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只小狗,没有一只长得像黄金猎犬,说不上像什么,总之在琳达眼睛里,这分明就是六只丑八怪。可是力扑却爱如珍宝,温柔地喂奶,深情地舔舐。琳达想把它们送人,或者交给动物收容所,可是力扑看得很紧,根本不让琳达碰她的小狗。有一天,她把力扑关进狗窝,带着这六只奇丑的小狗去宠物店,希望他们能收留这几只小狗,但是店里的工作人员却说:
“小狗是什麽跟什么串的啊?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呢?”
琳达说:
“妈妈是黄金猎犬,爸爸是谁就不知道了。”
店员说:
“这个串儿也串儿的太难看了,恐怕没有人会要。”
琳达说:
“我不要钱,送给你们行吗?”
“对不起小姐,这个我们不能收。”
琳达只好提着六只小奶狗回家去,看见力扑无精打采地趴在狗窝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向琳达的眼神,也充满着哀怨。但当她嗅到孩子们的味道之后,立刻跳讲起来,冲着琳达拼命摇尾巴。琳达气哼哼地把小狗们放进狗窝,它们立刻围着力扑吃起奶来,力扑则温柔地舔舐着孩子们。
琳達是又氣又恨,还心疼力扑,就像自己的女儿被坏人强暴了似的。發誓一定要抓住那欺負她的寶貝力撲的色狼,不,色狗。琳达发现,再也關不住力扑了,一有机会她就跑出去了,但总是很快回來,从不耽误喂奶。琳达断定力扑是去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所以她每天下了班,就坐在院子觀察。院子的柵欄挺密的,不管多小的狗都不可能鉆進來,到底它们是怎样传递消息的呢?狗们也没有狗的微信群,也不可能收发短信,她一定要找到真凶,如果能抓个现行就更好了。
這天,一個錯眼沒看見。院子裡竟多了一隻小黑貓。只見它不聲不響捏手捏腳地走到力撲的狗窩前。用它的前腳撓了幾下狗窩的欄桿。聽到力扑叫了一聲,這個貓3跳兩跳就上了树,转眼就沒了蹤影。緊接著就看到力扑悄悄地從狗窩的欄桿下面鑽了出來。琳达这才明白,感情自己费心修的围栏,合着就是个擺设!原來她是在地上刨了一個坑,可以從欄桿的下邊鑽出來。真是色膽包天,人和狗一样,别管多傻,为了这个色心,什麽稀奇古怪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琳达当机立断,跳起来就去跟蹤這只狗。这世界上祇听说过狗跟蹤人,這人跟踪狗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见力扑繞到院子後面一個角落,那里房东和琳达都极少去的地方,在那裡也挖了一個洞,这家伙轻车熟路就從篱笆底下鑽了出去。琳达幸亏有晨跑的底子,她急急忙忙地跟著力扑。这主人的氣味狗哪能不清楚啊?但是力扑就像是沒有察覺似的,沿著路邊飛奔。轉過一個街角,她鑽到了一個灌木叢裡,找不到了。轻而易举地就把琳达甩掉了。這次跟蹤算是铩羽而归了。她非常沮喪的回到家裡。沒過多長時間就聽見力扑回到了狗窩裡,而且在那裡叫。琳达心里这个烦就别提了,给力扑喂食的时候,也半侧着脸,那几只丑奶狗,让她不忍直视:
“惨不忍睹啊!”她一边喂食,一边嘟嘟囔囔,力扑也像知道理亏似的,只是卧在那里喂奶,偶尔怯怯地轻舔琳达的手,像道歉也像安慰,琳达叹了口气,摸了摸力扑的头。
到底這個不要臉的色狗是什麼狗?是哪一個卡西莫多能讓力扑這麼著迷?琳达发誓,非找到它不可!
不久之後一個週末的早晨,琳达照常帶著力扑去晨跑,因為不急著上班,所以在公園裡就多呆了一會兒。當她坐下來的時候。一位英俊的華裔男子走到她面前說:
“我可以在這坐會兒嗎?”
琳达每天晨跑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這個男人,他每天也在這裡晨跑,兩個人經常打照面,衹是沒有說話。琳达對男人說:
“請坐吧。”
男人坐下來之後,說: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岩李,你可以稱呼我Yan。我和你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我曾經在一個大阶梯教室,听教授的講座的時候,看見過你。不過我想你並沒有注意到我。”他见琳达没有答话,只是盯着在不远处撒欢的力扑,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畢業兩年了,而且我也知道你在哪個公司上班,因為我們兩個人學的專業不一樣,我也畢業了兩年,也在一家我自己很滿意的公司上班。”
李岩講話的時候,琳达的眼睛一直在看著她的狗,忽然一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力扑圍著一個大垃圾桶來回轉,想必裡邊有什麼好吃的東西讓她聞到了。突然一隻吉娃娃跑過來,它和力扑兩個人,不對,是兩個狗互相蹭了一下鼻头。只見吉娃娃一跳踩著力扑的背,就跳上了垃圾桶。然後它就在垃圾桶的兩邊來回跳,垃圾桶就開始搖晃起來了,越晃幅度越大,終於倒了。這時候在公園裡玩的那些狗就開始都往這邊跑,吉娃娃就拼命地叫着驱赶那些闻味儿来的狗们。吉娃娃就如同其他小型犬一样,雖然身體很小,但是音量很大,它一边拼命叫着,一边绕着垃圾桶转着圈地把這些狗都趕走了,讓力扑在這個垃圾桶裡挑拣撿她喜歡吃的東西,力扑还把自己捡到的东西放在吉娃娃身边共享。
琳达看到这一幕气坏了:
“我又不是没给你东西吃,至于捡垃圾吃吗?”
李岩听到琳达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下,这才聽見狗叫聲,說:
“壞了,是我家的George。从来没听见过它这麽气急败坏的!”一边说,一边随着琳达的目光看,他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他說:
“呦這麼聰明!為了女朋友竟然想出這種辦法,這智商都趕上人了!”
琳達突然明白了,這個就是那個不要脸的色狗!她非常納悶,吉娃娃那麼小,她的力扑是個大型犬,那麼大,他們兩個怎麼會談上戀愛了呢?
琳达這時候是怒從心头起,恶向膽邊生:
“哼!”只见她柳眉倒豎,雙手叉腰,一雙閃閃發光的藍眼睛就像兩塊冰似的盯著李岩説,“我總算找到罪魁禍首了,我非要和你的這個George算賬不可!”
李岩這個時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說:
“George怎麼惹著你了?”
琳达說:
“他強暴了我的力扑,讓她生下了一窩醜到極點的狗仔!”
李岩忍不住笑了,說:
“你看看George,它才多小啊?啊,10個George加起來大概也沒有你的金毛重。”
琳达說:
“可是你看它倆柔情蜜意,難捨難分,卿卿我我,不是它還能是誰?”
李岩說:
“那怎麼辦呢?它們倆好也好上了,孩子也有了,你說怎麼辦?”
琳达說:
“我不管,一定要讓它們兩個人斷絕關係,然後我还要懲罰你們。”
李岩說:
“两人?是两狗吧?你管得了吗?你又要怎麼懲罰呀?”
琳达說:
“不管怎麼樣,我要你把George打一頓。”
說著,琳达就向那兩隻卿卿我我,在那吃東西的狗跑過去。李岩以为她真要去打George,也急了,在後面邊追邊說:
“哎你可不能虐待狗啊!打狗也是犯法的啊!”
琳达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汗濕的頭髮,已經粘在了臉上,双颊通红,看那個樣子好像要吃人似的,說:
“可以,我不打狗我打你!”
李岩一邊想著好男不和女鬥,好漢不吃眼前虧,一邊轉身就跑。
李岩就拼命跑啊,琳达在後面追一邊追一邊喊著:
“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你們要對我的力扑負責任!”
李岩一邊跑一邊回過頭來說:
“這不怪我呀,這動物發情我怎麼管得了?”
琳达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依不饶,說:
“你,為什麼不給,它,做絕育,让它到處沾花惹草!簡直,简直,哼,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一個色鬼,一個色狗!”
李岩聽到這没头没脑的胡話,非常生氣,回過頭來想要分辨,沒有注意腳下有一塊石頭,他踩到了石頭上,身体向前扑下去,腳崴了,頭就撞在了前面的樹上,好嘛!那腳腕子立刻就腫了,頭上也冒出血來。
琳达追了上來,一看這個情景,也吓坏了,上前把李岩扶起來,問他:
“能走嗎?”
李岩滿臉痛苦給琳达看他腫起來的腳脖子。這時血從他濃密的頭髮里慢慢地流下來,流到眉毛的地方,接著就從眉毛的旁邊滑下來到了脸颊上,和鼻子上,看上去十分狼狈。
琳达这下慌了,拿出手机就要打911叫救護車。李岩制止了,他說:
“沒有什麼大礙,你扶我回家吧。”說著,他吹了一聲口哨叫,“George!”
只見那個吉娃娃跑回來,到了李岩的身邊。後面美麗的金毛狗力扑也跟着跑過來,在琳达的腿上蹭來蹭去表示親熱,兴高采烈的她,可一點兒也沒有覺得自己犯了什麼錯。這樣兩個人一個攙著扶著,另一個单腿蹦著跳著,後面兩隻狗乖乖地跟著,就來到了李岩的家,原来他也住在公园旁边,从琳达家步行只需五分钟。
到家之後琳达幫助李岩做冰敷,讓他把腳垫高,同時檢查了一下他頭上的瘡口,並不是非常嚴重,她用清水幫他把傷口洗乾淨,拿了一個創口貼貼在上面,可是頭髮很濃密,這個創可貼只能貼在頭髮上,貼不到傷口上。李岩叹了口气:
“你可真够笨的!”
琳达说:
“谁笨啊?”她就拿一块方紗布按著傷口,又拿了一卷長的紗布把他的頭包起來。
李岩一照鏡子說:
“這也太難看了!跟打了败仗的伤兵似的!”
於是他讓琳達把他的頭髮剪短,再用他的刮鬍子刀把創口周圍的頭髮刮乾淨。然後再用創可貼把傷口貼上。幸虧李岩的頭髮非常的濃密,他把旁邊的頭髮梳了一下,梳了一個偏分頭把傷口蓋住了。
琳达到附近的麥當勞買了漢堡和薯條,給李岩作午餐。她出去的这功夫,李岩自己在家裡熬了一鍋粥。琳达問:
“這是什麼汤?”
李岩說:
“這個是中國人最愛喝的,叫粥。”
琳达嘗了嘗說:
“沒有什麼味道啊。”
李岩說:
“你可以配鹹菜,也可以放糖。”於是琳达就放了一大勺糖在粥裡,這時候她才說:
“很好喝,以後我也經常做這個來喝。”
李岩的腳腫得很厲害,第二天他就请琳达到中国超市去,買一瓶中國的二鍋頭酒。然後就用棉球蘸著這二鍋頭酒,揉他的腫了的腳踝。
琳达說:
“要不要去看個醫生啊?”
“我的脚還能勉強落地,所以說應該沒有骨折,大概就是肌肉或者是韌帶扭傷了。”他說,“我用酒來揉擦,做一些熱敷會好的。”
琳达說:
“這種傷怎麼能熱敷呢?應該冰敷。”
李岩說:
“我們中医的理念,剛受傷的時候要冰敷,這是让裡邊的毛細血管收縮,就不至於皮下出很多血;但是過後,就要熱敷和用酒精來揉擦,目的就是活血化瘀,讓血液加速流通,把這些受傷坏死的细胞給帶走,排出去,有益于消肿化瘀。”
琳达覺得非常奇怪,這是她所沒有接觸過的中醫知識。
她覺得李岩受伤,自己是有责任的。所以她每天都會到李岩家裡來幫他做一些家務弄些吃的。
突然有一天有一個工作人員送來了一份法院的傳票。李岩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惹上官司呢,看一看這個傳票,上面寫的是這原告是Linda.O'Reilly,被告則是李岩和George。
李岩看着琳达說:
“你是愛爾蘭人?”
琳达說:
“是啊。我的曾祖父是从那边移民过来的。”
“你姓O'Reilly?”
琳达說:
“是啊。”
“你告我的George性騷擾和強暴?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琳达說:
“George在没有我们同意的情况下,讓力扑懷孕,还生了一窩難看的串儿,這不是強暴是什麼?在這之後,它还一直纏著力扑,這不是性騷擾是什麼?”
李岩看著琳达一边与自己胡搅蛮缠地争辩着,还若無其事的幫他揉腳、做飯、打掃衛生。心裡感到非常奇怪,既然兩個人關係這麼密切,為什麼還要打官司呢?
琳达卻覺得這件事情很平常,不管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怎麼好,理总是要讲的。
不久之後開庭了,法官看到李岩和琳达一人帶了一條狗,就說,法庭上禁止寵物,於是叫法警把George和力扑領了出去。接著法警就說:
“原告人請起立。”
法官问她:
“你叫什麼名字?”
琳达說:
“我叫琳達O'Reilly。”
法官说:
“那這個被害人力扑是哪位?她与你是什麽关系?”
琳达說:
“力扑是我最亲的亲人,她已經被被法警帶出去了。
法官說:
“是狗。”
琳达說:
“是純种的黃金獵犬。”
法官又問被告人:
“請起立。報上你的姓名。”
李岩說:
“我叫李岩。”
法官問他:
“那這個施暴人在哪裡?你与他是什麽关系?”
李岩说:
“George是我最亲密的伴侣。他也被您的法警抱出去了。”
法官停了10秒鐘説 :
“原告,你的意思是說刚才被抱出去的吉娃娃George強暴了那個,被牵出去的金毛獵犬力扑,對嗎?”
琳达說:
“正確。”
(法官到底怎么判这个官司呢?明天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