“好吧,我明白了,章家是把我扫地出门了。”朱佩芬显得很冷静,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冷静,“好吧,你们把我的那辆劳斯莱斯卖掉,支付律师和你的费用。”
律师说:
“不,不。我们的费用,新任董事长已经付了。”
“那好吧,这么说吧,劳斯莱斯和那些首饰、家具、家电通通卖掉,还清欠款,剩余的存入我的银行。餐具、衣物、电脑给我租一间储藏室就行。租金预付10年,酒窖里的酒,全都给我运来美国,就运到,”说着,她取出桑可儿的信息,“就运到洛杉矶,这个地址,这个人收。运费和一切手续费都从卖我的东西里出。你算算我可以有多少现金呀?”
会计师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会:
“差不多6万,也可能多一点,有限。”
朱佩芬说:
“……差不多6万?这还不算太惨,请你吧我应得的现金,全都打到我的银行户头上,越快越好!想起来,这些日子,背着我,他们是在算计这个!他们应该更苛刻一点,免得我有朝一日报仇。”
马律师避开了朱佩芬的目光,以避免尴尬的局面,他说:
“好好,我们马上办。”
朱佩芬用那16万美金的好酒,在洛杉矶开了酒吧。
桑可儿想到按摩女郎这个行业。这是最不被人提及的行业。也是最被人鄙视的行业,从业人员的酸甜苦辣又有谁知道呢。她想探寻一下。萨刘玉芬说:
“这个可难,当事人决不敢跟你说实话。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敢写,一写就踩线,就算有人给你发,最终你还是把当事人给害了。”
桑可儿知道嫂子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想试试。她根据报纸广告,假扮应征工作的女孩,来到了这家按摩院,本意是近距离接触,了解那些女孩子们的生活和想法。
一进门,看到的是如同诊所一样的几个房间,放置着按摩床。一看到老板,可儿愣了:
“司徒荔园?”
司徒荔园说:
“我认识你吗?”
桑可儿说:
“见过一面,在警察局,为了四方客的案子。”
“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厨师?记性不错,还记得我的名字。” 司徒荔园打量了桑可儿一下,“你需要工作,我很理解,可是说实话,你干不了这行。”
“我有经验。”桑可儿说。
“你有经验?”司徒荔园忍住了笑,说。
桑可儿说:
“你别笑啊!我懂得按摩,从小家传的。”
司徒说:
“真的假的?”还是忍不住笑了。
桑可儿说:
“真的。”
司徒说:
“那你说说。”
桑可儿一本正经地说:
“按摩是中医治病正骨和保健的一种专门技术,非有专门训练和经验,是无法操其业的,当然也有理发店或澡堂子里的按摩服务,不过那也是要有一定的专业训练的。其间最重要的是帮助客人放松肌肉,放松情绪,消除疲劳。无论是哪一种按摩,都需要对人体的穴位、人体的构造和肌肉的排列、走向非常熟悉……”
司徒打断她说: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没有看广告吗?我们只招年轻貌美的。”
桑可儿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
司徒荔园说:
“我不是说你不年轻、不漂亮。你的漂亮太显得高贵了。不适合这行。”见桑可儿还是一脸懵懂,“你连我说话的意思都听不懂,那就更不行了。”
“按摩行业从业人员,虽然没有特定的取向,但也从来没有和美女有特别的联系。是什么时候、什么地域、什么原因使按摩成了美女娇娘的专门行业了?”桑可儿又有一些咄咄逼人了。
司徒荔园打量着桑可儿,觉得她太一本正经了,也不忍心把这么干净的女孩拉进这个地方来:
“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大洛杉矶地区,各种不同类的按摩服务也是林林总总。就算是只以美娇娘为主要从业人员的按摩店,也家家不同。”看到桑可儿不知说啥好的样子,她果断地说,“我看你,还是找别的工作吧。这里真不适合你。”见桑可儿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就轻轻地推着她的背,慢慢把她带出门去,对她说,“要不你留下电话号码吧,需要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几天以后,桑可儿接到了一通电话:
“请问,您是桑妮吗?”
“我是。您有什么事?”
“我叫剑锋,想和你谈谈。”
“好,您说吧!”
“见面谈行吗?”
“那您能来我们公司吗?我给您地址。”
不一会,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来了。神色有几分落寞,倒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相当周正。桑可儿为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坐稳了,看着那人:
“剑锋先生,慢慢说吧,有什么事?”
男人反倒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半晌不语。可儿只是静静地等,并不催促。
“司徒荔园,你认识吗?”剑锋突然开口了。
桑可儿说:
“认识,但是不熟。”
剑锋说:
“我想,讲讲她,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听听吗?”
可儿问:
“为什么是我?”
剑锋说:
“没有别人会听。”
可儿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剑锋也不看人,只是盯着茶杯,慢慢地讲。
司徒荔园是花了大价钱,通过蛇头来的美国,因为尚有尾款没有付清,护照被收了,关在一个既不见人又不见天日的工厂里,织手套,夜以继日的工作。开始还在小本子上记录日子和工作量,算计着什么时候可以还清欠的钱。可是被同住的姐妹出卖,把她的本子交给了蛇头。蛇头把她叫去:
“你很会记账啊,那你帮我看看我的帐!”说着,甩过来一个帐本,写着司徒的名字。在他的账本上,算上伙食、房租、废品赔偿、欠款利息,她欠的钱比以前还多了不少!
这一下子她想:
“那我岂不是要给他干一辈子了?早知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到美国来呢?多年的血汗、亲友的资助就是为了到美国来当奴隶吗?”
这叫人怎么甘心?思前想后,只有一条路--逃。逃,谈何容易!司徒荔园为此日思夜想,绞尽脑汁,终是无计可施。她们做工一般是从早上6点到晚上11点,中间两餐各用半个小时,所以真正工作16个小时一天。如果出了废品,无法补救的,还要赔偿材料费;出了次品尚可补救的,必须当天返工直至合格为止,那个就不计时间了。司徒荔园因为日夜想着逃跑的事,精神无法集中,次品和废品特别多,经常加班到凌晨,这天所有加班的人都去睡觉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干,还有干不完的活。负责看守的人伸着懒腰说:
“都是你,天天要人陪你熬夜!”
司徒荔园说:
“你去睡嘛!这黑更半夜的,我在这人生地不熟,跑不了!”
那人就真的去睡觉了,司徒荔园就真的跑了。跑了出去,才想到没钱、没熟人、没英语又不认识路,连路牌子也看不懂。就是一个没辙!她漫无目的地乱跑,只希望跑得越远越好。正跑着,一辆汽车在她身边慢下来,车窗里冲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有人冲她吹着口哨。她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看那人。车停下来,车门打开了,那人向她招招手,反正没处可去,再怎么坏,也不会比目前的处境更坏,自己一无所有,无论如何也损失不了什么,混不论了,就上车了。
那人是一个西裔男子,住在一个小公寓里,语言不通,两个人也都没有想沟通的愿望,各自随对方说或者不说话。他并不虐待司徒荔园,但也没有善待她,除了每天不定时的性交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要求,吃用都随她便,冰箱里、厨房里取来做着吃就是了,也并不禁足,出入随意,只是并没有钱给她,她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能有栖身之处,总比流落街头强,所以也不敢乱走。
有一天,司徒荔园在路边的垃圾箱里看到了一份中文报纸,如获至宝,捡了回来,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了一遍,几则广告燃起了她的希望,“月入万元,无需经验,无需身份,包吃住,接送,现金,安全,保密”。
她按照广告上的号码,拨了几通电话之后,一个男人开车来接司徒荔园,她两手空空,不辞而别,那个西裔男子就再也没见过了。
司徒荔园成了按摩女郎,工作在按摩店,一进店门是一个标准的美容店,这个美容店另外有一个名字在招牌上,也有客人理发、洗头、做保养,店堂后面穿过院子才是真正的按摩店,进了门才看到一方小小的匾额,上书“鱼雁月花”。匾额两侧分别挂着四大美女图,西施、王昭君、貂蝉和杨玉环,画像下面分别写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下设两个长沙发、数把椅子,电视机、DVD一应俱全,里面的小姐有的在沙发上睡觉,有的在看电视,也有的在玩扑克牌。一个年纪较长的女人拉着司徒荔园的手,端详了一会儿说:
“好一个贵气的女子,就叫牡丹吧!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腊梅、这个是水仙、这个是玫瑰、这个是白莲、睡觉的那个叫百合,还有芍药和玉兰都有客人。我们有两个司机,接你的人是大树,还有一个是大山,他送金桔和丹桂外出了,另外还有海棠和桃花休假,过几天你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就是花店嘛!”司徒荔园想。
之后老板娘吩咐道:“教给她怎样用保险套、怎样消毒、怎样用润滑剂、怎样收取小费!还有,她没有住处,你们谁给她解释一下,怎样吃、住。”
听着群花的讲解,司徒荔园了解了按摩女的真正含义,心情十分复杂,可是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这里至少吃住不用愁了。虽然没有自己的床铺,但至少被子、床单是自己的,客人都走了以后,选一个房间,把自己的卧具铺上,就可以睡了。吃饭总是有大山大树买回来的便当,好不好吃在其次,饿是饿不着的。
司徒荔园接待的第一位客人,十分年轻,他一进门就说:
“有新来的吗?”当司徒荔园和他单独进了房间之后,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看着那男人心里直发毛。倒是他很老练,从脱衣挑逗,用口用手甚至叫床都一一指点,以后他经常点名要司徒荔园,还教她化妆,穿衣。他似乎是个很有钱的人,每次都给200块钱小费,再加上交给店里的100,他来一次要花费300块,交给店里的100块,司徒荔园可以分到60块,因此他来一次,司徒荔园就可以得到260块钱的进账。不过司徒荔园仍旧奇怪,他既有身家又年轻,相貌也还可以,为什么不认真组成个家庭呢?有一次她就问了他这个问题,他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给你一点好脸色,你就忘了你的身份了?”
过后妈妈桑把司徒荔园狠狠地训了一顿:
“你永远也不要以为你可以和客人交朋友,你在他们眼中最多是个玩意儿,这行里有个规矩,无论是客人还是小姐,都不要讲真话,不要报真名,大部分客人都叫托尼。这个托尼老婆孩子都有,可就是花心,一阵子不换个女人就不爽。过去情人常常换,还是他老婆帮他找到我们,每次一有新人就尽量让他先玩儿。咱们这些人,说明白了,反正就是卖,哄他高兴,他就多给钱,进门尽兴出门两清,外边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要交朋友,人家还不找良家妇女吗?他问你,你以为你是谁?今天,我这就告诉你,你是谁?你是鸡!你懂不懂?你不要以为有什么李师师、杜十娘、李香君,更不要相信什么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我告诉你,誓和盟都不存在,只有海煽;月下也不存在,只有花钱!”
“懂了,我现在不是人了,也没有人把我当人看了!” 司徒荔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