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天体物理学家高桥敷在1970年出了一本在日本颇有争议的书——《丑陋的日本人》。前几日收拾书橱,又捡起这本书,匆匆速读一遍,不免联想起微信上那些崇日的迂腐的国人。
前几日微信短视频上有一戴眼镜憨头憨脑的中国男子大谈在日本离开餐吧后,员工齐刷刷跑到门口给他90度鞠躬,一直到他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他感激得不得了。我的个乖乖,此人都不惜大做特做一期视频来表达震撼、折服、敬佩之情,甚至说,本来不肯过多消费,但是在此情此景下都想回去点最贵的酒水了,哪怕倾家荡产。
而《丑陋的日本人》第七节提到,日本人的处事方法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深谋远虑”。他们言不由衷地做出自谦的姿态,其目的是为了今后能够得到更大、更多的好处。
你一个中国食客,不是他亲爹亲娘,不是他老板上司,他凭什么孝敬你?当你再回去消费,点那最贵的酒水饭菜时,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个大鞠躬就把中国人收买了,岂不是可笑?
我去东京涩谷找到忠犬八公塑像。很多中国人以此认为日本人对狗的态度比中国人强,从对狗的态度可以看出一个民族的文明水平。但是《丑陋的日本人》第六节结尾说到,自古以来,日本人就不是把狗当宠物,而是当作衡量武士忠实程度的一种标准来尊敬。也就是说,日本人骨子里对狗还不是西方人那样视狗为家族成员,而是狗的忠诚迎合了日本社会的传统价值观念。
这些中国人崇拜日本,如同冠晓荷和大赤包,殊不知《丑陋的日本人》中提及在南美倘若日本人被误认为是中国人,便会感觉受到奇耻大辱。中国人非要拿热脸蛋贴日本人的屁股,结果是人家连屁股都不给你,他们还有没有廉耻心呢?日本人的歧视意识是根深蒂固的,尤其对中国人(第86页)。
一边是鄙视中国人,另一边是崇拜西方人。书中描述日本人对欧美人的自信和谈吐羡慕不已;日本艺妓被白人奸污了不说,白人回国时还苦苦哀求让白人把她带走。“流氓成性的黑人士兵强奸了日本姑娘,一群日本人围观起哄,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直至美国宪兵到来。可是,之后,那个日本姑娘却对黑人士兵爱慕不已”(第84页)。
为何海外日本留学生和日本移民越来越罕见?我在美加八所大学教了13年的书,一共只遇到了三个日本人。当中国精英马云王思聪等等在积极润到日本之时,日本人更重视衣锦还乡(第106页)。日本人比中国人更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意识,而耐人寻味的是日本整体上来说打造得比中国更宜居,尤其在服务、整洁、秩序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日本人如今不热衷移民海外、留学他国;只要不是被谋生所逼,待在祖国就蛮好。
书中说日本人不可能领导潮流,不善独创,缺乏独立个性(第140-141页)。话虽如此,日本的流行音乐曾是全球第二大市场,引领亚洲;日本的设计也属于世界一流行列——单对比一下东京马拉松的标识和上海马拉松的标识,便可见一斑。
书中说日本人十分惧怕与别人发生分歧,因此要竭力隐藏自己的意见和观点。日本人难以深交、人情味淡漠,这是一个原因。试想,你跟一个人话多了,难免会流露出相悖的观点和意见;有修养的人则见好就收,欠修养的人则咄咄逼人非要说服你接受、认同他或她的观点。你再不依不饶,他或她又誓不罢休,情急之下于是骂人的粗话就爆出口了——头一天还穿一条裤子的密友,今天就微信拉黑老死不相往来。高桥认为沉默是日本人的“卑劣性”(第153页),我却觉得中式的人际关系也不见得有什么优越感。
书中还有些对日本民族性的描述,其实是东亚民族的共性,比如舍弃人性、藏匿礼品、见死不救、善于储蓄等等。
关于“见死不救”一说,我去过这么多国家,颇有些感触,遇到的活雷锋基本都在欧美发达国家。严格来说,东亚三国都不是热衷帮助陌生人的国家,不单单是中国,日本和韩国也好得有限。记得有一年在北京八王坟等候公交车,车一到几十人个抢座,把我扑倒在地,脸、胳膊、膝盖全部磕破流血,没有一人搀扶我,我倒在地上都看见一个个人飞也似地跨过我的身体跳上车抢座。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只能流着血站在司机身边面对满车人,只见一车人都在装没看见我,有低头的,有望车外的;有眼神木讷的,有为占上了座还在喜出望外的。
查询了人工智能,热衷帮助陌生人的国家基本都是西方国家——新西兰、加拿大、挪威、瑞典、芬兰、荷兰。亚洲国家则有印尼、菲律宾。美国虽然是多族裔国家,但其主流文化是推崇好撒马利亚人精神的。日本人不愿给人找麻烦,也不愿意别人给他找麻烦,因此有见死不救的传统。
再回头看看那些每天都在为日本歌功颂德的自媒体人,什么东京这哥那哥,确实觉得有些迂腐、单纯。没有一个社会是完美无缺的,光鲜的外表下还会隐藏着阴暗、卑劣的一面。看任何社会、任何事物都要有批判的立场和一分为二的头脑。想想王小波的弟弟,头一天还在赞美美国的自由民主,第二天便在底特律街头被黑人割喉抢劫。这连活着的自由都没有的国度,你还赞美它做甚?