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阿杜尔拿过包包,菲菲妈妈说:
“还是我自己提吧,不重,就不劳大驾了!”
阿杜尔打开包包,发现什麽都没有,见二人并未带着孩子,也就放心了:
“夫人散散步就回来吧!外面风大。”
母女二人微笑着说:
“多谢关心!”
菲菲母女随后向花苑方向走去。阿杜尔和那个陌生人一同进了门,在距离菲菲病房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菲菲妈将轮椅拐了一个弯,到了阿杜尔他们看不到的死角,立刻向门诊方向跑去,原来,她们发现阿杜尔和陌生人守在门外,就把孩子交给了一名护士:
“麻烦您,请您带孩子到门诊医生那里,检查一下,看看他手术情况如何。我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到门诊去接孩子。”这会儿跑到门诊部,正好碰上护士,菲菲妈妈连声道谢,接过了孩子。
菲菲则套上了自己的外衣,弃了轮椅,也若无其事地走向医院大门。出了医院的门,再从外面向门诊走去,菲菲妈则抱着孩子迎了出来。二人轻轻地把孩子放进了垫着被单的包里。菲菲妈说:
“给医生看过了,说手术很成功,没有问题。放心带走吧!”然后,二人就走向旁边的一家超级市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菲菲已经换了另一套便装,推着购物车,车中,有各种购得的食品,一个包放在上面的小架子上,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刚才跟阿杜尔讲话的那个人,漫无目的地、慢慢踱出医院大门,四处张望了一会,菲菲和母亲已经不见了。
桑可儿和刘敏芳听了她们的经历,都觉得惊心。可儿说:
“我想,信用卡你们是不能用了,因为阿方索一死,他的信用卡一定关掉了,即使没有关掉,如果你们刷卡的话,他们就能追踪到你们。而这个7万元的支票,不管在哪儿兑现,都可能使他们找到你们。”
菲菲妈妈说:
“那该怎么办呢?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维持生计啊!”
“有那种支票换现金的地方。”敏芳说。
“那个地方手续费太高了,不划算。”妈妈说。
菲菲果断地说:
“妈,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吧,也只好这么办了。可是这6万多块钱,说少不少,那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啊!”菲菲妈忧虑地说。
刘敏芳说:
“你们还是先把月子坐好,身体养好,这些钱如果省着用,还是可以支撑一阵子的。等以后,菲菲身体养好了,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菲菲母子就这样在马瑶瑶家安顿了下来。一转眼,哈姆就六个月了。外婆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阿弟。菲菲的临时绿卡快要到期了。丈夫死了,她没有理由转成正式绿卡。所以面临的就是三条路,要么回国,要么再结婚,实在不行就黑下来了。对于菲菲来讲,最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儿子。
“要不,咱们给阿弟改个名字,叫艾迪。怎么样?”母亲建议。
菲菲摇了摇头:
“他的爸爸要他叫穆罕默德.哈姆,我就只能叫他穆罕默德.哈姆.萨特。毕竟他是阿方索的儿子。”
菲菲妈说:
“那人家根据这个名字,很容易就找到阿弟了!”
菲菲说:
“我觉得回到香港去,保住孩子的机会比较大。我想回去。那里咱们毕竟熟悉,找工作、养家、养孩子都容易一些。”
菲菲妈却不想回去:
“不行,我害怕!”
“那你看看啊,现在97已经过了,香港也已经回归大陆了,并没有发生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去呢?”菲菲说着扯了桑可儿一把,“桑妮,你给他外婆讲讲什么是一国两制啊!”
“我不听,那都是洗脑。你已经被洗了脑了,别给我洗脑。我就是不愿意回去!”菲菲的妈妈说,“咱们怎么办?被他们找到,那是早晚的事。他家那么有钱。”她的手臂一上一下,比划着采油的动作,“那些油井,每分钟、每抬起来一次,就是钱,money, money, money ……日日夜夜无穷尽也。那都是可以打败我们的武器呀!”
菲菲说:
“哼!别忘了,他们是在和一个中国女人打交道!”
菲菲妈妈两手一摊:
“好啊!中国女人,拿主意吧!”
“换车!”菲菲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她的那个车卖了。因为那个车是阿方索给她买的,他们家有那个车的资料,如果不把旧车卖掉的话,她是分分钟都可能被他们追踪到的。
这一天菲菲对桑可儿说:
“你今天反正休息,陪我去买个车吧。”
“这辆旧车呢,trade in吧!”可儿说。
菲菲坚决不同意:
“如果我trade in的话,同时买一辆新车,他们一旦查到这部旧车子在哪儿被trade in,就能查到我买的新车。”所以她决定用现金把它卖给别人。桑可儿在报纸上替她登了个广告,菲菲也不在意价钱,很快这个车就卖掉了。桑可儿问菲菲:
“您想买什么车呢?”
“我就想买一辆别克车。”菲菲说。
可儿摇摇头:
“别克车很费油,而且挺大的。”
菲菲主意已定:
“因为我有个孩子,所以要买一辆大一点、重一点的车。安全,经得起撞。”
“买车是为了开的,又不是为了撞的。”可儿笑道。
“那你就不知道了,无论你怎么小心,也挡不住别人不当心!所以,被撞的机会还是有的,比较结实的车呢,对我和孩子都是一种保护。”菲菲又说,“我就中意别克车。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别克车的公司,是生产坦克车的,坦克车可以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行驶,而且不容易出故障。我想要一辆别克越野车。”
“好啊!只要您喜欢。”桑可儿说。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一家别克车的专卖店,菲菲看中了一辆越野车。这个时候过来了一位销售员:
“请问,我可以为你们服务吗?”待看清她们之后,“哎呀,是你呀!桑妮!”
桑可儿端详了一下那位销售员:
“斯蒂夫!您怎么做起汽车销售了?”自从小娘子结婚那天与斯蒂夫分手之后,桑可儿与斯蒂夫一直没有见面,她几乎把斯蒂夫忘了。
“说来话长,下班以后,我给你打电话,咱们好好聊聊!”说着,他转向菲菲,“是您要买车吗?”
“你的中文怎么讲得这么好?比我讲得还要好!”菲菲惊叹着。
斯蒂夫笑着说:
“谢谢!”
“你是叫斯蒂夫,对吗?”看到斯蒂夫点头,菲菲接着说,“我是桑妮的朋友,希望你能给我一些优惠。我想买一辆别克越野车。我喜欢这辆。”
“这辆车的窗口价是……”看到斯蒂夫投入到工作中去,桑可儿轻轻地走出了展示大厅。
“请问,你们的老板在吗?”她向接待的女孩询问。
女孩彬彬有礼地问: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桑可儿递上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见你们老板。”
“《LA Chinese Businesses》Sunny。嗨,Sunny!please come with me!”
她把桑可儿带到二楼办公室,只见一位胖胖的男人,正从窗子里观察着下面展示厅里的情况。他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名片:
“《LA Chinese Businesses》Sunny,请坐!我叫霍夫曼,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美丽的Sunny?”
桑可儿开门见山:
“霍夫曼先生,我想您应该在我的报纸做广告!”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您的报纸,现在各种媒体多得就像,喏,就像这些蚂蚁一样,”他指着从窗户缝隙里爬进来的一队蚂蚁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您的报纸做广告呢?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吧!”
桑可儿说:
“您说您没有听过我们的报纸,那是因为它是一份中文报纸。实际上它在华人当中,是有一定的市场和影响力的。您也知道,现在很多中国人拿着大把钞票来到美国,跨国公司、投资移民。这是很大的市场啊! 虽然英语族群,是最大的群体,但是华语族群的消费潜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我在几家西语媒体也有广告。也有西语裔的客人来。”霍夫曼插了一句。
“这是很明智的抉择,西语裔是很大的族群,人数仅次于白人。但是,从购买力上看,西语族群购买力不一定比华语族群高啊!”桑可儿停了一下,见霍夫曼正专心地听她讲话,接着说道,“不错,中国人喜欢把眼睛盯在奔驰、宝马上,这说明他们舍得花钱买好车,但是他们还不了解别克的好。如果他们了解了别克的好,他们就是最有潜力的客人。您看,我的朋友,她就是读了一本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书,别克车就成了她梦寐以求的车了。”
“是那个正在和斯蒂夫讲话的小姐吗?”看到桑可儿点头,霍夫曼打开扩音器:“斯蒂夫,请上来一下!”
桑可儿透过窗子,看到斯蒂夫朝上面看了一眼,回头对接待小姐嘱咐了几句,快步走上楼来。霍夫曼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子,交给了斯蒂夫。斯蒂夫深深地看了桑可儿一眼,下楼去了。
“Sunny,你说服了我,我刊登你的广告,”桑可儿拿出来合约书,和霍夫曼签了约,“你何时可以把设计方案给我?”
桑可儿说:
“我尽快,三天,行吗?”
“好,三天!”霍夫曼伸出手来,扎扎实实地和桑可儿握了握手。
桑可儿办好了公事,下楼来,看到菲菲正在和斯蒂夫签约:
“成交了?”
“成交了!你的朋友真不错,给了我好大的折扣呢!回去我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菲菲非常高兴。
“你今天请不成了!”斯蒂夫打断了菲菲的话,“以后你有很多机会,反正你们是室友嘛。今天我邀请桑妮跟我一起吃晚饭!她给我带来客人,我应该请她。而且我好多年都找不到她,有很多话要讲。所以今天你去享受你的新车,我请桑妮吃饭!”
斯蒂夫请可儿等他一会儿,他先送走了菲菲。然后收拾了一下:
“下班了!”他笑着说。之后,就看着可儿,“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共进晚餐?”
可儿笑了:
“您已经把菲菲打发走了,我还有借口拒绝您吗?”斯蒂夫陪着可儿走到停车场,拉开了一辆小型别克车的车门:
“请。”
可儿没有上车,说:
“斯蒂夫,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吧!我跟着您就行。”桑可儿不喜欢把自己的时间和行动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因此坚持自己开车。
斯蒂夫微微一怔:
“呃,也好!”
桑可儿跟随斯蒂夫来到了一家牛排店,斯蒂夫问她:
“你喜欢吃牛排吗?或者你更喜欢吃中餐?”
桑可儿淡淡地说:
“都一样。就这里吧。”
“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放弃外交官的工作,跑回来卖汽车了?”二人坐定之后,斯蒂夫说。
桑可儿其实没有那种探听别人私事的好奇心,但是面对斯蒂夫的问题,又不知如何回答,她并不想辜负了他倾诉的愿望:
“我……”
斯蒂夫说:
“不要紧,我很久没有和值得我一吐心曲的朋友聊天了。我很高兴你愿意听。”
“想不到您居然能把定语复句用得这么好!”桑可儿以一个文字编辑的职业习惯,由衷地夸赞道。
“谢谢!”斯蒂夫为可儿斟上茶,可儿客气地敲敲桌子,表示谢意,“当初,就是因为我的汉语成绩优秀,从杨百翰大学毕业,立刻就被选中,到国务院系统实习,又在东亚事务研究部门工作了几年。并且认识了安妮,后来和她结了婚。然后我们俩一同被派往驻华使馆工作。”斯蒂夫开始了他的倾诉。
斯蒂夫和安妮来到了梦幻中的国度和城市,非常兴奋。一有空闲,他们就尽情地游览北京城,对于精通中文的他们,玩起来真是随心所欲呀。有一天傍晚,在故宫护城河边,靠近景山公园的地方,天渐渐暗了,看到一对对男女钻进小树丛,于是斯蒂夫好奇,拉着安妮钻进了一丛看上去相当茂密的树丛。安妮说:
“斯蒂夫,你干嘛?”
“看看他们在干什么?”斯蒂夫轻声在安妮耳边说。
安妮嗔怪道:
“哪有你这么好奇的?”
斯蒂夫说:
“了解各国风俗,回去咱们可以写书!”
安妮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傻呀?他们能干什么呀?”
斯蒂夫说:
“轻点,疼死了!奇怪啊,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或者旅馆里干,要到这里来?”
安妮说:
“男人就是笨!这里多浪漫呀!”
斯蒂夫捂着鼻子说:
“蚊子嗡嗡叫,咬得浑身包,还得闻尿骚味,浪漫啥呀?”
“嘘!”安妮捂住了斯蒂夫的嘴,“有人来了!”
这时天已经相当黑了,一对男女也钻进了这丛树丛。很快就传来了接吻的声音,斯蒂夫想离开,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安妮立刻按住了他。
接吻声停了。
“这儿是不是有人啊?”女子的声音。
四个人都静静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没事,没人!咱继续吧!”男子的声音。
“等会儿,你家房子啥时候可以腾出来呀?”女人的声音。
“娟儿,你得容我一点时间呀!”男人说。
“我给你的时间还少吗?你看咱,这像啥?亲个嘴还得钻树棵子!烦死了!”女人这话是嘟着嘴说的。
男人涎着脸说:
“再让我亲一个吧!”
女人嗔怒的声音:
“滚!有了房子再说!”
“哎,我说,你爱我吗?……说呀,你爱不爱我?……娟,你到底爱不爱我嘛?”显然男人是摇着女子的身子说的,整个树丛都摇晃起来。
女人仍旧是嗔娇的声音:
“废话!我不爱你,我干嘛来了?你当我是爱蚊子还是爱这尿骚味?”
斯蒂夫实在忍不住,喷笑起来。被安妮死死地捂住嘴。那边静了一会,悉悉索索,拍拍打打,是准备离开了。斯蒂夫和安妮等了一会,听到再无声响,于是也准备离开。他们刚准备站起来,又听见了脚步声,好像还挺急,不像是情侣漫步,于是他们俩就又蹲了下来。
“就这儿吧!”男人的声音。
“别,这儿太隐蔽了。别人发现不了。”女人的声音。
“怎么着,你还想让别人发现啊?”男人压低了声音,但明显有着不耐烦的意味。
“一天没人发现,就死了!”女人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男人越发不耐烦:
“发现了也没人要!早晚是个死。眼不见心不烦。”
女人哀求道:
“不行!咱还是回去吧!”
“回去也不能带着她回去!你给我……看你,抱这么紧干嘛?……你还想抱回去是咋地?……哎呀,拿来吧!”男人声音中透着一种恶狠狠的味道。
“别,别……”女人带着哭腔哀求。
“行了!走吧!”连拉带拽,走了。
“咱们也走吧。我已经被咬得体无完肤了!”斯蒂夫拉起了安妮。安妮却扯住了他:
“斯蒂夫,你听,是什么声音?”
斯蒂夫倾听了一会:
“好像小动物的呼吸声。”
安妮说:
“小狗吧?要不咱们抱回去,养着?”
斯蒂夫历来是宠着安妮的:
“只要你喜欢,抱吧!明天去打预防针、领项圈。”
安妮抢先跑过去,接着叫起来:
“斯蒂夫!快来!你看,这是什么?”
斯蒂夫一看:
“什么? 哎呀!是个婴儿啊!嗨!有人吗?谁家的孩子啊?”
安妮说:
“别喊了!一定是刚才那两个人扔在这的!”
“我去追他们!”斯蒂夫说着跑了出去。北京啊,满大街都是人,路灯下看起来,全长得一个样。上哪儿找人去呀?而且刚才也没看见人,别说长相,身材,连穿什么衣服都没看见。
“别追了,送给警察去吧!”安妮抱着那个孩子,和斯蒂夫一起,去找派出所。路上,安妮感觉着怀里的小生命,好像自己的心,化作柔柔的丝线,丝丝缕缕地将这个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了。
他们把捡孩子的经过,一一向民警讲了,也做了笔录。警官问: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安妮说:
“半小时之前,故宫护城河边。”
又问:
“丢弃这个孩子的人是什么人呢?长相、身材、服饰。”
斯蒂夫说:
“我们没有看到,不过听到了声音。”
“声音上有什么特征吗?”
“这个……”斯蒂夫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征。
“我知道,”安妮高兴地说,“他们都说中文!肯定是中国人!”
“谢谢你!聪明的女士。这里是中国,‘中国人’不能算是‘特征’。”作笔录的警官彬彬有礼地对安妮说。一位女警官进来,伸手要接过孩子,安妮忽然感觉胸前有动静,低下头去,只见那婴儿的头扭来扭去,一直往安妮的怀里拱。女警抱过孩子打开了襁褓,孩子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女警说:
“是个女孩儿。看起来也就是刚满月。想必是故意丢弃。”
安妮的心被孩子的哭声牵动,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不解地问:
“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嘛,为什么要丢弃她?”
“这个不好说,各有各的原因。从你们的叙述来看,她不像是非婚生的孩子,可能是他们想要一个男孩,但是独生子女政策管着,他们不能生第二胎,所以抛弃了这个女孩,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男孩儿。唉!”女警说完,把孩子重新包好,抱了出去,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
“谢谢你们!你们回去吧。想起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过来。”
斯蒂夫和安妮就回使馆去了。一路之上,安妮心神不定,总觉得失落了什么似的。
从这以后,安妮经常会突然发呆。斯蒂夫不知道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很是担忧。这天晚饭时,安妮又在发呆,斯蒂夫说:
“Honey请把胡椒瓶递给我。……Honey,Honey?”他见安妮发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Honey,有心事啊?”
安妮摇摇头:
“没有。”
斯蒂夫温柔地问:
“那为什么发呆啊?”
安妮把头靠在斯蒂夫肩上说:
“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就好像心缺了一块似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妮突然惊醒,推了推斯蒂夫:
“唉,你听?”
斯蒂夫闭着眼睛咕哝道:
“听什么?”
“有小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